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出院，小狗也从宠物店接了回来。
一人一狗本身也没相处多久，再见面时一个拘谨一个胆怯。
小狗怯生生的缩在笼子里，沈妄小心翼翼的蹲在笼子旁。即便小狗从笼子里出来，沈妄抚摸的动作也格外小心，不知是担心吓到小狗，还是怕被咬伤、抓伤。
为了促进关系，沈妄下了不少功夫。
网购时买了许多宠物玩具和零食，等快递的两天去附近宠物店买了两大兜东西。
大部分时间都在小狗的房间待着，在网上搜了许多养狗视频，还给小狗播放了狗语儿歌。
甚至定了闹钟。
不论前一晚几点睡觉，第二天都忍着困意爬起来，牵着绳子去遛狗。
但也有意外。
早上七点。
小狗在客房嗷嗷叫，嗷嗷两下又开始扒拉笼子。
换做之前的这个时间，沈妄已经洗漱好带着小狗散步了。
叩！
叩！
顾丛山敲响主卧的房门，站在门口催促：“起床遛狗。”
卧室没传来任何动静，反倒是关着狗的客房，哪怕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顾丛山都能听到哐哐的声响。
吃过早餐，他又一次走到主卧门前。
敲门后没听到回应，他说：“我进去了。”而后将房门推开条缝，发现躺着的人穿了睡衣，才将房门猛地推开。
顾丛山：“快点起床，那只狗像疯了一样。”
“嗯……”沈妄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去，末了，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床边的电子时钟。
“七点半了。”
他喃喃着，又打了个哈欠。
见床上的人迟迟没动，顾丛山说：“送宠物店吧。”
“不、不用。”沈妄猛地睁眼，脑子清醒不少，身体却好似还在睡着，他挪动床边，像一滩水一样从床上滑下去，又按着床面摇摇晃晃的起身，穿好拖鞋。
顾丛山是真觉得那只狗疯了。
离开后，他打开实时监控查看小狗的状态。被遛过的小狗在盆边吃饭，遛过狗的沈妄在沙发躺着。
看起来是很和谐的一幕，不过有时也没这么和谐。比如小狗乱拉乱尿，咬坏东西；又比如在下过雨的院子里疯玩一圈，跑回客厅时在地面、沙发都留下泥脚印。
每到这种时候，沈妄就会把小狗关进笼子，一边念叨着“完了完了”，一边快速收拾。
若收拾的时候，顾丛山正巧回去。
沈妄就会又尴尬又无措，因着想活跃气氛，很容易讲出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顾丛山不喜欢家里乱糟糟，不喜欢家里有异味，也不喜欢家里的东西出现破损。
这些沈妄都知道。
但他不知道藏在分贝仪里的监控，不知道喜欢盯监控的人起了坏心。每次瞧见小狗闯祸，顾丛山就会立刻返回，偏要故意撞见，偏要让沈妄尴尬得红了耳朵。
而后在干巴巴的气氛里，作出一副无奈又生气的样子，跟着一起收拾打扫。
随着撞见的次数增多，沈妄尴尬的程度也快速减轻。再听到开门声时，就会熟练的把打扫工具递去。
边一起打扫边吐槽：“点点好喜欢在泥坑里打滚，下次见到泥坑我一定死死抱着它！它休想再跳进去！”
“……”
那点坏心落了个空，故意撞见变成一件很没意思的事。顾丛山一言不发的收拾完，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回房，准备午休。
忽的。
衣角被人拽住。
他扭头问，“怎么了？”
“我想把客房改成小狗的房间，屋里的床和床头柜都搬出来，晚上也不用把小狗关进笼子，关在房间就好了，它活动的区域也大些。”沈妄觉得这样会更好。
顾丛山蹙眉：“你是打算让我搬？”
像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拽着他的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盯着他瞧了两秒，才声音虚虚的否认：“也、也没有。”
“就是合约里写了，不能擅自把别人带到家里。平时来这儿的，除了你我，就是管家。”反正沈妄自己是搬不动，“你最近来的次数多，管家也很少来了。”
“我有说不让管家来吗？”
“没有。”
“那你怨我做什么？”
“……”沈妄怔了一秒，“我哪有怨你？更何况，管家年纪也大了，他也搬不动。”
管家之前来得频繁，主要是沈妄不想自己吃饭，便拜托管家每天午晚餐的时候过来。
别墅位置偏僻，四周寂静。一个人住在这里似与世隔绝。刚来时觉得地方大装修好，瞧着哪里都觉得喜欢，兴许是债务还清，休息的时日增多，独处的时日也变多。
他开始孤单。他最怕孤单。
所幸如今不同了。
顾丛山：“二楼有间空房，你直接把狗的东西搬楼上。”他想把拽着自己的手推开，怎料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一抬手，抓着他衣服的手就抓住了他手指。
边抓边说：“那我以后遛狗就要多爬一趟楼梯——”
沈妄嘟囔的话没说完。
抓着的手指从他手心抽离，面前的房门也‘砰’的一下关上。
要真挪到二楼，不止遛狗的时候要爬楼梯，跟小狗玩耍、喂食，都要爬。因着不想扩大打扫范围，他严令禁止小狗靠近楼梯，若把楼梯弄脏，他还要清理。
如果把小狗的家搬到二楼，他的活动量肯定直线上升。
但没有。
顾丛山雇了人，客房里碍事的东西都被搬走，沈妄对那些人连连道谢，等那些人离开，开始全身心的投入改造计划——他想把客房彻底改成小狗的房间。
顾丛山看着监控画面，一时间觉得沈妄脑子不灵光，连真正需要道谢的人都分不清。
他花的钱，他雇的人，他没收到一句道谢。
非但没有。
还等来了沈妄的‘恩将仇报’。
顾丛山前几天就怀疑沈妄有歪心思。
即便在家里安了监控，他也不了解沈妄的刺杀方案。可能不是刺杀，是投毒。
总之是要害他。
这阵子他在家里待的时间多些，担心被他发现，还悄悄的躲在卧室。卧室的监控不多，他平时很少查看，大多是播放监控视频的音频，免得瞧见些不该瞧的。
不曾想他的这般举动，竟变相纵容了沈妄的坏心。
沈妄经常在晚上临睡前，躲在卧室偷偷摸摸的磨什么东西。将画面放大，也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工具。
顾丛山不禁懊悔，早知道就在主卧多安几个监控。
左右沈妄是个沉不住气的。搬完东西的第三天早上，沈妄就按捺不住的要实施计划。
沈妄做饭了。
他一起床，就看到放在餐桌的早餐。
始作俑者没有心虚的逃离现场，竟满脸无所谓的坐在椅子上，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而后说：“尝尝。”
顾丛山冷笑：“合约里写的东西你都忘了吗？”
“没忘。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做饭是怕我累着，其实还好，你又这么照顾我。”
只是做顿早餐而已。
不过此刻的沈妄确实有些累，他昨天刚布置完小狗的房间，今早起了个大早，遛完狗就钻进厨房。他趴在餐桌，托腮看着顾丛山，“你先吃，我回去补觉。”
好啊。
演都不演了。
沈妄刚要起身，就被身旁人按了回去。他又困又不解的抬眸看去，“怎么了？”
顾丛山没吭声，只当着沈妄的面，拿起筷子把炒好的土豆丝拌了一下，随后夹起一筷子，递到沈妄嘴边。
沈妄：“我不饿。”
话音刚落，身旁人就轻嗤一声，把他方才说过的话又送给了他。顾丛山说：“尝尝。”
“好吧。”沈妄吃下喂到嘴边的食物，按在他肩膀的手缓缓松开。似是身体没有支撑点一般，在手松开的刹那，他身体后倾，倚着身后的座椅靠背，闭眼嚼着，咽下。
“我真不饿……”一勺粥递到嘴边，他乖顺的张嘴，等对方把粥喂进他嘴里。
最后是他做的简易版三明治。两片面包，中间夹了一片生菜和鸡蛋，抹了一层番茄酱。
沈妄一一吃下。
座椅靠背是软的，他倚着靠背险些睡着，对食物的咀嚼全凭着肌肉记忆。他闭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表情变化。
他伸了个懒腰，“你真不用担心我，我饿了自己就吃了，我习惯先睡回笼觉再吃饭。”
“我回房了……”沈妄口齿不清的嘟囔完，睁开条眼缝找了找顾丛山的位置，而后对着顾丛山挥了挥手，随后扶着桌边站起，拖着困倦的身体回到房间，钻进被窝。
顾丛山站在桌边。
他蹙眉看着餐桌上的饭菜，粥和土豆丝他都是拌过的，若真下了毒，早就被他拌匀。
但沈妄都吃了。
三明治他特地挑了不同的地方撕下两块，沈妄也吃了。
没毒吗？
他迟疑的撕下一小块三明治。
味道一般。
土豆丝炒得有些生。
熬的粥肯定放了糖，每一勺都带着甜味儿。
好像没毒。
直到他带着食物残渣去化验，没有检查到任何有毒物质，悬在半空的心才彻底落地。
他平安的度过白天，度过夜晚。
没有像很多年前一样感到不适，也没有像很多年前一样突然毒发。那顿饭像是女巫手里的药，他以为是毒药。
实则是解药。
他迎来了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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