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遛狗的时候，发现一只灰色的小猫。
-[小灰脖子上有项圈，不知是走丢，还是被弃养。]
-[我突然想起我被弃养的那天。]
-[他们觉得我太安静，不够活泼。哪怕一起生活几个月，我还是不懂得如何与人亲近。]
-[我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很难对养父母露出亲切的一面。这是我第二次被抛弃的理由。第一次的理由我并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被扔在孤儿院。]
-[那小猫呢？]
-[小猫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我想把小灰带回家，但顾丛山肯定不同意。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顾丛山很小气。]
沈妄吃完维生素，向顾丛山汇报之后，又点开那个熟悉的聊天框。
-[顾丛山很关心我。出院二十多天，上次车祸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他又给我买了提高免疫力的胶囊和维生素。也可能是前天我发烧了，他觉得我需要补充营养。]
-[前天我看见你了，但你没有理我。]
-[顾丛山买的胶囊和维生素确实有用，我吃了一星期，胖了两斤。但最近好困，总感觉睡不醒。]
沈妄遛完狗，吃过早餐，接过身旁人递来的水和维生素，吃过后盯着身旁人瞧了又瞧。
顾丛山：“怎么了？”
沈妄：“好神奇，最近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顾丛山：“你不想看可以把眼睛闭上。”
“噢。”
沈妄应声，闭上眼睛。
闭了两秒，又睁开一只眼偷偷去看。
站在桌旁的人眸色阴沉，眉眼间带着几分愠怒。沈妄笑道：“逗你的。我没那个意思。”
“就是觉得，以前三五天都见不到你，现在天天都能瞧见。”
前一天晚上见不到，第二天早上也能见到。像是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回来休息。
出院之后虽然相处时间多了些，却也没有这般。
如今频繁的见面、相处，沈妄再迟钝，也对婚后的同居生活有了实感。
每当顾丛山咬字极重的喊他名字，他就像突然被老师点名，一边疑惑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一边紧张的凑过去。
“跟你说多少遍，东西用完要放回原位！”
“知道了。”
“切完水果怎么不把水果刀洗一下？”
“我准备等下再洗的。”
“地上是什么？你吃零食的时候又弄到地上了？”
“马上扫。”
“你衣服又没晾！”
“那你帮我晾一下吧。”
再被点名时，沈妄懒得动，拖着尾音回了一句，而后赶在对方开口之前，率先表示感谢。
只道谢是不够的。
他找到了和顾丛山的相处方法。不论拜托顾丛山做什么事，只要说上一句“你最好了”，顾丛山就像炸毛又被顺毛的猫一样，再不满也会勉为其难的去做。
“你最好了。我洗的就是两件短袖，没洗别的。”沈妄说着拿起手边的一块木板，在另一块木板上来回比对。
顾丛山晾好衣服推开房门时，沈妄正拿着电动螺丝刀组装木板。他发现沈妄很喜欢买需要自己组装的东西，也可能是在家太无聊，需要做些手工活儿打发时间。
也不能说全都是给小狗准备的，毕竟之前送了他一条手工项链。但送给小狗的显然更多。
顾丛山朝地上的说明书扫去一眼，“这是什么？”
“宠物滑梯。”沈妄刚想详细的介绍一下，就听身旁人轻嗤一声，等他抬头看去时，站在身旁的人已经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门口，而后头也不回的关门离开。
虽说掌握了相处方法，但掌握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时候，沈妄都觉得顾丛山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不讲话，莫名其妙的很警惕。
顾丛山不是小狗。网上能搜到如何与小狗相处，能买到小狗的饲养手册，但买不到顾丛山的。
于是沈妄换了思路。他们领了证，依照法律层面来讲，他们是伴侣，只不过如何与伴侣相处的回答中，没有一条适用于他和顾丛山，买的相处手册也不便阅览。
他实在没有与伴侣相处的经验。
和小狗相处的经验也没有。
但小狗的饲养方法随处可见。
尽管如此，沈妄和小狗的相处也有不顺利的时刻。比如乱咬乱啃，又比如乱拉乱尿。尤其是在雷打不动的遛狗行程中，他偶尔也会产生后悔养狗的念想。
如果没有养狗，每天早上他应该躺在被窝，而不是忍着困意爬起来，或是赖床时被顾丛山拽起来。
然后遛狗。
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小狗，顾丛山也会想方设法的找个理由，把他拽出被窝。
药是一日三顿。
每过一星期，顾丛山就会去医院拿一次药。
“我起初真的挺担心的。”周迟边开药边松了口气。
顾丛山：“担心什么？”
周迟：“担心你来两次就不来了呗。精神类药物不能突然停药，现在又是治疗初期，我怕沈妄的病情非但没改善，反倒因为药物的戒断反应，更依赖幻觉。”
“你那天把签好的协议撕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想到前阵子又找我提起治疗的事。”顿了顿，他问，“沈妄有发现吃的胶囊和维生素不对劲吗？”
“还没。”
“你做好心理准备。没人能预料到，沈妄发现自己生病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事。”
怎样的事。
顾丛山在心里暗自喃喃。
他想起沈妄魂不守舍的走向马路中央，想起急速驶来险些避让不及的车辆。
他想起一个月前的雨天。
那晚他没打算回去，没在监控画面里找到沈妄，犹豫过后才离开公寓，开车回了别墅。
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或许在浴室，只是没发出声音，而他也没点开浴室的监控；又或许是躺在床上，主卧监控对准的是床以外的地方，所以沈妄没出现在画面里。
但都不是。
快到的时候，顾丛山看见了沈妄。沈妄穿着睡衣，没撑伞，被车灯刺了下眼之后，低头要继续往前走。
又一次的。
他什么都问不出。
他撑伞跑过去，将外套披在沈妄身上。他很想知道沈妄看见了什么，很想知道沈妄为什么出来。但在沈妄固执的要往前走时，他也只是无奈又无措的将人抱住。
在喉咙眼儿打转的问题，说出口的刹那全都成了安抚。他一下一下的拍着沈妄的后背，一遍一遍的说着“没事”。
他看着沈妄的眼睛，他分不清沾在沈妄眼睫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第二天沈妄发烧了。
顾丛山买了退烧药，回家后又把不停扒门的狗放出来，牵着狗出去溜了一圈，顺便买了个保平安的小金锁。
沈妄意识到自己生病会做出怎样的事？
顾丛山不知道。
至少不会因此陷入危险，至少不必因此淋雨生病，至少不用被幻觉影响生活。
至少沈妄可以继续演戏，不会再因此耽误拍摄。至少沈妄不会黯淡，可以继续往前走。
所以。
即便他没有听到沈妄的求救。
即便溺水的人没有向他伸手。
他还是这样做了。
“用量和之前一样。”周迟把签过字的药方递去，又问，“等会儿有空吗？”
“怎么了？”
“你要是有空就等我几分钟，我快下班了，等会儿一起吃饭。”
“没空。”
“行吧。”周迟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把桌上的笔丢进笔筒。
只是没想到，在他下班之后，顾丛山还在医院里待着。他朝顾丛山手里提着的药看去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顾丛山：“你不是要一起吃饭？”
周迟：“你不是没空？”
顾丛山：“现在有了。”
两分钟前他刚收到信息，沈妄晚餐要和助理去吃。看着沈妄发来的餐厅图片，像是新挖掘的网红餐厅。
餐厅整体的装修偏古风，不论是招牌还是员工的服饰，都很有古代的味道，就连一进门，服务员的‘欢迎光临’也变成了‘客官里边请’。
餐厅里的人不算少。
沈妄提前订好了包厢，低头一路走进包厢，点过菜，才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
“这个餐厅真火。”他拨了两下头发，朝提前到了的助理吐槽一句，而后倒了杯水。
宋亮点头附和，视线被沈妄戴着的项链吸引，他问：“这是你新买的吗？”
“顾丛山送的。”一个金锁。一面刻着平安，另一面刻着福字。
可能是在沈妄的成长过程中，他见过很多戴着平安锁的小朋友，也听说过长辈给孩子买平安锁，是希望孩子能平安成长。于是在收到项链后，下意识觉得和他并不相配。
看着……不成熟。他当时就是这样对顾丛山说的，不过到最后还是把项链戴上了。
沈妄摸了摸脖子里的金锁，“还可以吧？”
右侧传来敲门声，服务员把菜品一一端到餐桌，道了声‘请慢用’离开包厢。
助理的视线在金锁上又停留两秒，他没回答沈妄的问题，只在收回视线后，低头摆弄面前的餐具。
他问：“你和顾总离婚的事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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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要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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