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车到医大门口,给老姨打了传呼,老姨接我去学校。下班后,我们坐车回了她的新居。新居在腾飞一街50号,二单元402室,一个不大的房间,一室一厅,让人感到没有什么活动空间。老姨爱讲大道理,会增添你心中的烦躁;老姨夫言语很少,会加剧你寄人篱下的不安,尽管我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性格。
次日我便骑上老姨的自行车,拿了地图,在沈阳市内游荡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才好,我只知道我需要钱。在公告栏内见到昨日的报纸,有两个大酒店在招服务员,工资千元左右,我十分高兴地驱车前往,结果已经招满了,去另一个地方也是如此。
车子已经骑出很远,我累了,也饿了,我拿出一块钱买了一杯酸奶,以解饥渴。酸奶用普通牛奶发酵而成,初喝时有一股子书生气-----酸臭酸臭的。时间长了我却很爱喝,也许这就叫臭味相投吧。
初尝失败的我很是沮丧,有时也很矛盾,难道大学毕业的我竟要去做一名服务生吗?
沈阳很大,我忽产生了单车征服它的野心。我顺着一条大街骑出很远,直至人烟稀少,然后绝不会原路返回,总要绕个圈子回去,以便欣赏到不同的风景。由于路途不熟,在找回老姨家时总是要走些弯路,弄得筋疲力尽。进门时,老姨夫迎上来,以一成不变的语气和表情问道:“思齐,今天怎么样?”然后便无言语。我一脸的倦色和歉意,说些失败的经历,说些明天的打算,单车旅游的事一带而过。晚上一起吃饭,饭后,就睡在老姨用桌子给我拼的床上,晚上翻身时可以听见饭桌吱吱嘎嘎地响。
第二天,我驱车直奔青年大街的北方图书城。
北方图书城是沈阳最大的书店,也许是东北最大的书店。图书城有六七层楼,每层都像北站候车室一样大,所需要的书几乎没有找不到的。我大学期间从北京等地邮购而来的棋书这里竟全有,令我惊叹不已。它成为我每去沈阳必去的地方。
这次光临并非只为观书,因为我看到了北方图书城分店招聘营业员的广告。在书店工作既文雅又可以学习,与书为伴,一生足矣。好不容易来到了书城,找到了老板。谈了半天,他说需要有本市户口,此一项限制便使我的希望破灭。又遇见了一些贴了招服务员的饭店,我只是在门外打了个转就走了,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里在排斥这个职业吧。
买了一些报纸,得知一人才市场明日有洽谈会。第二天,我便找去了。那里有很多的用人单位,有数不过来的工作需要聘人来做,更有人山人海的人才。那些要求本科以上学历的条件让我自卑沮丧,业务员、营销员的职业让我自觉不能胜任,就从穿着打扮来看,我也比他人差上不止一等。我楼上楼下走了几遍,没有信心说一句话,更不用说填什么表了。最后我买了一打人才报便走了。
我的信心受到了很大挫伤。我真没想到找一份工作竟如此之难。我垂头丧气地在街上走着,如一只受伤的饿极的狼。
偶然,我看到了一个录相厅的广告板上写着一会儿就要上演《喜剧之王》了,票价一元。我最喜欢周星驰的影片了,于是交钱进去,希望能借此改变一下此时的颓废的心情,休整一下疲惫的身体。
我本不崇拜任何的明星,但周星驰却是个例外。只要是他的影片我是每次必来捧场。有一部分人对周星驰嗤之以鼻,认为他瞎搞笑,太夸张,太恶心,如一个跳梁小丑,哗众取宠。我不想同这些人争辩什么,这只能说明他们肤浅低俗,不懂得欣赏。从周星驰的哈哈狂笑背后,演绎的却正是现实生活的辛酸。
《喜剧之王》是当年的新片,这是我第二次看了,别人笑的前仰后合,我却在一边偷偷地哭了几次。直到这时,我才更深刻地品味到了其中的真味,寓悲于喜,笑中有泪。看到周星驰为了一顿盒饭而付出那么多,我明白了混口饭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用全力去争取。看到老太太因为自己的孙子谎称去拍电影而喜近癫狂,我更体会到家长对孩子的殷切希望,我于是鼓励自己,不要灰心,勇敢前行。
我想的很好,但每到我骑自行车精疲力竭的时候,应聘工作被拒之门外的时候,饥渴交加却只能喝一杯酸奶的时候,我便万念俱灰。想起家的安逸,好想回去做一名农夫,隐居田园,乐于棋书,但我知道这不是父母所希望的。读了十五年的书,最终回去种地,会让乡里人笑掉大牙的。这种矛盾始终折磨着我。面对新生活,我很绝望。
我吃不下饭,晚上恶梦连连。我想家了,我要走了,但我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对老姨说。次日,我又骑着车子,出现在沈阳的街道上。
我在路边发现了东北棋牌学校,由吴淞笙九段作主教,不过没在教室里看见一个学生。在它旁边有一酒楼,贴着招服务员的广告,会下围棋者优先。我如获珍宝,进去见了老板,他却想让我去为棋牌比赛拉赞助,话不投机,只好散去。
风很大,我顺风而驰。此时骑自行车是那么逍遥,毫不用力去蹬,与摩托车无异。我信马游缰,竟行至皇姑屯车站。张作霖大帅当年就是在这里被炸身亡的。此时又有一姓张的经过这里,处境比死还要难受。
我驱车回返,这回是顶风逆行,车也难骑了,为什么人在快乐的时候从来不去想想后果呢?
风沙漫天扑来,车筐内的报纸一张张飞了出去,追也追不上了,我恼怒之下把剩下的最后一张也丢在风中,一切都滚开吧,我一看见招聘就感到恶心,我受够了。
我连骑带推,又总走弯路,不知用了几个小时才回到了老姨家。老姨他们还没有下班。我摘下眼镜去洗脸,在洗手间的镜子中发现了一个丑鬼,他满面灰黑,已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有眼睛周围留下相对白些的几条,是眼镜的形状。这就是我吗?我双手捧了水向脸上泼去,流下的是混着泪水的泥汤。
也难怪如此,今天风太大了,灰尘漫天,偏巧我又是油性皮肤,粘灰。我庆幸回来时没去饭店应聘,否则吓死了人,会不会追究我的刑事责任呢?
我给同学邢守庆打了电话,他在长春,又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心中格外高兴,我打算去找他了。
打电话告诉老姨后,我便直奔车站,但要到晚上两点多才有到长春的车。我坐在候车室里,又累又饿,身上只剩二十多块钱了,这次长春之行已是孤注一掷了。
在次日早六点,我到了长春,给老邢打电话打不通,我于是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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