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像是没听清，沈妄抬眸看去。
助理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就，离婚的事。但这毕竟是你的私事，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我就是好奇。”
出院这么久，离婚手续早该办完。
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吃，一会儿该凉了。”助理说着，拣了只小螃蟹，放到沈妄面前的餐盘。
沈妄边剥边低声说：“就那样。”
是哪样？
宋亮：“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管闲事。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的肯定会帮。”
即便沈妄是艺人，宋亮是艺人助理，但在这种工作关系之中，沈妄的姿态更低些。
沈妄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总会搞砸一些事情。沈妄家境不好，经历不好，欠了许多债，哪怕皮囊好些，工作中的身份比他高些，可沈妄还是过得很糟。
相比之下，宋亮不太好的生活都显得幸福许多。
依照他的看法，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沈妄大多会落得被抛弃的下场。有钱人都这样，图个新鲜，玩腻就扔。果然，那天他就在医院听到离婚的事。
但迟迟没离。
这种感觉就像是，飞不起来的麻雀突然飞到枝头成了凤凰，而宋亮依旧陷在生活的泥潭。
沈妄一个月的零花钱抵他两年的工资，每次见面穿的都是各种名牌，今天还炫耀起脖子上的金锁。
曾经他瞧不起的人，竟让他不可抑制的生出羡慕的心思。又或者，不止是羡慕。
“听说顾总有个白月光。”
“不知道。”沈妄从没听人提起过。
宋亮：“离婚的事……你也别太伤心。”
比起伤心，沈妄更多的是想知道理由。
关系为什么突然终止，顾丛山为什么突然变心。他曾经坚信顾丛山很爱他，爱他爱到不可理喻，爱到无法自拔。他从对方的很多举动都能解读出浓浓的爱意。
可，好奇怪。
最近每天都能见面，他却对感知到的爱产生怀疑。
他感知到的是正确的吗？
旁人看向他的目光真的带着喜欢吗？
他看到的东西是真实的吗？
沈妄短暂的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可能是休息得久了人就爱多想，也可能是换季的缘故，夏末初秋，天气转凉，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变得低落。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叩！
叩！
面前的桌面被人敲了两下。
沈妄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
“在想什么？水都凉了。”顾丛山重新倒了杯热水，末了，催促道：“吃完赶快回房休息。”
他总要看着沈妄吃药才放心。
不在家时就看监控，晚上回来不论多晚，都要把剩下的药片和胶囊数一数，数完再扫一眼垃圾桶，免得沈妄偷偷吐掉、扔掉。
好在沈妄还没觉察出不对劲，只当胶囊是安神的中成药，药片是复合型维生素。
每次都会乖乖吃了。
只是今晚不知为何，沈妄坐在桌前，等杯子里的热水凉透，也没有要吃药的意思。
顾丛山想了想，“晚餐没吃好？”
沈妄摇头：“不是。”
“那家餐厅的饭菜挺好吃的……”话音未落，晚餐时助理说的话就浮现脑海。
离婚
白月光。
听说白月光是个医生。
沈妄垂眸看向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脑海中的思绪就像是沸水中咕嘟冒出的水泡。
没关系的，无非是回到领证前的生活，更何况离婚后他没有债款，还多了车房，他的生活压力比从前减轻太多。
只是孤单时，只能把看过许多遍的电视剧循环播放，充斥四周的声音能让孤独稍稍消减。
那小狗呢？还能每天见到小狗吗？
不止小狗。
醒来后餐桌不会出现准备好的早餐，赖床时不会有人催他遛狗，在沙发睡着时不会有人把他拖回房间。
忘晾的衣服不会有人帮他晾好，随手使用的东西不会有人帮他放回原位。
一些微小的时候，在悄无声息间融进现在的生活，又有一些微小的时刻，在不知不觉时飘向过去。
他曾经生过一场病。他躺在病床，不确定治疗能否继续，他只是躺在那里，被拍照，然后等待，等待医疗救助金的审批。
那时的他被隔壁床的声音吸引，他扭头看去，看见和他年龄相仿的病患，看见守在病患床边、一脸心疼的家属。
直到他又一次住院。
他看去的视线落进顾丛山泛红的双眼。
顾丛山守在床边，顾丛山解决了债款，解决了医药费。
在很多时候，沈妄都清楚的意识到钱的重要性。顾丛山给了他很多钱，给了他很多东西。即便他觉得平安锁幼稚，但收到项链还是会开心，因为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一些又一些的时刻，渗进现在又渗进过去。
当离婚二字浮现脑海，那些时刻像在水里化开的柠檬糖，让人尝到甜味又品出酸涩。
沈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他默不作声的吃下维生素，喝完水，随后起身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片刻，起身洗漱。
很多年前他被领养又弃养，因为他不懂得和亲人相处。为此，他前阵还特意买了和伴侣相处手册。
沈妄打开抽屉。
想起相处手册的插图，又脸颊泛红的把抽屉关上。
连着三天，他头顶上方都似有一团黑漆漆的乌云。小狗像是觉察到他心情不好，活泼的性子收敛许多，出去玩时也不再躺泥坑打滚，只乖乖的跟在沈妄脚边。
回到家，沈妄换好拖鞋，用毛巾把小狗的脚擦了擦，吃过早餐和维生素，在沙发躺了会儿。
半梦半醒间，有团毛茸茸的东西一直蹭他手心。
他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沙发旁的小狗一直蹭他，见他睁眼，尾巴摇得快要起飞。
“好啦好啦，陪你玩。”沈妄起身喝了水，刚抱起跟在脚边的小狗，忽的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他勾头看去。
看到顾丛山后，又抬眸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今天好早。
玄关处的人换了鞋，将脱下的外套挂到衣架，发尾和衣服上沾着些水珠。下雨了吗？
沈妄眨眨眼，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还没出声，走向厨房的人在经过他时蓦地停下脚步。
他看到顾丛山伸手。
于是抢先道：“我放吧。”但顾丛山不是要抱走小狗，不是要把小狗放回房间。
顾丛山抓住了他的手。
因着他怀里抱着东西，站在身前的人只虚虚抓住他的手指，下一秒，拿出一枚戒指。
沈妄愣在那里。
戒指沿着指骨推向手指根部，给他戴戒指的人把戒指转了两圈，漫不经心的道了句“正好”。
说完就提着菜去了厨房。
怎么会有戒指？
哪儿来的戒指？
沈妄缓慢的眨了眨眼，他盯着戒指瞧了又瞧，把小狗放回房间后，想起顾丛山之前的叮嘱，又洗了洗手。
他走进厨房。
系好围裙的人正在切菜。
沈妄听着切菜声，在心里来回措辞，他抿抿唇，语句不连贯的问：“这个戒指……”
切菜的人没说话。
“……是离婚礼物吗？”
“你觉得呢？”
沈妄朝身旁人手上的戒指看去一眼，这两枚戒指看起来很像。他沉默两秒，“应该不是。”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买戒指？”
充斥在厨房的切菜声戛然而止。
而后响起的是油烟机的嗡嗡声。
顾丛山说：“新婚礼物。”
新婚？
沈妄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夸了句‘好看’，又问：“领证都四五个月了，也算新婚吗？”
刚说完，他就被人推了一下。
顾丛山：“出去。”
“噢。”沈妄应声，瞥见案板上的西红柿，又说：“我今天中午不想吃酸的，你少放点西红柿。”
他离开厨房。
在收到礼物后，心情顿时变得微妙。
自从和助理吃完饭，他就一直在等顾丛山提离婚的事，也暗暗做好了离婚的打算。
本以为会收到离婚协议，不曾想收到一枚戒指。
就连这个月的零花钱都提前到账。
沈妄坐在桌前仔细打量着戒指，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东西。看着大小还以为是广告单，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寻猫启示。
对方丢失的是一只灰色的小猫。
小猫戴着项圈。项圈的吊牌上刻着一行英文字母。小猫胆小但亲人，猫瞳是深蓝色。
“这个！这个你从哪儿弄来的？”沈妄拿着寻猫启事跑到厨房，眼睛亮亮的看向炒菜的人。
顾丛山蹙眉反问：“你在哪儿发现的？”
“桌子上！”沈妄边说边指了指桌子。
顾丛山：“回来的时候被人塞了张宣传单，我忘扔了。你扔了吧，也没什么用。”
“这不是宣传单！”可能是厨房开着油烟机的缘故，站在厨房门口的人说话格外大声。
生怕顾丛山听不见。
他听见了。
但他自动忽视了这句话。
厨房门口的人一路跑向客厅，因着太着急，跑的时候撞到桌角，沈妄吃痛的闷哼一声。
顾丛山关火去看时，撞到桌角的人已经跑到沙发，拿起手机拨通了寻猫启事上的电话。
“喂，您好……”
那不是一只走丢的猫。
小灰没有被弃养。
而且。
顾丛山不小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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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寻猫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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