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随便看看。”公良洲把手机揣住,看向头顶的指示牌,作寻找状。
“好,等我放一下东西。”路过前台,明袂把攥着依旧叮当响的东西放下,“这边——”
“帅哥,你在这啊。”这时,一道声音却突然打断明袂,楼梯口,之前领着侄女的男导购不知道怎么单独下来了,路过时扫了明袂一眼。
“找什么?我帮你。”
他问公良洲,公良洲却还看向明袂。
明袂已经放下东西的手突然忙碌起来:“诶,东西呢?”
公良洲乜一眼男导购,神色如常地看回明袂那里:“你不是放吗,找什么?”
明袂眨眨桃花眼,表情一下子就单纯无辜起来,胡说八道着:“放完就找不着了。”
“那让他找他的,帅哥我们先上去?”男导购催促公良洲。上面美女的账最后肯定是这人结,他和美女一样关心公良洲的存在。
公良洲打算给这小鹿人最后一次机会,依旧看向明袂。然而明袂的手却还在装模作样地在柜台后面摸索,甚至碰出叮铃的响声。
“……走吧。”送上门的钱也不赚,有什么办法。
公良洲撇开头,往二楼去。自然不曾见明袂合十的手和无声的“不好意思”。
至于第二次见面。
哼,想到这公良洲就忍不住冷笑。
明袂根本不记得自己,真是一点也忍不了。自己什么时候泯然众人了?
当时他回国,手里大笔资金等着投资的事不知道怎么被透露了出去,都觉得他一个年轻人,好忽悠,闻着味儿找过来。
他投了笔钱到朋友的影视公司,接着就被邀请到了时尚晚宴上,在晚宴遇到了刚出道不久的明袂。
虽然穿的是量身定制的西装,彼时的明袂却既不具备成熟明星被万众瞩目后被规训的举止,也不具备老钱富人的潇洒自如。
胸前系着黑蝴蝶结的黑色西装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像朵被放进天鹅绒戒指盒里的栀子花,是香的,也熠熠生辉,但都觉得他来自绿荫丛,不该被撇掉放在盒子里。
“做什么想不通进了娱乐圈。”公良洲这么想着时,已经发觉明袂一直在盯着自己,还以为这人是认出自己了,暗笑这人要做多久的心理准备才会和自己搭讪。
“你好,你一定是演员吧?”
明袂这话一出,公良洲等待中佯装出的松散情态一瞬间没维持住,凝化成恼羞成怒的冷漠:
“我像吗?”
明袂没有认出他,绝对是!
果然,紧接着,这名利场上的小白花,卖弄着没有心计的眼神和语气,想要维持住沟通体面的意思一览无余,张着嘴组织措辞,未语先笑地道找补:
“不像!一点不像。你看我,我也穿西装,但其实我是卖保险的,就问问你要给自己脸卖保险吗?”
听这意思,这是想要自己的联系方式了。这才像话嘛,公良洲勉强被讨好到了,愿意给这人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
“哦,怎么卖?”
“……咳。”紧接着,明袂的一声咳已经让公良洲提起警觉。
果然,只听明袂接着道:“……对不起。”
什么意思?为什么道歉?
事态并没有往公良洲预想中发展。
“我还有事,先过去啦。”还没等公良洲反应过来,远处一声呼唤,明袂如蒙大赦地眨巴着眼转身就离开。
公良洲:“……”
他面无表情地深呼吸,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管理好表情,但起伏的胸膛还是泄露了情绪。
——自己刚刚竟然在自作多情?!
“我吃好了。”
公良洲被明袂的声音唤回。
只见他尽可能优雅地舀干净最后一勺羹,纸巾写有电话号码的一面被折在里面,擦拭着嘴角,眼睛却看着公良洲,问了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公良洲。公私的公,良善的良,洲际的洲。”
“哦,所以是姓公——”
“公良。”成年后,公良洲已经很难得对别人解释自己的姓。甚至更多时候,连个人介绍都是由别人来的。
“哦~很少见呢。”
“你的姓也不多见。”
“那还是比不上你的……你知道我叫什么啊。”后面半句明袂是对自己说的。
公良洲理所当然:“不然你这明星不是白当了。”
“也是。”明袂深以为然。一边觉得,这人说话还是有点冲呢。
“……”
“……”
话题到这里便断掉,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话语。
“我去结账。”明袂率先起身。
“那服务员帮你结了。”
“怎么会?”明袂狐疑,依旧要结账,结果真的被告知自己桌的帐已经被付了。
他别扭地捻起已经沾了油渍的皱巴巴餐巾纸,看一眼从后厨出来的红发服务员:
“你等我一下。”他说完朝服务员过去。
两个人沟通时背对着公良洲,用手机艰难交谈。
回来的时候,明袂表情更古怪了,抿抿嘴还是对公良洲笑着道:“谢谢……我要走了,你呢?”
“去时装周?”公良洲这么问,但心里却猜到不是,毕竟这人身边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
明袂摇头。
“那你接下来计划是什么?”一点也没问别人之前先回答别人问题的自觉。
但明袂不生气:“没有计划,随便逛逛。”
气氛,再次陷入古怪。像两块同性的磁石,刚刚强硬地贴在一起,一放手还是会互斥开。
两人交集太浅太浅,最深也不过是那一夜。可以聊的有限。
公良洲起身:“走吧。”顺手拿走了明袂桌上的围巾。
“你的外套没拿。”明袂看向公良洲之前的座位,厚重的灰呢大衣还放在椅背上。
公良洲要去拿,明袂便趁势把围巾拿回。
公良洲由着他,但多看了一眼。
二月的巴黎,气温低到个位数,
明袂围上围巾,脑袋陷在棕红色格子围巾里,出了店门,他开口前先呼了口冷雾:“你为什么要说是服务员结的帐?”
公良洲往前的脚没停,前进的方向很有目的性,开口又无视了明袂的问题:“为什么不要那人的联系方式?”
明袂信步跟他走,落后半个身子:“语言都不通,而且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所以你还是喜欢他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不喜欢,西方人体味太重了。”他有点抱怨的意思,但听起来像撒娇。
“已经想到这种程度了?”
明袂脸一红:“你想太多了!”
谁料,公良洲接下来的话更是惊雷一样:“所以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明袂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向周围,确定一切安全后,他往前凑小半步低低地说,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
“你仗着没人听懂你在说什么吗?”
逐渐已经离开了时装周附近的街口,人少了很多,但明星的自觉让他在大庭广众依旧说话警觉。
哪怕公良洲的问题里,没有提及性向。
他垂着的头只够公良洲的胸口,公良洲只能看见他从围巾里冒出的耳朵,已经粉透。
“是你太应激了,这只是个普通问题。”声音又冷又淡,陈述者客观事实,但是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我不信你被采访的时候没被问过。”
“那能一样吗?!”明袂猛地抬头瞪他,这人难道完全失忆两人之间的事情了,“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问,内涵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是不一样的人?”公良洲被他兔子一样一惊一乍的表情讨好到了,有意显得得意。
明袂却猛退一步,见了鬼一样。
他心口突突地跳,拽住围巾口,松了松,散热气出去。
公良洲等他的话,谁知明袂就这样熄了声,他不催不急,大跨步有所收敛,等明袂跟上。
明袂在后面看他的身影,宽肩窄腰,偶尔一阵冷风穿过,这人没事人一样。
公良洲突然听到阵铃声,回头是明袂在看手机,看着像是在关闹钟:“你还有事?”
“嗯。”明袂低应。这是他定的真人秀播出闹钟,这个时间的国内,婚姻观察真人秀已经播完了最后一期。他不敢追看直播,就只能等播出结束后去偷偷看网上的评论和反馈。
“公良先生,”,明袂摸摸刺冷的鼻头,抬头看他,“那我们就在这分开吧。很高兴今天遇到你,很高兴你帮我解围,也很高兴你请客。”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无悲无喜的,他说着“高兴”的话,但其实,一直到说出这话,他心里才流出一丝释然。
再一次被逃避,公良洲已经没有因被戏弄而起的荒唐感,他目光盯着明袂,把手插进裤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行。”
他这样,却引起了明袂的不忿情绪,一种不能让这人轻易好过的想法冒出来,他脱口而出:“我要离开娱乐圈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