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际蒙蒙亮,黑夜与白昼交替。泉水淙淙,清凛回响。
屠灵消失,南煊定睛顾盼,宁溯这是又带他回泠泉了。
“宁溯,为何来这里?”
宁溯信步在前,没有回头,“你的灵力还未恢复。”
原来如此,其实南煊本人都不曾记起此事。
二人宽衣解带,浸于泉中。
这回宁溯倒是安分许多,自入泉后便与南煊各占一点,互不干扰。
月落西山,寒意稍减。
南煊不经意一瞥,这泉水清澈如镜,依稀月光倒映在水面上,如莹莹珠光衬得宁溯愈加白皙。
那日因特殊情况无瑕注意,此刻两人都静下来时,才发现宁溯不仅容貌惊人,就连身材也是绝世沉沦般的存在。
星光倒影,落在那人深陷的锁骨沟中。一滴水珠正好从下颌一路流经那缓缓滚动的喉结。双肩宽阔饱满,与胸|膛勾勒出完美流畅的轮廓,紧实有力。
腰腹间被精心雕琢的肌肉线条,随着那人的呼吸时收时松,清晰可见,却又不过分张扬。既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又无不透露着那人独一无二的俊美。
“南煊。”
闻声,南煊呼吸一滞,连忙收回视线。
“何事?”
他没有抬眸,心虚,害臊。
宁溯道:“没什么,叫叫你。”
见宁溯没有追究,这才松了口气。
一时间,再次陷入一片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然微亮,晨曦缓缓走进南煊的掌心。
他们既然在泉中待到天明。
忽听对面水声潺潺,南煊下意识后退两步,问道:“你又过来作甚?”
因为周围久久沉寂,他一时没控制好音量,这一声竟像是吼出来的。
那人一怔,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
南煊抬眸望去,宁溯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不知是泉水还是汗珠,那人的眼睫微微湿润,眼尾一抹淡粉。一时之间,南煊有些拿不准他此刻的心境。
但又想到方才自己说话大声了些,许是将他吓到了,随即温言细语:“宁溯,我…方才是清嗓子,并不是在凶你。”
半晌,宁溯耷拉着眉宇,低声道:“嗯,我知道。”
他正欲继续上前,又想到什么,脚下动作停滞,补充道:“我的衣裳在你那边。”
闻言,南煊回头一看,他们二人的衣裳正整整齐齐叠放在岸上。
这下他更加愧疚了,原是自己想多了。
怪来怪去都怪自己心思不正,上回如此,这回又是如此。
真是龌龊、下流。
“咳咳,那你过来吧。”
说罢,南煊侧身往一旁挪开。
宁溯垂眸上岸后三两下便已穿戴整齐,回过身来问道:“你灵力恢复多少了?”
南煊轻抬右手,示意那人主动过来探查灵脉。
宁溯见状双眼登时一亮,不过转瞬即逝。
他几步上前半蹲在岸沿,如玉笋般的双指小心翼翼点在南煊腕处。
“恢复六成了。”
南煊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道:“怎么才六成,我都泡了这么久了。”
上次还可以说是宁溯追着他在泉里转圈才没能静下来好好修养,这回依旧恢复三成,总不能再说是宁溯的不是了。
宁溯道:“或许是伯桑夸大其词,这泠泉并非那般奇效。”
南煊心下暗自感谢宁溯给他台阶下,讪讪道:“或许吧,哈哈。”
“那你…要上来吗?”
南煊思索片刻,道:“天已经亮了,还是先去北国毁祭坛要紧,这里随时都可以再来。”
“嗯,好。”
南煊这次三下五除二就将衣裳穿好了,转身望去,宁溯竟然在一丈远处背对着他。
南煊心想:“宁溯这是怎么了,突然这般懂礼数。”
“咳咳。”他上前与宁溯并肩而立,道:“你有心事?”
宁溯眼睫轻微一抖,双唇翕张,半晌才回道:“昨夜是我鲁莽了,抱歉,吓到你了。”
南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只一味慷慨道:“无妨,我好歹也是一介武将,哪有那么胆小。”
“哦?”宁溯挑眉道:“当真?”
“自然当……”倏忽间,南煊脑子里忽地闪现出昨夜御剑时的场景,耳根一热,磕磕巴巴道:“当…当真。”
噗嗤,宁溯轻笑道:“好,南煊小将军真厉害。”
这种事情就不要夸赞了。
南煊扶额叹道:“先去北国吧。”
“嗯,你的念世愿意出来了吗?”
“……”
南煊深呼口气,凝诀唤道:“别闹了,快出来。”
下一瞬,一道银光闪现,念世现于掌心。
不过有个新的问题,宁溯已经会御刀了,那按理来说他们就不用再共乘一剑。只是,现已入秋,御剑风寒,南煊已经习惯有个人在他身后帮他挡风了。
出神之际,自己已经立于剑上,忽而腰间一紧,宁溯仍旧站在他身后。
“宁溯,你不是已经会御刀了吗?”
那人笑道:“嗯,但我已经习惯同你一起了。”
……“哦。”
北国面积广阔,主分三域。自南向北分别是万家以上繁华城都;万家以下,则就山泽;千年冰封,百年雪藏,几乎无人生还。
北国百姓除夏季外均着厚襦、绵衫,且天生好战,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总角孩童,人手一配刀。
不过其中一部分好战的对象是南国,另一部分是千年冰封之地的凶野猛兽。
祭坛极有可能依旧设立在王宫大殿,故而南煊二人只需在城都落脚即可。
北风萧萧,寒厉肆掠。
落地后宁溯在两人身上施下驱寒结界,蓦然间恍若身临暖阁。
“宁溯,北国君王此刻还在南国,我们要不直接潜入王宫吧。”
没错,又是潜入。
宁溯颔首道:“嗯,正有此意。”
两人经过一道土墙的功夫,便已化作两位少年。
所谓入乡随俗,两人此次变化后皆披上一大氅斗篷,虽厚重却依旧遮挡不住他们那颀长高挑的身形。
冷风袭来,那人的红丝线轻轻拂过南煊的鼻梁。
他抬眸望去,眼前那束着高马尾的少年正目视前方,眼眸深邃,眼睑微微泛红。鼻梁高挺,唇瓣浅淡薄润,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叫人心下一荡。
察觉到这炽热的视线,那人轻微俯首,笑道:“小将军,看我作甚?”
南煊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偷看被抓包了。
或许正是因为次数太多,他的脸皮已然厚到与宁溯比肩。
“好看~”
闻言,宁溯眼睫轻颤,眸底波光粼粼。
“你更好看。”
“不不不,你最好看。”
“你最好看。”
“你。”
“你。”
……
两人争辩之际,南煊天灵忽而一震,停下脚步,一手按在天穴处感应片刻。
宁溯眉心微动,着急问道:“怎么了?”
南煊道:“没什么,只是收到感应,北国有人正巧飞升。”
神界内,每每有人飞升,众神都会相应收到感应,这一感应会因飞升者的能力强弱、修为高低而有所不同。
南煊飞升时,众神将的天灵如雷鸣般烦躁难忍,是属飞升者最高层之境遇。
宁溯闻言眉头舒展,笑道:“原来如此。”
他的笑容既不像是恭贺,也不像是庆幸,反倒有种讥诮嘲讽之意。
南煊道:“宁溯,你当真那般厌恶神界?”
宁溯双手环抱,微抬下巴,一脸傲娇。
“我只是厌恶那些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废物罢了。”
“……”
南煊苦笑道:“我呢?你讨厌我吗?”
宁溯俯首,一点一点缩短两人面部的距离。
看着这样一张脸不断靠近,南煊有些吃不消,率先打了退堂鼓,脚下不易察觉地后退半步。
宁溯嘴角微翘,眼尾上挑,道:“不讨厌,我很喜欢。”
南煊:……
心跳如擂鼓,便似这般吧。
两人途中忽听一雪山异响,抵达山脚后正欲入山一探究竟,只见前方一白一黄两道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身旁之人冷哼一声,虽然有刻意压低,却还是清晰落入南煊耳中。
起初南煊还有些不解,直到看清前方那白衣男子的容貌后便心下了然。
此时的二人还是少年模样,但这不走心的变化一眼就能认出来。故而,阚宴见到他们自然也没好脸色,冷冷道:“真是巧。”
南煊生怕这两人又闹起来,赶紧道:“哈哈哈,真巧,阚宴将军怎么在此处?”
阚宴白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南煊:……
宁溯目露厉色,道:“真是世风日下,如今连个不会说话的废物都能做神界将军。”
一旁的黄衣少年:……
南煊向少年解释道:“他不是在说你。”
阚宴怒道:“宁溯,你!!!”
宁溯冷笑道:“我怎么了?说错了吗?”
阚宴脸色铁青,道:“哼,你是谁啊,堂堂魔尊大人,你怎么会错。”
“既然如此,那就受着。”
眼见两人又开始斗嘴,南煊直接视而不见,看向那少年,问道:“你就是刚飞升的将军吧,请问尊姓大名?”
少年道:“不敢,在下姓巾,名良玉。想必您就是南煊将军了,身旁这位是…魔尊宁溯?”
“正是。你与阚宴将军怎会在此处,方才山中的异响可是来源于你们?”
巾良玉道:“嗯,我是北国一小将军,山中有妖兽出没,我伏妖途中忽然飞升,可妖兽还未除尽,我便拉上阚宴将军一同前来收伏。”
南煊双眼一睁,道:“那现下如何?”
巾良玉搔头道:“多亏阚宴将军,三两下就把妖兽打完了。”
“那就好。”
另一边的两人。
“宁溯,你不要得寸进尺!”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得寸进尺法?”
“你!!!厚颜无耻,下流卑鄙。”
“阚宴将军还真是张嘴就来。”
……
南煊扶额叹气道:“这两人怎么还在吵啊。”
半晌,南煊终于能插句话了。
“宁溯,我们先忙正事吧。”
宁溯颔首笑道:“嗯,好。”
阚宴扫视两人,面露鄙夷,很不情愿地问道:“你们还没将北国祭坛摧毁?”
宁溯冷哼一声,道:“这就奇怪了,催毁祭坛是南煊一个人的事情吗?你们神界那么多人都是养来吃干饭的?”
阚宴闻言强压内心的火气,切齿道:“南煊,回话。”
南煊正欲回答,倏忽间视线被一宽大的肩膀挡住。
宁溯站在他身前,冷冷道:“他不回,你又当如何?”
阚宴舌尖都要咬出血了,硬是将怒意压了下去,道:“宁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呵呵,你就这点本事。”
“你!你……”
南煊没辙,微微侧身给巾良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
巾良玉了然,与南煊头也不回地往王宫走去。耳边传来身后两人细细碎碎的争辩之声。
少顷,南煊的腕上一紧,原来是宁溯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委屈道:“小将军为何不等我?”
南煊深叹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摸摸那人的脑袋,笑道:“吵完了?”
“哼,他吵不过我。”
宁溯这傲娇劲真的是无人可敌了。
巾良玉在一旁看到此场景先是一愣,而后四下张望,却没看见阚宴。
“阚宴将军呢?”
宁溯道:“不知道,兴许是吵不过我躲哪里哭去了吧。”
南煊苦笑道:“怎么可能。”
良久,三人来到王宫城外,遥遥便见一白衣男子倚靠在城墙边。
察觉到三人的动静,男子只是斜睨一眼,冷冷道:“进宫。”
南煊见他那模样不禁笑出声,想必那人是同宁溯吵完后一怒之下先行一步,抵达此处。
都是一千多岁的人了,竟这般幼稚。
四人正欲飞檐走壁,潜入宫殿,身后的巾良玉忽然失去意识,手中长剑胡乱挥刺,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
南煊见状蓦地上前定住他的灵脉,旋身一指点在巾良玉额心。
“奇怪,不是幻象,也不是梦魇。”
巾良玉此刻已然挥汗如雨,呓语不休,即使被定住灵脉依旧乱打乱杀。
阚宴一边防守一边试图唤醒他,可那人根本听不进去。
宁溯眉头微拧,扬手将那人甩出三丈远,脊背正好撞到一棵枯木上。
阚宴怒道:“宁溯,你在做什么?”
宁溯置若罔闻,上前正欲将那人再甩出一里地,南煊连忙上前阻止。
而此时,巾良玉也因剧烈疼痛恢复少许意识。
“我这是…怎么了?”
南煊见他终于好转,将其扶起靠着枯木,为他输送灵力。
“你方才意识不清,可是看见了什么?”
巾良玉忽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手抵在太阳穴,汗珠顺流而下浸湿他的衣襟。
半晌,他缓缓道:“我,不知为何,突然看见一众魔头在厮杀百姓。”
宁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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