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手机震动。
锁屏弹出一条短信，短信内容被隐藏。顾丛山解锁，查看，而后起身离开房间，敲响主卧的房门。
凌晨一点，沈妄还没睡。
顾丛山也没有。
他不知道沈妄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只在敲门之后，推门走进屋内。
屋里开了一盏小灯。
暖黄色的光落在地面，铺在床边。沈妄听到门口的动静，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没抬头看，他蹙眉缩在被窝，放在枕边的手微微发抖，指尖白得没有血色。
枕边的手机亮着，手机屏幕停留在短信界面。除了已发送的一条短信，输入框还有一行未打完的文字。
“疼……”沈妄低声喃喃。
顾丛山俯身凑近，“哪里疼？”说完便想将人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沈妄摇头，往后缩了缩，腰间忽的碰到什么，他缓缓抬眸，看见盯着他的顾丛山。
他碰到的是顾丛山的胳膊。
顾丛山双手撑在床面，将人困在双臂中间，“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
“不去……”沈妄垂下眼睫。
左右是老毛病了，之前又不是没去医院看过，连医生都说，胃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养。他肠胃一直都比较敏感，因着忙于拍摄，饮食不规律，彻底留了病根。
他有气无力的道了声“没事”，刚要说些别的，他捂着肚子的手就被人拿开。
顾丛山把手放在他肚子上，力道很轻的揉了两下，问他：“是这里吗？”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沈妄实实在在的愣了一秒。
“嗯。”
他从喉咙眼儿挤出一个音节，方才浑身发冷，而今体温慢慢升高。他悄悄瞥去一眼，他和顾丛山的距离很近，不明亮的光线铺洒在他们中间，气氛一时变得微妙。
或许不是光线的缘故。
顾丛山撑在床面的手紧挨着他，他侧身躺着，后腰抵在顾丛山的胳膊，肚子又被顾丛山轻轻揉着。
即使隔着睡衣，他也能清楚感知到顾丛山的体温。
“可能……”沈妄口干舌燥，一开口嗓子有些哑，他低低的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可能是睡前喝了冷饮。”
有时胃里燥热，喝些凉的会舒服些，但喝得多了又容易胃疼。他总把握不好那个度，喝了一杯就想喝第二杯，经常上一秒还在喜滋滋，下一秒就开始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杯水。”顾丛山起身离开，再回来时，端着杯热水。他坐在桌边，将水递去。
水温正好。
沈妄撑起身子喝了两口，而后躺回被窝，昏昏欲睡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时间，顾丛山应该在房间休息才对。
顾丛山：“睡不着。”
沈妄：“睡不着你就来找我了？那你一开始，是打算来找我聊天吗？”
顾丛山：“来听你讲故事。”
沈妄无声笑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很会讲睡前故事。”
“你想听什么类型的？”
“都行。”
“好吧。从前有只小松鼠，小松鼠住的房子很破，下雨天会漏雨，于是每到下雨天，小松鼠就很难过，这时候有只小刺猬，小刺猬问它，‘松鼠松鼠你哭什么呀’，小松鼠说……”
又一次的。
讲哄睡故事的人先睡着。
顾丛山把枕边的手机放到别处。刚放下又拿起。他熟练的输入密码，解锁后的手机屏幕停在短信页面。
他朝已发送的短信扫去一眼，视线落在最下方的输入框。
兴许是太不舒服，那行字没打完，也没点击发送。沈妄只发了一个表情符号。
顾丛山也只收到一个表情符号。
他知道沈妄心情低落是因为离婚。沈妄在想他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会拿出离婚协议。
于是他买了婚戒。
他知道了小猫的存在。沈妄想知道小猫是被弃养还是走丢，想知道小猫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于是他找到小猫的主人。
他收到一个难过的表情。
于是。
他敲响了沈妄的房门。
顾丛山注册了那个手机号。
那串号码不再是空号，沈妄发出去的短信不再被运营商自动清理。在顾丛山窥见的那一刻，漂浮着的思绪和心事有了归处，永远不会有回音的山谷也有了回音。
沈妄出了很多汗。
睡着了眉头也微微蹙着。
顾丛山伸手，却在快碰到时蓦地停住。四周很安静，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切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他不止听到沈妄的呼吸声，还听到他自己的。
沈妄的呼吸声很平稳。
他的呼吸声已经乱了。
停在半空的手开始发酸，小心落下时，也只是动作很轻的、擦去沈妄额头的汗珠。
顾丛山收回手，又虚虚的抓着沈妄的手，指腹沿着沈妄手腕内侧滑向手臂，找到穴位后轻轻揉按。
次日，沈妄醒来时，还未睁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将他胳膊缠住。
他睡眼惺忪的看去，看见躺在身旁的顾丛山。
顾丛山一手抓着他胳膊，一手握着他手腕。手腕内侧贴在顾丛山掌心，顾丛山的手指又扣进他的掌心。
沈妄困意全无，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大脑一瞬空白后浮现起昨晚的画面，他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抽走。
床边的床头柜放着电子时钟。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闹铃响起还有几分钟。
想着顾丛山昨晚没睡好，沈妄起身撑在床边，动作小心的拿起时钟，关掉闹铃。
忽的。
身下人动了一下。
电子时钟在床的右侧，左侧的床头柜什么都没放。沈妄要去关闹铃，就要先跨过躺在床边的顾丛山。
从顾丛山的角度来看实在有些糟糕。
沈妄刚睡醒，头发乱着，衣领稍稍从肩膀滑落，露出半截锁骨，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扣子被蹭开些，看起来轻轻一拽，领口的两颗扣子就会全部解开。
“你……”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醒了？”沈妄拿到电子时钟就快速缩进被窝，“我还想着把闹铃关了，担心打扰你休息。”
“你想睡可以再睡会儿，我遛完狗回来叫你。”沈妄关了闹铃，把时钟放到一旁。
顿了顿，又发出邀请：“你要和我一起遛狗吗？”
躺着的人双唇动了动，眼睛快速眨了两下，而后拽走更多被子。
沈妄：“你冷吗？”
顾丛山没吭声。
沈妄听到一阵很轻的叹息。
像是叹息，又像是别的。
躺着的人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说不清是冷还是热，原本只盖了个被角，而今被热气包裹，却盖得严严实实。
时间的流逝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顾丛山等了几秒没等到沈妄离开，就急躁的催促：“出去。”
“行吧，你不想去就算了。”
“嗯。”
顾丛山低低的应了一声，听到关门声才掀开被子。他坐在床边，视线落在腹部往下的位置。
他就算睡也睡不了多久，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根本睡不着。出去走一走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显然。
小顾丛山不想出去走一走。
小顾丛山不想遛狗。
-
沈妄遛完狗回家，要回房时听到厨房传来动静，他勾头看去，“起床了？我还以为你要再睡半小时。”
说完他把小狗抱到小狗房间，在狗盆里倒了狗粮和水，准备完小狗的餐食又洗洗手。
洗完手凑到厨房，他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一小片红印：“你看这里。”
顾丛山神色淡淡的瞥去一眼。
沈妄：“你看到了吗？”
顾丛山：“我不瞎。”
沈妄：“现在已经浅一点了，我洗漱的时候更红。而且，这个地方的印子更深……”
“你是不是揉我胳膊了？你睡觉还有揉东西的习惯吗？”
顾丛山无奈的伸手，在那个地方点了一下，“按这里缓解胃痛。”
“啊，谢谢。”再垂眸看向红印时，沈妄顿时有了不一样的感触。他试着按了一下，又收手，放下挽起的袖子，“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顾丛山：“周迟告诉我的。”
不合时宜的。
沈妄想起助理说的话。
白月光。
听说是位医生。
平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突然陷入沉默，顾丛山切菜的动作渐渐放慢，他扭头看去。
站在身旁的人忽然问他：
“你之前也是这样给周迟按的吗？”
顾丛山：？
好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周迟按？这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别扭又奇怪。
像是随口一问，并不好奇答案，身旁人说完就立刻岔开话题。沈妄指了指午餐肉，“你多切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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