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整个制作组遗忘在了最后，明袂和女生一起离开的电视台。
大楼外，叫好的车已经在等着了。
“我先走啦。”天色已经暗下，上车前明袂和她道别。
“哦，哦哦好。”女生和他挥手。
直到明袂离开，她都有些难以置信，明袂在录制时候的待遇先不提，连个助理也没有也就算了，怎么连辆接送的车也没有？混娱乐圈这么多年哪怕自己买一辆代步的前肯定是有的吧。
她一直有追星的爱好，所以还算熟悉明袂，知道他八年前在音乐选秀节目里靠着绝佳的长相和还算不差的唱功杀进了前十，最后签约了申浪娱乐至今。
进圈的第二年，就凭借一部校园剧大火。
但紧接着，就在这关键的上升期突然被爆出增重发福的照片。
照片里是冬天的菜市场，明袂穿着保暖的长款羽绒服，摘掉了口罩正在尝根辣椒，脸明显圆润了好一圈。
还有他抱臂侧身看秤的侧拍照，是羽绒服也遮掩不住的胖了一圈的腰围。
一连好几张图，两个角度，一夜之间在网上疯传。
这无关法律道德，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看笑话的态度，同时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舆论参与者众多，像山浪一样在明袂相关的话题中汹涌。
有的人将明袂在菜市场尝辣椒的照片恶意做成表情包，带着“酸儿辣女”的字样，或者将明显圆润的脸放大，加上“极品馒头”字样传播。
之后，舆论二度发酵，网络讨论成了舆论围剿，主流观点一致指责起明袂的不清醒，在关键时期自毁前程。
也是那之后，明袂的事业一落千丈，哪怕很快就恢复了身材，依旧没再能扑腾出水花，直到如今。
“娱乐圈现在不景气到这地步了？”明袂的车已经走远，女生低声道。
车上，明袂在闭目养神，手机震了一下消息。
「那后面应该没什么工作吧，过几天陪我去散散心？」
究竟是谁陪谁散心明袂还是知道的，笑着回：「好呀~不过你大忙人，有时间吗？」
「这点还是有的，下周时装周，去巴黎，顺便让他们留了两天空闲。」
巴黎啊。巴黎明袂也去过，当初他最火的那年去过，也是时装周，但是没有安排其他行程，专门玩还没有过呢。
「可以。」
「OK！」
……
比朋友早到了两天。
虽然语言不通，但明袂凭着一手的高科技，哪里沟通不畅手机点哪里，没两天，就成功吃上了好几顿难吃的白人饭。
又因为从小被奶奶带大的节俭习惯在，他每次都强行给自己都塞进了嘴里。
结果就是，等朋友落地的时候，他已经闹了半天肚子了。
本来约好的碰面也被推迟到了朋友第一场时装活动结束后。
出于微妙的心理，明袂在时装活动现场外找了个视野好的餐馆，好一边吃，一边看着四面八方的时尚明星们蜂拥到现场。
他支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隔着一块玻璃，服装或精致或猎奇的帅哥美女，电影似的在眼前经过，后面往往都尾随着三五人组成的拍摄团队。
这是这一年他决定退圈后常有的局外人状态。
“洲，你看他几次了。”店角落，金发男子察觉公良洲已经几次看向窗边，那个方向只有一个侧对着这边的黑发男人。
餐馆里外装潢古典静谧，三桌的距离，室外阳光穿过最顶上拱弧彩玻的木窗，斑驳的七彩洒在黑发男人头上空。依稀可以看见男人翘挺的鼻梁和曲线柔和的耳廓。
“真是难得啊，不去？”好友语气揶揄，怂恿起来。
公良洲锋利的眉一抬，金发男人说话时，他便又往窗边看了一眼。
等餐间隙，明袂还在看窗外的俊男美女，嘴角带笑，腼腆安静地在出神。
没看出六年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只是性格和公良洲印象里，有些不一样。刚这么想着，只见明袂拿出手机拍起了外面一个男人。
呵，公良洲嘴角一扯，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明明还是和当初一样。
“认识。”他声音沉敛，语气很淡。
“那不去打个招呼？”
握在手上的酒杯没放下，公良洲抬眼看向朋友，已经有些嫌他多话。
“要是一会儿走了怎么办？”金发男子又道。
「报！敌军还有五分钟到达战场！【图片】」
刚发完消息，明袂发现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桌边。
公良洲的这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不过也不用听，这个位置能很清晰地看见两人在比一些数字手势，应该和点餐有关。
连沟通结束都很好判断。只见明袂亮着眼睛，感激地对棕红色头发的帅哥服务员，双手合掌，连连点头。
正当以为一切要告一段落的时候，服务员递上了一张餐巾纸。
公良洲眼睛眯了一下。
“唔~”
好友发出怪声，险险没发出哨音，视线来回从公良洲和明袂见走两趟，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他喜欢男人吗？”
公良洲没理他。
“切。”视线盲区里，突然蹦出声轻嗤，不待公良洲看过去，声音主人已经起身到了视野内，朝着明袂过去。
“笑不活了，你胖那样，就是因为一份和十份分不清吃出来的？”
异国他乡，乡音总是像磁石一样吸引人的注意，等明袂转头看见陆质的脸时，他才意识到，话锋是指向自己的。
世界真是小啊。明袂想。
不过一想到陆质也是明星，来时装周再正常不过，便不再惊讶了。
他眨眨眼睛，语气伤感：“其实这个事我不怪你。”他皱着眉，以致于远看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受了委屈。
陆质露出不解：“你发胖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明袂头一点，偏头露出狐狸般的小狡黠，“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也正是这一偏头，明明三张桌位开外，漫不经心的目光还是一下就捕捉到了公良洲的脸。
这张脸，明袂以为自己早就模糊了，但在看见的一瞬间，记忆骤然清晰起来，记忆里的样子和眼前人的样子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此时的公良洲，看着比当年成熟了非常多。
他穿着墨绿色衬衫，二月的天气，室内空调让他解开了两颗扣子，额发上捋，露着锋利的眉，眼型稍长，视线撞上那一下正眯着眼睛看向明袂。
明袂失去基本的表情管理能力，怼住陆质的窃喜一下冻住，目光倏地转开，心脏一下下地重锤胸膛，在脑中嗡嗡作响，撼得他完全没办法思考。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候让自己又遇见他？明袂飘荡的思绪里，只有这个念头还算完整。
他躲什么？公良洲看他视线避开，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微妙地产生了一丝的不爽。
我躲什么？盯着餐巾纸上的数字，找回点头绪的明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那不躲吧，他这么想着，抬头看回去。
头突地再次低下。
“怎么还在看？”明袂喃喃。那就看回去，他想，我又不欠他的，真要算也是他欠我。
想清楚了，明袂叹口气抬头，朝公良洲方向点了下头。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其他地方做什么！”被明袂噎了一句，陆质做了一顿输出后才发现被完全无视了，转头倒要看看明袂在看什么。
结果一回头，张扬的表情也彻底顿住。
两人的目光里，公良洲把酒杯放下，对好友眼神示意后起身，往这边迈来。
午后三点，阳光正好，穿过玻璃窗洒下一片不纯粹的琥珀黄，连带他的影子也被拉得身高腿长，经过陆质的一刹那，把陆质整个覆盖在阴影里，以致于他下意识想躲。
拉过明袂前面的椅子坐下，他侧身仰视陆质，话里是长辈口吻：
“你姐就是这么教你的？”
“没、没有！”很害怕影响姐姐在公良洲心里的印象，陆质连忙否认。
公良洲食指在桌上轻点两下，深以为然：“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教得也太差了。”
姐？蕊姐认识他？
明袂嘴巴不受控地微张：“你们……认识？”
陆质嘴张了张，想说得很，但是看一眼公良洲，对方果然正睥睨过来，又自觉地把嘴巴闭上。
公良洲：“不熟。”
明袂却依旧看着公良洲和陆质之间，神色恍惚。自己当初想尽办法地想联系上公良洲，怎么也想不到蕊姐竟然认识他，要是……要是……
此时明袂的餐上来了，公良洲问还呆站的陆质：“还有事吗？”
陆质摇头。
公良洲做了个请的手势，摆明让他离开。
陆质没想到会被这么驱赶。
他知道公良洲不太喜欢自己——严格说是对自己很轻视——但今天这么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面子还是头一次。以往公良洲还装装。
为什么？他看一眼明袂，明袂还在走神，但一双桃花眼下意识回应有动静的陆质，安静无害。
陆质觉得那是无声的驱赶。
陆质一直对公良洲有惧怕，哪怕不考虑这人的身份地位，身体里动物直觉也让他从来不敢在公良洲面前乖张。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朝明袂甩话：“打扰了，一会儿我还有时装周活动，吃多了衣服穿不下，不像有的人，胖瘦自如。”
明袂被他的讽刺唤回当下，拿起叉子的手没停，眼里是惯常的真挚：“削足适履是不对的，你可以穿大码。”
闻言陆质再要顶，余光却扫到公良洲笑到微微眯起的危险眼睛，一口气生咽下去，终于舍得离开。
陆质走后，明袂沉默着兀自切起牛排。
公良洲看着他。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人还会用那真挚的眼神，说那么阴阳的话。也没见过他出此刻这样的失落与走神。
不过也正常，毕竟两人也不过三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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