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大臣拢拢衣袂,上前作揖道:“国君请回座,我国进献之宝还远不止冰麒麟这一物。”
南国大臣斜睨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只这一物就足矣将大殿摧毁。”
“咳咳。”南恒看了眼周围,确实一片狼藉,道:“无妨,来人。”
随即,一众珠翠缓缓入殿,行礼后各司其职,趁着众人回座的功夫,大殿已被打理到能看的程度。
除了殿中央上那几个大坑。
南煊偷瞄一眼宁溯,那人正巧也在看他,目光交汇之际,那人只是歪歪脑袋,抿嘴一笑。
见宁溯这般从容,他也只得安慰自己:“罢了,终归一会儿这里也是要被劈开的,等把祭坛毁了之后再一并恢复原状即可。”
“来人,进献。”
言落,殿外一北国侍卫双手平端,掌心之上是一长方锦盒。盒身秀美俊辉,金灿灿的牡丹花纹流光四溢。
北国大臣将那锦盒打开的瞬间,一道金光似乎被压抑许久终于冲出束缚,环绕整座大殿。不过只那一瞬,很快四周又暗了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皆不知盒中究竟是何物。
北国大臣也不插科打趣,直接说道:“此乃金国太子之物,鎏金古剑。”
“什么?金国太子之物怎会在北国?”
“哼,当年洗刷皇都,众人寻此剑而无果,原来是早已被北国之人取得。”
北国大臣置若罔闻,眼神示意那侍卫将鎏金古剑取出。
这是一把无鞘之剑。
剑柄是由黄金打造而成,其上分别镌刻着三颗红玛瑙、宝石、翡翠,珠光贵气,鎏金四溢。
剑身约莫二十六寸,恍若万年寒冰,通透无瑕。
随着侍卫手腕转动,剑身在烛光下缓慢偏移,一道道牡丹花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朦胧的轮廓逐渐清晰。
两侧的刃口薄如蝉翼,不断散发出凝练到极致的清冷弧光,似有斩光劈海之势。
南煊不禁感叹:“冰骨淬炼,光之入髓。”
北国大臣对众人的反应极为满意,笑道:“听闻国君文武双全,精通剑道,想必此物国君陛下定会喜欢。”
南恒不作声,只一味盯着古剑出神。
御座下一南国大臣回道:“两千多年的藏品,北国君上真是有心了。”
随即,又补充道:“只是,此乃败者之物,留于身边岂非不吉。”
闻言,北国大臣仰天大笑,不经意间瞥到北宿的目光,那人眉眼压得极低,眼神中尽是警告之色。北国大臣差点被自己呛死。
他竭力收回笑意,正色道:“不曾想南国君臣竟这般迷信。”
南国大臣冷哼道:“若非有先例在前,我等自然不会轻信。”
先例,即一千七百年前的南北大战,当年北国野心昭昭,坚守四年后终究是提着尾巴逃回洞穴。
北国大臣眉头微拧,双手不自觉收紧。
北宿侧身本想同南恒说什么,只见那人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古剑出神,不禁笑出声。
也正因这一笑声,南恒那远在天边的思绪总算收了回来。
他轻咳两声,道:“北国之君一片心意,尔等不可出言无礼。”
南国大臣颔首道:“是,臣知错。”
少顷,北国大臣压下心中火气,道:“国君陛下,此剑静看总是少了些灵性,我国第一舞姬愿持剑一舞,供陛下观赏。”
一旁的南国大臣又不乐意了,“先国太子之物,怎可随意沾染这舞乐俗气。”
“哦?舞乐怎会是俗气,想不到南国之臣不仅孤陋寡闻、重于迷信,还甚是顽固不化。”
“你!!”
咳咳,南恒半拳掩唇,斜睨道:“令卿,不可无礼。”
“……是,臣知错。”
丝竹起,管乐临。舞姬自殿外飘飘然而入,宛如仙娥下凡,清冷绝尘。
只见她单手持剑,舞动时如孤鸿掠影,不食人间烟火。
南煊看得入神,不曾想这女子竟能视古剑为轻绫,一招一式,毫无负担。
而那剑光流动之际,整把古剑更显寒厉。
忽觉左侧一丝灼热,扭头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宁溯。
此人不观舞,不赏乐,此刻葡萄也不剥了,只一个劲盯着南煊看。
南煊被他盯得一阵发烫,随即感觉一股酥麻自足底一路抵达天灵。见那人久久没有收敛之势,只好低声道:“宁溯,别看我了。”
那人挑眉道:“为何?”
“王宫大殿,泱泱君臣,成何体统。”
“哦。”
答应得倒是快,只是那目光却毫无收回之意。
南煊扶额叹气,正欲再言,眼底忽而一道寒光掠过。
他迅速拾起酒樽朝古剑掷去。
一声清响,古剑落地。
舞姬见状立即下跪,战战兢兢。
“奴婢一时不慎,古剑脱手,险些伤及国君,还望国君恕罪。”
南国大臣怒发冲冠,起身喝道:“什么一时不慎,这分明是故意为之。我国领土之上,竟敢行刺杀之举,实在猖狂!说!是不是北国君王唆使?”
北国大臣依旧一脸无所谓,道:“古剑沉重,一女子自然有失手的时候,怎能以此扭曲我国君王之意。”
“哼,你君王何意他自当清楚。”
北国大臣斜眼看向北宿,那人早已持刀立于南恒身侧。
大臣轻叹口气,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北宿何意,众人有目共睹。
南恒将他轻轻推开,先是向南煊颔首道谢,而后冷冷道:“本王无碍,想必那女子也并非有意为之,罢了,无需再争论。”
南国大臣:“可是……”
“鎏金古剑确非凡物,本王多谢北国君上了。”
北宿回神,笑道:“无需客气。”
殿外,月明星稀,寒气将至。
筵席后半场还算顺利,总归没有其他幺蛾子了。
而这筵席也在最后一盏推杯祝酒中落下帷幕。
北国君臣于王宫西殿而歇,南国君臣则各自安榻。
夜半子时,月黑风高。
一红一银潜入正殿中央。相比方才夜宴之景,此刻竟有些静的过分。
南煊在殿外设下结界,确保外界不会听到声响,随即转身望向宁溯,道:“辛苦你了。”
宁溯笑道:“小事一桩。”
话音刚落,一掌落下,大殿中央立即劈开一道裂缝。
同西国时一样,地面裂开,血腥气、怨气接踵而至。
二人一跃而下。待立定之时,抬眸望去,眼前果然有一座祭坛。
祭坛形状、花纹、符咒,与西国地下那座别无二致。唯一不同之处是此地的封印完好无损。
以此可见,西国祭坛的封印定是有人刻意将其解开,放出妖兽纵横人界。
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吸引他们发现祭坛并将其摧毁。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南国祭坛的封印确实不需要再解开,因为那人可以确定他们一定会来。而且,他们一定会再去其他两国。
祭坛之下,封印之内,众多妖兽呼之欲出。光是异变者一眼望去就有十余只。
南煊心下一凝,幸亏此处封印未解,否则今夜的宴席恐怕就是它们的晚餐。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唤出配剑(刀)。
南煊:“念世,不毁封印,击穿妖灵!”
宁溯:“斩碎祭坛!”
刀光剑影间,妖兽因封印束缚瞬间妖灵尽失。祭坛也在屠灵之下化作星粉,只刹那的金光后便如香灰般暗沉。
南煊虽只恢复三成灵力,净化怨气也绰绰有余。
半柱香后,怨气尽散。
两人合力加固封印后回到地面。
红光掠影之际,地面恢复原状,连带着冰麒麟撞出的大坑,一并恢复。
南煊解开殿外结界后,兴许是做贼心虚,二话不说,拉上宁溯立即御剑离开。
宁溯一怔,随即将下巴轻轻搭在南煊肩头,笑道:“小将军,你怕什么?”
“我,没怕什么啊。”
“那你为何这般慌张?”
“我没有。”
宁溯眼尾轻挑,星光落于眸底,温柔至极,却又邪魅至极。
“那就是,小将军着急与我单独相处了。”
“……”
宁溯的坏毛病又犯了。
南煊不作回应,心想:“只要我不搭理他,他这魅惑劲就无处施展了。”
事实证明,是他低估宁溯了。
那人见他没有反应,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南煊顿时感觉腰部一紧,有些呼吸不过来。那人还不满足于此,又微微偏头靠近南煊脖颈。
夜中御剑,寒意更甚。可南煊的脖颈和脸颊此刻却又红又烫。特别是耳垂处,宁溯每说一句话,耳垂的暖意就愈甚。
南煊本人都不知道那处此刻是何景象。
宁溯盯着那一抹红,娇艳欲滴,无可自拔。
鬼使神差之下,他微微张开唇瓣,将那一抹红轻轻含在唇肉中,就像含着棉花糖,不敢过于奢望,生怕它会立刻化开。可又不想立即松唇,只待这一点温情能多逗留一刻。
然而,这一抹红的主人就没有那么冷静了。
自那邪恶之唇靠近时,他便浑身一颤。倏忽间,耳垂深陷温柔乡。
温润,燥热,心悸。
他心乱了,念世也乱了。
一时不慎,两人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这次南煊没能及时调整,念世消失,两人直直下坠。
这一番折腾,耳垂终于重获自由,只是,离开了唇瓣的包裹后一时接受不了这寒风肆掠,愣是冻得打颤。
南煊收回思绪,只见宁溯正处于下方,面向他抿嘴微笑。
他是很佩服宁溯的,这种状况下竟然还笑得出来。
红衣猎猎,银衣飘飘。
耳边疾风如电,眼下是万千山河。
两道光芒闪过,二人于空中几乎同时变回原先的模样。
南煊伸手想抓住眼前之人,可他只触碰到那缕如妖魅般的红丝线。
眼看两人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南煊再次召唤出念世,可不知为何,那剑似乎在生他的气,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出来。
正忧愁之际,宁溯伸出双手将他一把揽入怀中。
郎朗夜色,红银相贴,就连星河寒月此刻都失了色。
南煊忽觉腰间一紧,两人随即翻身而立,一道红光闪过置于两人足底。
立定后,南煊俯首看去,原来是屠灵。
“你不是说你不会御刀吗?”
“刚学会。”
“……”
一刀二影逐渐隐没在夜色中。
南煊没有问他为何突然做出那种举动,而宁溯也没有主动解释自己的冲动。
也不知,他们这是默契还是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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