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座精心打造的牢笼,日子仿佛被按下了重复键,却又与以往截然不同。
谢疏珩兑现了他的“承诺”——他不再给我任何离开的机会。庄园的安保严密到连一只陌生的飞鸟都会引起警觉。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主宅和那片被高墙围起的花园。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所有能与外界产生联系的渠道被彻底斩断。
他亲自掌控着我的一切。饮食、衣着、作息,甚至我阅读的书籍,都需经过他的首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享受将我的一切都打上他的烙印。
我变得异常“顺从”。不再反抗,不再争辩,甚至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按照他设定的程序行动。他让我吃药,我便吃;他让我休息,我便躺下;他抱着我入睡,我便僵硬地任由他抱着。
哀莫大于心死。当挣扎都失去意义,安静便成了我最后的铠甲。
谢疏珩对我这种死水般的状态,似乎并不完全满意。他有时会刻意挑起话题,提及公司的事务,或者评论某本我刚刚放下的书,试图激起我一点反应。他甚至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质问我:“哥哥,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我只是垂下眼睫,沉默以对。
他想要的是一个有反应、会挣扎、能让他感受到征服快感的活物,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这让他感到失控,尽管他表面上依旧掌控着一切。
这种绝对的禁锢和内心的枯寂,反而让我获得了一种奇怪的平静。焦虑症似乎远离了,我不再需要依靠安眠药入睡——因为极度的绝望本身,就是最好的麻醉剂。
我开始在允许的范围内,寻找一些细微的、不为人知的“活动”。比如,我会长时间地观察花园里蚂蚁的路线,会记住窗外那棵树每天落叶的数量,会反复回忆在渔村的每一个细节,将那些自由的片段像珍藏的宝石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摩挲。
我知道这很可悲,但这已是我仅存的、不被谢疏珩掌控的精神世界。
一天深夜,我被渴醒。身边谢疏珩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想去客厅倒水。
经过书房时,我无意中瞥见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里面传来极低的、压抑的咳嗽声。
鬼使神差地,我轻轻推开了一点门缝。
谢疏珩穿着睡袍,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背影。他正对着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快速滑动,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着咳嗽。旁边的烟灰缸里,堆了好几个烟蒂。
他似乎很疲惫,肩膀微微垮着,那是一种在人前绝不会流露出的脆弱。
我正要悄悄退开,他却仿佛有所察觉,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般射来。在看到是我时,他眼中的锐利和警惕瞬间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放松。
“怎么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
“喝水。”我如实回答,声音平淡。
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朝我伸出手:“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他拉住我的手腕,微微用力,将我带到他身边。他的掌心有些烫。他仰头看着我,灯光下,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一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
“陪我坐一会儿。”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不那么强势的意味,甚至像是一丝请求。
我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腕骨,目光却再次落回平板屏幕上,眉头微蹙,显然还有棘手的事务需要处理。
他就这样,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紧紧拉着我的手,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浮木。
这一刻,他很强大,依旧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和我的一切。
这一刻,他也很脆弱,会疲惫,会生病,会在我这个“囚徒”身边寻求一丝无声的陪伴。
我看着他灯下安静的侧脸,心中那片死寂的湖,第一次,漾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这涟漪无关原谅,无关爱恨。
只是一种冰冷的认知——
原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也并非坚不可摧。
这个念头,像一颗微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我荒芜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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