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楚颂睡熟后,谢棠蹑手蹑脚摸出房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溜进厨房。
冰凉的酸奶滑入喉间,谢棠抱着顺来的三明治窝在阳台藤椅里。
夜风裹着露水,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却又贪恋这片刻的自在。
忽然,庭院灯光大亮。
谢棠险些被三明治噎住,只见秦芜和楚逸在喷泉旁停住脚步,下一秒便如藤蔓般纠缠在一起。
她默默别开眼,突然觉得手中的三明治索然无味。
不知该怪这对璧人坏了她的夜宵,还是该怨自己撞破了这场月下幽会。
藤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探头的是楚颂,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会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咳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惊得院中两人骤然分开。
楚逸抬头望向二楼阳台,嘴角还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大哥这么晚还不休息?”
楚礼倚着雕花栏杆,月光将他眉宇间的严厉镀上一层寒霜:“楚家缺你们一间卧房?”
“这就回去。”楚逸揽着满脸通红的秦芜转身,临走前还不忘朝谢棠的方向抛来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吃个夜宵而已……谢棠懊恼自己运气不佳,却见楚礼已转身向她走来。
她站起身,“大哥。”
褪去商业杂志上那副精英模样,此刻的楚礼随意得像大学校园里的学长——T恤下摆被风吹起,发梢还滴着未干的水珠。
他在藤椅上落座,指尖在扶手上敲出断续的节拍,“坐。”
谢棠规规矩矩坐下,却被他长久的沉默搅得心神不宁。
直到夜风卷起她一缕散发,楚礼突然开口:“谢棠。”
每个字都像落在琴键上的重音,而他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她熟悉的审视。
“大哥有事?”她条件反射般绷直脊背。
印象里,这个大哥经常找茬欺负楚颂。
而她经常因为看不惯他那么欺负楚颂,冲上前去,像只炸毛的猫似的与楚礼对峙。
“当年你为了阿颂跟我吵架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楚礼忽然轻笑,“明明个子还没我肩膀高,却敢指着鼻子骂我混蛋。”
夜风吹乱谢棠的额发,也吹散了些许防备。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尖,笑了笑,“那时候不懂事……”
“嗯,现在倒是懂事了,可却不好玩了。”楚礼手指忽然停住,转身凝视着她,“当年第一次来楚家,怎么就偏偏盯上了阿颂?”
这个跨越十几年的问题让谢棠怔住。
夜风拂过,远处菊花丛沙沙作响。
“就是……”她望着被夜露压弯的菊枝,“第一眼就觉得他好看得过分,可又安静得像个影子。”
楚礼轻笑一声,起身时T恤被风鼓起,很像那种在毕业典礼上随手把学位帽抛向天空的少年。
“你们这缘分……”他话锋一转,忽然欺身上前。
谢棠下意识后退,却撞上一阵淡雅的檀香。
温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站在她身后,一袭暗红真丝睡袍在月光下流淌着水般的光泽。
“嫂子。”谢棠慌忙问好。
温蕖轻轻颔首,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意。
她慵懒地倚着栏杆,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聊什么需要凑这么近?”
声音像浸了夜的凉。
楚礼的目光顿时温柔下来,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不是在等你么?”
说完,旁若无人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随后搂着她的腰回房间。
临走时,楚礼忽然回头,“阿棠。”
谢棠抬头看向他。
楚礼站在几步开外,廊下的灯光映在他脸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凝视着她。
那眼神里面翻涌着谢棠完全无法解读的情绪——有怜悯?有嘲弄?有洞悉一切的冷漠?亦或是难以言喻的警告?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送你一句话吧。”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在这场婚姻里——”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谢棠的眼睛,“认真,你就输了。”
夜风裹着菊香气掠过,谢棠站在原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傅修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这场婚姻,到底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诡计?
或者说,她谢棠身上,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的“价值”,值得楚颂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以婚姻为牢笼,也要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加以利用?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
“吃饱了吗?”楚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手上搭着一件外套,向她走了过来。
谢棠慌忙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用力点头时发丝都跟着晃动。
肩头忽然一沉,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她微凉的身子。
“夜里风大。”他手指不经意擦过她后颈,激得谢棠一个激灵,“回房吧。”
回房的路上,楚颂的手掌虚扶在腰间,谢棠盯着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发现他的影子总是微微倾向她这边。
楚颂对她的温柔和体贴,一点也不像作假。
谢棠没让自己多想,漱了口。
上床时,绷着身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半小时后,楚颂突然出声:“要怎样你才睡得着?”
声音里透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谢棠立刻闭紧眼睛,开始在脑内默唱《数羊》。
唱到第三十一只时卡了壳,睡意却意外袭来。
朦胧间感觉身后的床垫动了动——楚颂正小心翼翼替她掖紧被角。
谢棠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被人牢牢圈在怀中。
楚颂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温热的掌心无意间贴着她睡衣下摆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肤。
她顿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后背紧贴着的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隔着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这样亲昵的姿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为自己划定的安全距离。
楚颂冒犯了她,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这个拥抱。
可她终究狠不下心——她无法对沉睡身侧的人这么做。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那份协议。
为期三年的婚约里,她有义务配合楚颂解决生理需求。
可当下,他的需求仅仅是抱着她入睡而已。
谢棠小心翼翼地想挪开些距离,刚动了一下,腰间的手臂立刻收紧。
楚颂在睡梦中蹭了蹭她的发丝,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盯着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那线晨光,心跳声大得仿佛要撞破胸腔。
明明分别了十几年,明明应该是陌生的两人,为什么他能如此自然地抱着她睡觉?
枕边人忽然动了动,谢棠赶紧闭上眼装睡。
楚颂半梦半醒间,亲了下她的头发。
那触感太过温存,让谢棠藏在被中的指尖悄悄蜷缩起来。
她很想知道,在他朦胧的梦境里,此刻拥着的究竟是谁?
接下来三年,这样的清晨会成为常态。
肌肤相亲,却难触真心。
谢棠本就有赖床的习惯,这会儿在别人家里,她却不好意思赖床了。
等楚颂的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她才挪开放在她腰间的手下床。
洗漱完,谢棠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楚颂,眉宇间积攒多日的疲惫终于舒展开来。
她心想就让他多睡会儿吧,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楼下大厅里,楚老爷子正在看晨报,明薇和楚远低声交谈着什么。
谢棠一下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她礼貌微笑喊人。
明薇放下茶盏,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关切,“阿颂还没起?”
谢棠微微颔首:“他睡得很熟。”
楚老爷子闻言朗声笑道:“阿颂也有赖床的时候?”
“让他多睡会儿吧,”楚远摩挲着茶杯,眉头微蹙,“这两周为并购案熬了好几个通宵,我看着都心疼。”
明薇立刻起身往厨房走,“王姐,把松仁和瑶柱拿出来,等会儿我亲自下厨......”
管家适时上前,恭敬道:“早餐已经备好了。”
楚老爷子这才收起报纸,笑着对谢棠招招手:“棠丫头,我们先吃。让他睡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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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颂醒来已近十点。
用过餐后,厅里不见谢棠身影。
明薇瞧出他的急切,笑道:“阿棠和你哥嫂在楼上打麻将呢。”
想到楚礼的牌风,楚颂起身:“我去看看。”
“再喝碗汤?”明薇见他吃了两碗饭,眼底含笑。
“饱了。”
二楼麻将室浸在暖阳里,茶香氤氲,掺着零星笑语。
“糊了!”楚礼推倒牌,指尖敲了敲桌面,“给钱。”
谢棠抿唇递过钞票——这已是第七次输给他。
新局伊始,楚颂拖了椅子坐到她身侧:“输多少?”
她叹气,“七局。”
原以为自己牌技尚可,却接连折在楚家兄弟手里,倒像被联手套了麻袋。
楚颂扫过楚礼玩味的表情,偏头对谢棠低语:“我来赢。”
楚礼立刻竖起食指晃了晃:“哎——不兴场外指导啊。要么你替她,要么就跟小芜一样,只准看不准说。”
被点名的秦芜目光躲闪地看向谢棠,后者却连眼风都懒得扫过去。
“合着就逮着我的人欺负?”楚颂嗤笑一声,“靠小动作赢钱,你们也不嫌寒碜。”
“在我这儿,”楚礼把玩着筹码,眼底闪着促狭的光,“能赢就是本事。”
他故意转向谢棠,“阿棠,连输七把的滋味,不好受吧?”
谢棠指尖轻叩牌面,唇角一扬:“小钱而已,大哥玩得开心就好。”
楚礼大笑,“你这张嘴还是那么会说话。”
今天在医院呆了一天,有点累,这一章节明天再修改补充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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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r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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