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股妖香散去,两人才又把视线转向床榻上的重物。六目相对,俩人形的愣是没敢上前一步,一时间屋内形成了短暂的敌不动我不动的胶着趋势。
“刚刚我没捂鼻子,不知道中术了没有。”哪吒先待不住,一个滑步蹦哒到敖丙的背上,戳戳小龙的肩使唤着朋友,“你去冻上一冻,看看那猪是不是假的,这床榻都没坐垮莫不是个假的。” 敖丙觉得在理,正要施法,那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朝二人冲过来,狠狠的拱在了敖丙的腰上,
“啊 !”
“嗷!”
猪之壮,掀翻二人不在话下。
倒之前敖丙贴心的把哪吒从背后顺到身前,自己囫囵儿得和地板结结实实的来了下,脑瓜子嗡嗡作响; 见挚友被拱,哪吒火气上涨,心道果真是个假的,抄起板凳就要给那猪长长教训。
哪吒胳膊还没抡圆就停止了动作,无他,只见那猪正泪眼汪汪的盯着他,一个鼻涕泡要掉不掉的,见哪吒没动,又用那硕大的身躯开始拱哪吒,蹭的小娃娃直摔敖丙怀里。
敖丙腰还疼着,刚坐起就又被一团哪吒砸回地上。
……
“好了好了,多大的猪了还哭鼻子,羞死了。”哪吒一边嫌弃一边举着帕子给猪擦鼻涕,掷地有声道,“减肥!今天开始就给我减肥! 被人抓了逃都逃不动!” 正准备给飞天猪递吃的敖丙闻言,龙躯一滞,在哪吒炽热的凝视下把一个鸡腿喂进了猪嘴里。
敖丙选择性忽视了哪吒无声的反对,擦拭着手温声笑道,“猪兄受苦了。”飞天猪咕噜咕噜吞下鸡腿,左蹭蹭哪吒右蹭蹭敖丙,开始播放它的受害者经历。
那日它被掳走后,灵潼将它封至法宝里挂在腰上,带着它用狐族的追踪术一路寻至朝歌。传闻狐族追踪术追形千里之外,后来民间又不知何时流传出这是狐族寻人吸□□气的妖术。灵潼顺着指引找到了淇水关,此关乃朝歌抵御外敌的要道,自开战以来阐截二教的人士在这也打过几场,但城内高手如云,阐教未能得手。既是要卡又是战场,几里之外便有坑地墓场,灵潼在一墓坑外延停下。虽说这种地方血气重是常态,但近日并无征战,这血腥气着实是有点新鲜了。她再三犹豫,还是跳了下去。
就在她跳下去的一瞬,那坑竟然张开一条裂缝将人吞下,灵潼闪避不及,掉进了缝里,那缝似是连接着另一空间,尽直直把她摔晕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怪叫吵醒的,微微启目,入眼的便是那日和越戏方类似的魔物。随后她看见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带着一个分不清是人是妖的推向了那人面前乱叫的魔物。那人似有忧疑,黑衣人便掏出斧头狠狠的砍向了那魔物,那人跪下,哭泣哀求道,“您别动斧,您别动斧,我答应您……”
黑衣人像是满意了,下一秒,那人头骨碎裂,被生生剥离了魂魄放进了魔物的身体里。魔物开始狂躁怒吼,震得石壁掉屑,没过一会儿便爆体而亡,黑血漫溢,一时间这密闭空间都散着尸身腐臭。
灵潼没忍住呕了出来,那边黑衣人听见了动静,“你那边的人,你去解决。”语毕,其中一个轻哼一声便朝她走来,灵潼浑身汗毛倒立,青筋暴起,那人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抚上了她的脑袋。
砰——鲜血四溅。
那黑衣人正要脱下见了血的斗篷,画面戛然停止。
“……”
“……”
哪吒赏了这不争气的猪一个爆栗。
飞天猪幽怨的看了眼凶巴巴的红衣服娃娃,往白衣服的那边缩了缩。白衣服的心领神会,拍了拍粉嫩的猪屁股稍作安抚。
哪吒看了眼那边的岁月静好,不禁面色一沉。那妲己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的法器是她寻回来的吗。若真是她寻回来的,那他岂不是欠了她人情,万一她拿这事托住他们……
啧,哪吒心道,小爷真是跟敖丙待久了,怎么都开始瞻前顾后了。她若真借此要挟,我还非不认这个情了!
“哪吒?”
“啊?嗯? 咋了。”
“没什么,看你出神,叫叫你。”敖丙把飞天猪安抚好后走向哪吒,趁其不备,从身后抱起小娃娃,“喂! 敖丙!”
小龙闷笑,“这次不叫我爹爹了?”
“你……!”哪吒此人,做戏的时候比谁都上道,私底下倒是喜欢端起来。天天对着他动手动脚毫不避讳,轮到自己的时候倒不乐意了。
哪吒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但又舍不得折腾敖丙,只得趴在朋友的肩上,闷闷的说道,“敖丙,这亲……我们怕是探不成了。”
敖丙听着耳边哪吒低落的声音,怀中人温热的气息打在肩上,他暗自叹了口气。
可能受哪吒失落情绪的影响,敖丙夜里做了个梦。他梦见父王慈爱的询问他在外是否安好,梦见姑姑在他周岁时给他送的贝壳床,而后又梦见儿时修炼的地方,他走在岩梯上,满心欢喜的想要告诉师傅今日的修炼成果,推开石门,他看见师傅欣慰的笑容,而后画面一闪,师傅的身躯开始浑身冒黑气,焚烧扭曲,他惊慌的上前去抓,手上握着的是申公豹残缺的尸皮。
! !!
敖丙挣扎着醒来,气息紊乱,哪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少年体型,睡姿颇为潇洒,一只手正横压在他胸口。
他有些失神的躺在床上,任方才噩梦的心悸席卷自己。陈塘关的遗憾,又何止一个未尽的拥抱,那日的东海哪吒失去了母亲,他也失去了师傅的踪迹。
和敖光不同,他总觉得他和师傅搁着什么,是血缘吗?可东海之后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姑姑和叔叔与他们背道而驰。那是信任吗? 不,他无疑是信任着申公豹的,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他总会下意识得询问师傅和父王。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即便有着隔阂,他依旧那么难过呢。
晃神间,一只手摸上了他的眼角,“敖丙,你哭了。”
“嗯,做了个梦。”
哪吒闻言,扯过敖丙半边身子,本来想学着娘哄他一样把敖丙拢进怀里,又觉得俩大男人在床上搂着太奇怪了,退而求其次的轻拍敖丙的肩膀。
敖丙不禁想到,每当他修炼遇到瓶颈期时,师傅也是这样轻拍他的肩膀宽慰他,“不要着急。”
人不能苛求身边的人永远为自己驻足,但当那个人参与过自己的人生,与自己创下了回忆,纵使哪一天真的分离,那份感情却也弥足珍贵。
所以他格外得珍惜哪吒,在他品尝到名为思念的酸涩之后。
即便在夜里,哪吒的眼眸也是波光的,他们注视着彼此,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那个忧伤的自己。少顷,哪吒移开了视线,扯过被子给敖丙掖好,“睡吧。”
他们谁也没有戳破对方的心事,夜晚总是慷慨的,它给人脆弱的余地。
第二天一早,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提昨晚的事。哪吒坐在镜子前撑着自己的脸左右端详,敖丙知道这又是他老毛病犯了。果然,在他打理好床铺后,哪吒拎着梳子划过他那冲天的秀发,“小爷真是无比俊朗! ”
没等俊朗小伙欣赏完自己的帅气,白衣服的凑到小伙的身后说道,“这位英俊小哥,今日赏脸出城吗?”
小哥满意极了,离开驿站时还和店家寒暄了几句。店家一大早起来看见朝气的少年瞬感明媚,直到看见那白衣少年和他并肩离去的时候方才回神,昨天住店的人里有这个人吗?
……
两人在灵潼掉进的墓坑停下,哪吒用风火轮踢起脚边的石头扔向坑里,并没有出现裂缝。敖丙又在附近找了只爬虫,“虫兄,对不住。” 说罢也扔进坑里,只可怜那虫被白衣少年反复摔了好几次,从坑壁试到坑地,那裂缝依旧没有出现。
正当二人一筹莫展时,身后穿来了熟悉的香味儿,“可是我们招待不周,两位公子住的不满意么? ”
哪吒先一步跨至敖丙身前,“所来何意。”
“哎呀小公子,干嘛这么大的敌意,奴家可是帮了你哦。”妲己摇着团扇猫步向前,在扇子离哪吒下巴一寸时,被哪吒狠狠攥住。他两手插兜,一手攥着妲己的手腕,“帮我? 难道不是想借此机会拉拢我? ”
“两位实力在这,很难让人不动心啊。但我们并非蛮横之人,既然公子拒绝,我们又岂有强留的道理。”
妲己想抽回手,却发现纹丝不动,“三公子,若真想留你,你觉得你们出得了朝歌的城门吗!”
“我再问一次,所、来、何、意!”
见这脾气大的面露狠色,她当即软了调子,“别动气~别动气嘛~阐教都敢在朝歌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了,我自然是来替我家大王清理清理。”
哪吒松开了桎梏,连带着把妲己推离了几步,“我说过了,我对你们的争斗并无兴趣。你帮我找回法器,这次我不为难你,再敢来找我们麻烦,小爷就不客气了!”
狐妖揉揉手腕,目光从凌厉的魔丸划向一言不发的灵珠,顿感一阵火气,“讲道理,我帮你找回了法器,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我替我家大王办事,你们二人挡路在先,我只不过是打声招呼,你何来这么大的敌意!”
“你撺掇商王大兴土木,只为满足你的私欲,却不见城外的浮尸饿殍,百姓的流民失所。再者,你深处商营,明知我们身份敏感,却要当众惹出那么大的阵仗,逼得我们今日就得出城。到底是我们冒犯了你,还是你这狐妖居心叵测!”
妲己静默得看了看面前的二人,一会儿又恢复了标致的笑脸,“你这魔丸,倒是和传闻有些差别。可惜了二位公子,奴家今日确实只是办事,至于为何和二位遇上……”
“那小狐妖的妹妹是闻太师弟子的弟子,昨日竟是帮着阐教杀了自己的亲姐姐。这阐教明目张胆的在我们的地盘上策反,实在是……不知好歹。”
“二位既如此心善,不如随我下去。其中细节奴家自是可以细细道来~”
夜晚,溪边,美男,哪吒看着敖丙搓洗着蓝色斗篷的背影觉得甚是养眼。红衣少年翘着腿躺在树底下欣赏着美男洗衣,心大如他,也深怕自己一开口就坏了这番景致。
可惜美男没有要成为画中人的意思,敖丙指了指他的外衣,“脱了。”
“? ”
“今天下那地方,你里面那衣服都沾味儿了。”
“我自己来。”
小蓝人残忍得拒绝了朋友的提议。“哪吒,我们身上的钱应该是不够再买一件衣服的布料了。” 敖丙把斗篷递过去,哪吒也没客气,“你这刚洗完,我穿上又给你弄脏了,我先去洗洗!”
敖丙总是有种仪式感,明明恰个诀就能唤水把衣服弄干净,可这龙三太子大部分时间偏偏就要手洗。这下哪吒要去洗,总不能在哪吒洗澡的时候他在一旁搓衣服,最后还是恰了诀把哪吒衣服涮干净了。
等二人身上收拾的差不多了,哪吒开始给敖丙烘头发,“敖丙,你觉得妲己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你呢,你怎么想。”
那妲己说自己混进那群人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她以为只需要把位置上报截教让他们端了就行,却不曾想却让她撞上有人将活人的灵魂生砌入魔物身体里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毕竟肆意残害生灵这种事关乎着门面,被抄窝哪有身败名裂来的彻底。于是她继续蛰伏,收集证据。只是不曾想这群人里竟也有了截教的人,既如此那便不能留了。
“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却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她应该是没骗我们。”哪吒小心翼翼得握着敖丙顺滑的长发,顺着每一根发丝将其烘干。他扭过敖丙的身子让他对着自己,哪吒端详片刻,对自己的手艺及其满意,毕竟李家三公子别的不行,打理头发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好看,没有戴冠的敖丙真的很好看。
弄好朋友的头发后哪吒随手生了个火,面颊在火光中增添了几分凌厉,他看目不转睛的盯着敖丙,那颇有侵略性的目光烧得敖丙脸热,
“怎么了,还有哪不对么?”
“要说不对,最不对的就属你这斗篷。”
……哦,是看他斗篷啊。确实,他二人下去的时候不见灵潼尸身,只剩一件染血的斗篷。这是黑衣人懒得清理,还是有人……
“你们东海的材质不错,人没了衣服都不带破的。下次也给我拿点,这样你就不用每次帮我补衣服了。”
“……”
别啊,其实他挺喜欢补衣服的。
敖丙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很喜欢从人间学来的东西。不知道是因为稀奇还是什么,他现在是能不用法术就不用法术。哪吒的乾坤袋里塞满了太乙真人留给他的法宝,敖丙那小袋子里收集了不少人间的玩意儿,当然大部分是为了保障两人的出行。封神拉锯战开始后,不少人和妖都争先恐后的修炼,龙三太子倒是好雅趣,非要反其道而行。
哪吒当然发现了挚友的这个新变化,毕竟这个曾经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的小龙现在甚至不愿意帮他凉一凉热茶,美名其曰要入乡随俗。这一来二去,连带着哪吒的性子都磨平了不少,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观察敖丙的时间增多了。
此番出行,他们都尽量避免与阐截的人正面遇上,但既入了这世道便没有不沾身的道理。哪吒那日放出话说想试试,可行至今日他仍在摸索。仙家爱分三六九等,这人间界难道就不一样了吗? 一路走来他们见了不少空城,不是战乱波及的就是王下令屠城的。纣王暴虐的确该杀,但那周王室难道就有多干净吗? 哪吒不懂政权的更迭,也不懂民心的道理,他所见只是双方带血的挥剑和被上位者拿捏的命运。
他的确不信命,但他现在也确实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因为他既不喜欢阐教更不会赞成截教,至于天庭? 那群神仙高高挂起,吃着人间香火,也没见得他们下来护护人间百姓。除了把他们都掀翻,哪吒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了,但很明显,他们没有干翻三个势力的实力。
当然,在他明白孤掌难鸣、志同道合之后便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毕竟现在他只有敖丙一个朋友。
目前这个朋友对人间很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之后什么打算。但无妨,他们本为一体,过去几千年都看过了,他不介意再花些时间陪敖丙看看。
然后他躺到了朋友的腿上,敖丙了然,动了动身子让两人都舒服点。
他手搭着后脑勺,目光落在敖丙清晰的下颚线,“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你猜。”
……常言道人间险恶,诚不欺我,不然他怎么觉得敖丙学坏了呢。
“想家了?”
“我有和父王联系,倒是你,下次要给李伯父和你兄长寄家书的时候别再让我代笔了。” 之前是替哪吒见哥哥,现在又要替哪吒写信,敖丙觉得自己快比哪吒还要李家人了。
见哪吒又要反驳,他低下头和哪吒脸对脸,长发柔顺,随着主人的动作掉落身前,骚得哪吒面颊有些发痒。
“他们是你家人,又那么的爱你,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会嫌弃你呢。我若是李伯父,见每次来信都不是儿子的字体,我会很失落的。”
“再说,你这么好,谁不喜欢你。”
哪吒神色微动,将脸撇过,不做回应。
敖丙轻笑,知道他听进去了。因为他看见了哪吒泛红的眼脸。
红衣公子面无表情得看着友人含笑的帅脸,啧,这龙刚刚是不是转移了话题?
吒: 你连你东海的宝贝都舍不得给我,说什么你爱我
饼: (沉迷织工不可自拔ing)什么? 不亲爱的,我要用全东海最好的材料给你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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