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顿了顿，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她觉得好笑，神情放松了一些。
“就是，你总是找夏思羽帮忙，这样不太好，”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呀，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吧。”
她话音一落，明序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他脸颊上的红晕格外显眼，大概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吗？我们也算是熟悉了，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也没什么，我上次没给只不过是觉得——”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而后莞尔一笑：“就是觉得某人连当面问的勇气都没有，挺意外的。”
明序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羞愧，急忙开口辩解：“我只是怕当面问太唐突了，那样你也不好拒绝，我不想让你为难。”
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这副纯情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摸摸他的头，或者掐一掐他的脸颊。
好在她理智尚存，否则今天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凑过来一点。”她幽幽开口。
明序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犹豫着要不要照做。
云舒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毫不避讳，仿佛要将他的心思彻底看穿。
他同样没有回避，眉心微蹙，看向她的眼神忽明忽暗，睫毛轻轻颤抖着。
“既然我们是同龄人，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啊？”
跟他对视了许久，她不免心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明序显然仍旧沉浸其中，反应慢了半拍，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
“你怎么像个憨憨一样，算了，这样不太……”
“当然可以。”
她猛地怔住，随后嘴角微微翘起，缓缓点了点头。
“明序。”
她笑得眉眼弯弯，少女独有的明媚与张扬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啊？”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眼里只剩下她的笑颜。
她对此忍俊不禁：“我叫你呀，怎么不应？”
“嗯。”
明序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眼神变得越发柔和。
“手机给我。”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迅速将手机递给她。
“好了。”
*
过了十七岁生日之后，明序去到了省会城市参加体考。
这么久时间在学校里都见不到他，云舒难免有些不习惯。
她不知道游泳队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返校，直到周六下午，夏思羽突然告诉她。游泳队马上就要回来了。
“小舒，待会晚饭一起吃呗，我约了何清源，还有明序学长。”
云舒纳闷地瞥她一眼，却没有过多询问，犹豫了片刻后点头答应。
她俩提前去了食堂等待，远远瞧见明序和何清源俩人穿着队服走来，云舒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抬手朝他们挥了挥。
“那个，何清源，你之前不是说想吃三楼的渔粉吗？要不现在去？”
不等云舒反应过来，夏思羽早已站起身来，低头对着她一顿挤眉弄眼，最后讪笑着拉着何清源往楼梯口奔去。
她这才意识到夏思羽是故意制造机会让她跟明序独处，看来还真是用心良苦。
“好久不见啊，你……”
她剩下的话堵在了嘴边没能说出口，只因为注意到了他那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顿时着急起来，一脸关切地打量着他。
后者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忧郁怎么都掩盖不住。
见他笑得这般勉强，云舒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语气焦急万分：“不会是考试没发挥好吧？”
他的笑容慢慢消失，垂眸低声回了句“嗯”。
他的视线落在两人叠在一起的手上，云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不妥，连忙收回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之前我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拿一张彩纸把伤心事写在上面，然后折成纸飞机扔出去，或许你也可以试试。”
明序再次扬起笑容，眉眼间溢满了温柔，“好啊。”
他极其认真地盯着她，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周遭的喧嚣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毫不意外地，这次她又在他眼底看到了脱离于现实的画面。
只见在一栋刷着乳白色墙漆的大别墅里，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正双手掐住一个男孩的脖子，就算忽略男孩脸上的痛苦，光是从女人凶狠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她手上的力道有多重。
被锁喉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明序，而那个疯狂的女人，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他妈妈。
云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敢置信地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她，明序这次考试发挥失常，很可能会成为她预见画面的导火索。
可是仅仅因为一次考试，就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儿子，未免有点不切实际。
“你最近有没有跟你家人闹矛盾？”
她不假思索地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不料明序听后脸色大变。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刚刚所预见的场景并不是无厘头的。
“你妈妈之前是不是对你动过手？”
本以为他会避而不答，却不想他毫不犹豫地解释：“没有，你别多想。”
她知道眼下再刨根问底不合时宜，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噤声。
“是我大意了，再加上刚好那天没休息好状态不行，就没发挥好。”
她愣愣地“哦”了一声，低声问他想吃什么，今天她请客。
吃饭的过程中，明序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的动作，那可怕的一幕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让她不寒而栗。
“明序，待会我们一起去操场上走一走好不好？”
她双手在胸前交握，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我可以加入吗？”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筷子接连掉到了地上，却压根顾不了那么多。
拥有如此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的，除了郝主任还能是谁。云舒颤巍巍地转头，看见了主任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我说怎么找不着这小子，原来躲这儿约会呢。”
她刚想问郝主任找明序做什么，很快反应过来这并不是重点，赶紧挂起一副讨好的笑容：“主任，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最近对游泳比较感兴趣，所以想跟明序学长聊一聊，没有别的。”
郝主任冷哼一声，没有上她的当，而是在明序的身旁坐了下来，那架势似乎是打算等他们吃完饭，以便将他俩一同请到行政办公室“喝茶”。
“主任，我吃完了，我们出去说？”
明序说完，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温声安抚：“不好意思啊，我们改天再聊，到时候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等云舒回应，他从座位上起身，同时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郝主任，意图让后者放他们一马。
“你小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水平了？算了，今天就信了你们的鬼话，以后相处也要记得保持合适的距离啊。”
郝主任若有所思地扫了云舒一眼，不再逗留，抢在明序前面走出了食堂。
她不禁感叹主任果然要面子，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除了跟踪小情侣之外，从来不会走在学生后面。
郝主任具体找明序做什么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只能等晚点看看他会不会主动替她答疑解惑。
没了明序的陪伴，她纠结着要不要找其他人陪同去操场散步，正苦恼之际，她发觉身后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诧异地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却空无一人。
“这儿呢。”
她听见明序含笑的声音，惊讶地回过身去，眼前这个阳光肆意的少年与前不久简直判若两人，让她不禁好奇饭桌上那个郁郁寡欢的人去了哪里。
“主任他，不会是特地来开导你的吧？”
明序笑容一滞，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算是吧，不过他还警告我说，要是敢打你的主意的话，就跟我没完。”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云舒一时间无言以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换做以往他说话哪里会这般直白啊。
“那我们还是得保持点距离，不然下周升旗仪式可能就得去检讨了。”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表情里却带着点揶揄的意味，以至于让人很难分清她是不是认真的。
不知不觉间，俩人走到了操场。
“诶，你看见初中部那个足球场上踢球那个男生没？”
也许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明序选择了转移话题，只不过这句话让云舒一头雾水。
那么多初中生在踢球，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
“就篮框下面戴黑色圆眼镜那个，看起来很像小博士的。”
她哭笑不得，只能走近了去一探究竟。
俩人一起凑到围栏边上，云舒四处张望想找出他所描述的对象，却在这时突然反应过来，她甚至都不清楚他非要指给她看的原因是什么。
“就正在踢球的这个，你知道他是谁吗？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明序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勾起了云舒的兴趣，她先是嗤笑一声，而后松开了扒住护栏的手，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别卖关子，快说啊，我一点都猜不到。”
那男孩子怎么看都跟他长得毫不相似，应该不是他弟弟。
“那孩子吧，小小年纪就拥有了教导主任的气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估计是跟他爸待久了，耳濡目染。”
她不可思议地偏头看着他，随后目光又继续追随着那个看起来相当有个性的男孩的身影，“你是说，他是郝主任他儿子啊？”
明序没有说话，只是扬唇一笑，对着从球场上下来的男孩招了招手，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郝逐毅！过来一下！”
云舒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好好一个男孩竟然会叫这个名字。
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那个男孩不仅听话地走了过来，而且还对明序相当客气。
她不由得开始怀疑，他俩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毕竟看上去如此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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