“嗯。”晏淮玉点头,“我让她先行一步回雍京了。”
裴序:“……”昨晚晏淮玉说要审那群人,所以才请晴娘过去帮他守房门,怎么又变成让晴娘回雍京。
只是还没等裴序开口,晏淮玉就瞧出他的想法。
“杞红晴为什么跟着你?”
“……为了找方闲。”裴序如实道。
晏淮玉:“所以,你们找到了吗?”
裴序闻言有些心虚扶额。没有,不仅没有,还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给绊住了。
晏淮玉继续道:“当初你在昌平答应帮杞红晴找方闲,但无论你再怎么想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去救杜谨修,去得罪司祟府,归根结底这还是杞红晴自己应该上心的事。”
言外之意,他认为裴序将杞红晴护的太好了。
裴序小声反驳道:“但是我答应了晴娘……”
“我知道。”晏淮玉接过裴序的话,轻描淡写地说,“方闲我来找。”
裴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同一件事吗?
不是。是他向晴娘承诺了,怎么又变成了晏淮玉去寻找方闲。
“方闲我来找。”晏淮玉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现在你该担心的是,找到之后,杞红晴怎么办?”
晴娘怎么办?
裴序一时没明白晏淮玉这句话的意思,方闲能找到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自然是晴娘得偿所愿,和方闲夫妻双双把家还。
看来是没想过,晏淮玉盯着裴序看了一会儿,看他此刻心里想挺美,实在不忍心泼他冷水,但该来的还是得来,他长吁一口气,道:
“你就没想过,以司祟府的做派,或许方闲已经没了。”
裴序心中一沉,这个想法他确实有过,早在遇见晴娘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猜测,否则晴娘也不会无人收尸,但也未必,毕竟……
“杜谨修还在。”裴序说,这是他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既然杜谨修还在,那么方闲或许也还在,只是他还没有找到而已。
晏淮玉道:“你和万物之间有感应,能以此找到杜谨修的黑玉珠。难道没有试过找方闲吗?”
裴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确实尝试过……但没有结果。
“你这么护着杞红晴,如果她突然知道了真相怎么办?你觉得她能接受吗?”晏淮玉道,“让她自己慢慢揭开真相,总比有一天直接把结果摆在她面前要好。”
晏淮玉说的也有道理,裴序稍微一想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方闲和杜谨修一样固然是好的,但如果不是呢?晴娘虽说是几百年的祟魂,可去世的时候也就十几岁,从人间的道理来说,她还需要成长,需要能够承受事与愿违的成长。
“……我知道了。”裴序语气艰涩,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
“不过话说回来。”晏淮玉摆弄着衣袖,忽然笑道,“你怎么都不叫我那个名字了?”
“叫我,陵……”晏淮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冲至身前的人给捂了回去。
好险!
裴序半立在晏淮玉身前,匆忙按下他的未尽之言,神情不可谓不紧张。然而,在这紧要关头,他却撞上了晏淮玉那双满含戏谑笑意的眼眸,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薄唇微微扬起。
他故意的,裴序心道,晏淮玉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所以他故意这会提这个,确认心中这个猜测后,裴序有些气恼的松手坐回原位。
“什么时候发现的?”晏淮玉忍着笑道。
他竟然还笑!裴序只觉自己像个丑角一般,自作主张给人遮掩,结果这人心里明镜似的,不领情就算了还拿这事逗他。
似乎是察觉裴序真生气了,晏淮玉这才隐去笑意,认真询问:“小子璎,你难不成是生气了?”
本打算闭目养神,不再搭理这人的裴序:“……”
奈何晏淮玉的目光仿佛钉在他身上,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只能微微睁开眼睛,垂下眼帘,不去看对面的人,没好气地低声道:“没有。”
裴序想了想,又嗓音低低道,“是叶神君的名字,我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他的名字。”
无论在晴娘还是晏淮玉面前,他叫的都是叶神君,但晏淮玉谈论起这位神君时,总是直呼其名为叶沛,语气中透露出熟稔。他们不认识是不可能的,只是之前叶沛对天方国的反应太奇怪,让裴序不得不暂时隐瞒晏淮玉体内陵阳衍的身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按理来说叶沛才是和他最亲近的人,他也不应该瞒着叶沛这事,可他觉得陵阳衍不是坏人,总之,他原本是想等回雍京,他私下找晏淮玉问过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晏淮玉早就察觉到了他的企图,还觉得逗他好玩。
“我没有笑话你,是高兴。”晏淮玉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欣喜,只觉得此时此刻,胸口这颗平静了上千年的心变得无比炙热,他单膝跪下,凑到裴序身前。
“子璎,你对我这般好,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报答你?”晏淮玉语气十分郑重,又有些苦恼,似乎真是在为这个问题而纠结。
“也……不至于。”
他这副庄重又虔诚的模样,裴序几时见过,顿时也气不下去了,就想把人扶起来坐着,谁知晏淮玉起来了,却是顺势落座在他身旁。
原本二人就在一辆马车内,之前一人坐一边位置还算宽敞,这会晏淮玉直接坐在他身边,空间一下逼仄起来,主要还是身旁人的气息太近,让裴序觉得此情此景格外别扭。
晏淮玉却坐得心安理得,轻叹一声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裴序疑道,他们之前说过这么多,谁知道晏淮玉指的是哪句。
裴序想问,晏淮玉却不打算作答,而是学起裴序之前的动作,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就睡了?
也罢,既然不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裴序看向对面空掉的位置,想着自己要不要挪过去坐。
——
他们是在傍晚时分,卡在宵禁开始前进的雍京城。城内的街道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繁忙,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加紧着最后的吆喝。
裴序之前用的借口是探亲,自然不能再跟下去了,于是在拜别娄千羽与一心想下车送人的邱潋白与齐照霜后,裴序就和叶沛由纸人指引去事先安排下的院子。
“神君来过这里?”裴序看着掌心的小纸人,辨别着对方指路的方向,一边随口问道。
叶沛却淡然摇头说:“我从不出玉山范围。”
现下街上的商铺都在闭户关门,街上的小贩也差不多都回家了,显得格外空荡荡。
裴序道:“现在快宵禁了,所以街上冷清了些,但晏淮玉说快过年了,街上会很热闹,到时候神君再出来看看人间好风景。”
又一次右转,步入一条不深的青石小巷,停在某处小院门口。裴序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低头和掌中的纸人确认。
“就是这儿了?”
纸人叉腰很确定地点头,随后自掌中跃起,轻飘飘地跃过院墙后,只听里面啪嚓一声,院门开了。
裴序往边上退一步,让叶沛先进,他跟在叶沛身后打量起这所小院。
他们对外的说辞是四处漂泊的游医父子,来雍京看望一位昔年老友,所以房子不能太张扬。但这所小院阶柳庭花、清幽雅致,也不知晏淮玉是让谁提前准备的,拢共五间房,住他和叶沛算是绰绰有余了。
天色将晚,屋中一会便透出了暖黄的光晕,纸人带路的任务结束后并没有回去,而是留在裴序屋内的床榻上跳来跳去。
“你不回去晏淮玉不会担心吗?”裴序问道。
纸人从埋他的被子中爬出来,自信的叉腰摇头,完了之后又将自己拱进被子里。
这样也行,叶沛的屋子就在对面,里面的烛火早就熄了,裴序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就寝了,外面敲过二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夜已深,兴许就是他想多了。
就在他揭开灯罩,俯身要吹灭蜡烛的时候,余光瞟见纸人爬了出来,站在高叠的被子上,脸上的两点墨渍飞速旋转着。
“你怎么了?”裴序放下灯罩,走到床前问道。纸人摇摇头,随后对着屋外发出微弱的鸣叫。
奇怪,晏淮玉没有给纸人描嘴,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裴序低头凑近,刚想研究个明白就被窗外忽然涌进的十几个纸人转移了视线。
“这是……”这么多纸人,裴序低头看向身边的小纸人,这都是它召来的?
床上的引路纸人小腿一蹬,跃上窗边的桌面,点兵一般从桌上的纸人间疾走过,小手挥摆间,已有几名纸人被点将出列。
随后纸人一指窗外,那几名得令的纸人便从窗户处飞跃而去。
“这是出事了?”裴序问道,他从床边抽出袖雪,也准备出门去看看,却在转身时被眼前忽然近身的十几个纸人挡住去路。
最开始那个引路纸人站在众纸人之首,对裴序小手一挥,指了指床。
“你不想我出去?”裴序问道。
纸人点头。
裴序道:“为什么?这是晏淮玉吩咐的?”
纸人不答,继续指着床。
看这一排严防死守,要将他堵死的阵仗,裴序也回过味了,他放下袖雪坐回床边。纸人见他听话照做,脸上的两点转的松缓不少。
只是裴序坐下并没有完全达到纸人的目的,它又指了指枕头,挥手让裴序躺下睡觉,然而一向好说话的裴序这次却一反常态,他收起双脚盘坐在床边。
“躺下睡觉,现在?”裴序挑了挑眉,支起手托腮,“我可不是说睡就能睡的人。”
纸人似乎是急了,吆喝着几个纸人掀开被子,要将裴序按在床上。
“好好好,我睡,我睡。”裴序似乎是真怕了这些一拥而上的小可爱,无奈的摆手,接过纸人手中的被子便往床上一躺,还乖觉的将被子拉到头上,准备呼呼大睡。
引路纸人见状安心不少,又挥手安排了几个纸人出去帮忙,回身后发现床上的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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