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炙烤着邮筒，祁悦站在小区门口，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手机屏幕。录取结果今天公布，她已经刷新页面十几次，但系统依然显示"录取结果查询中"。
手机突然震动，林小满的消息跳出来："我被上海外国语录取了！你查到了吗？"
祁悦回复："还在等。"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又补充了一句："程墨也没消息。"
发完这条消息，祁悦咬了咬下唇。自从高考结束，她和程墨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明明每天都发信息，却避开了所有重要话题。志愿填报那天，她最终选择了南大中文系，而程墨，据他说，报了江大建筑系。七分的差距，两所相邻的学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悦悦，录取结果出来了吗？外婆一直问。"
祁悦正要回复，浏览器页面突然自动刷新，一行绿色大字跳出来："恭喜您已被南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录取！"
"啊！"祁悦忍不住叫出声，立刻截屏发给父母和程墨。手指发着抖，她又刷新了几次，确认这不是幻觉。南大，第一志愿，她真的考上了！
家人的回复很快涌进来，满屏的烟花和庆祝表情。但程墨的对话框始终静默。祁悦盯着手机屏幕，胸口泛起一阵微妙的酸涩。
傍晚时分，祁悦正在书房整理大学需要的物品，手机突然响起特别提示音——她给程墨设置的铃声。她几乎是扑向手机，差点被书堆绊倒。
"看窗外。"程墨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祁悦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程墨站在夕阳里，白T恤被染成金色，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看到她出现在窗口，他举起信封晃了晃，嘴角勾起一个祁悦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她飞奔下楼，拖鞋都来不及换。推开单元门的瞬间，夏日的热浪和栀子花的香气一同扑面而来。程墨就站在三米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但眼神明亮得惊人。
"你...怎么来了？"祁悦气喘吁吁地问，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程墨没说话，只是将信封递给她。祁悦接过，她困惑地抬头："这是...？"
"打开看。"程墨的声音有些哑。
祁悦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程墨同学：恭喜您已被我校建筑系录取..."
"你也考上南大了？"祁悦瞪大眼睛，"但你说报的是..."
"我改志愿了。"程墨轻声说，"最后一刻。"
祁悦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盯着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确认这不是幻觉："你父亲...同意了？"
"成绩出来后，他无权再干涉我的选择。"程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一起考本省的重点大学。"
祁悦突然想起那天车窗外的程墨，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所以你当时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嗯。"程墨点头，"但后来想，不如等结果出来给你个惊喜。"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两人之间，形成跳动的光斑。祁悦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涌上来，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的建筑梦想怎么办？南大的建筑系..."
“差不多的，"程墨的语气出奇地轻松，"而且我查过了，两校有联合设计课程，可以跨校选修。"他顿了顿，"重要的是..."
祁悦抬头看他："重要的是？"
程墨的耳尖微微泛红："重要的是，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祁悦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她突然明白了程墨这一举动的全部意义——不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有勇气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程墨..."祁悦的眼眶发热，声音哽咽。
"还有。"程墨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素描本，递给她，"给你的。"
祁悦接过素描本，翻开第一页，呼吸瞬间凝滞——那是她的侧脸，在教室窗边低头看书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日期标注是去年九月，他们刚认识不久。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是她：图书馆专注记笔记的她，秋游时在枫林写生的她，辩论赛后微笑的她，天台上吃饭时被风吹乱头发的她...最后一页是高考那天，她站在校门口，手里握着金色纸星，眼神期待地望向远方。
"这些..."祁悦的手指轻抚过纸面，那里有程墨无数次落笔的痕迹。
"我的无声告白。"程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画了。"
祁悦抬起头，发现程墨正凝视着她，目光中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忐忑。阳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像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人。
"你知道吗，"祁悦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她拉着程墨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十颗小小的纸星——程墨高考期间每天给她的那颗。
"我的收藏。"祁悦将玻璃瓶放在素描本旁边，"我的...无声回应。"
两人站在窗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程墨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祁悦的脸颊，拭去一滴她没察觉到的泪水。
"祁悦，"他低声说，"我可以...?"
她没有让他说完，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他的唇。程墨僵了一秒，随即回应了这个吻，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祁悦闭上眼睛，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栀子花的香气，和程墨急促的心跳。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大学开学第一天，校园里人头攒动。祁悦拖着行李箱站在喷泉广场中央，四处张望寻找文学院的迎新摊位。手机震动，程墨的消息："建筑系报到完了，在哪找你？"
祁悦正要回复，突然被人从背后蒙住眼睛。熟悉的松木香传来，她笑着拉下那只手："程墨！"
程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比高中时更加挺拔。他自然地接过祁悦的行李："找到摊位了吗？"
"还没。"祁悦指向远处，"应该在那边..."
"祁悦！"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扎着马尾的女生跑过来，胸前别着"文学院迎新志愿者"的胸牌，"我是大二的李萌，带你办理入学手续！"她好奇地看向程墨，"这位是...?"
"程墨，建筑系新生。"程墨简短地自我介绍。
李萌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们这届新生颜值也太高了！”
程墨轻咳一声，耳根发红："夸张了。"
办理完入学手续，两人在食堂吃了大学第一顿饭。比起高中食堂的拥挤嘈杂，大学食堂宽敞明亮，选择也更多。程墨给祁悦买了她喜欢的糖醋排骨，自己则简单要了份牛肉面。
"为什么……"祁悦夹了块排骨放到程墨碗里。
祁悦还未说完，程墨猜到了，只是耸耸肩："不重要。"他顿了顿，"比起这个，我有个想法。"
"什么？"
"创办一个跨学科的艺术社团。"程墨的眼睛亮起来，"融合文学和视觉艺术，可以办刊物，办展览..."
祁悦惊喜地睁大眼睛："太棒了！我可以负责文学部分，你管美术设计。"
"嗯。"程墨点头，"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枫林'。"
枫林——他们秋游时共同发现的那片秘密基地，一切开始的的地方。祁悦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全身："完美。"
大学生活如画卷般展开。祁悦加入了校报编辑部，程墨则很快在建筑系崭露头角。他们一起创办的"枫林社"吸引了众多志同道合的同学，成为校园里小有名气的社团。
十月份，程墨告诉祁悦一个消息："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大赛，我准备参加。"
祁悦正在图书馆写稿，闻言放下笔："太棒了！什么主题？"
"'光影之间'。"程墨翻开素描本，给她看初步构思，"一座小型图书馆，利用自然光线的变化创造阅读体验。"
祁悦看着那些流畅的线条和充满创意的构思，突然想起程父曾经对儿子艺术梦想的贬低。"你父亲知道吗？"
"知道。"程墨的表情平静，"他说'别丢人现眼'。"
祁悦握住他的手："你会证明他错的。"
程墨回握，力道坚定："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做我喜欢的事。"
比赛持续了两个月。祁悦见证了程墨从构思到成型的全过程——无数个深夜他在模型室加班，有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她经常带着夜宵去陪他，安静地在角落写稿，偶尔提出建议。
决赛那天，祁悦坐在观众席，看着程墨在台上侃侃而谈他的设计理念。聚光灯下的他自信而沉稳，与高中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一个特殊的空间体验。"程墨的视线越过人群，与祁悦相遇，"在那里，光不仅是照明工具，更是情感的载体..."
当评委宣布程墨获得金奖时，祁悦的欢呼声比任何人都大。程墨在掌声中走向她，当众给了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没有你，我不会站在这里。"
那天晚上，程墨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祁悦坐在旁边，听不见对话内容，但从程墨放松的肩膀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她知道这通电话不同以往。
"他说什么？"挂断后，祁悦忍不住问。
程墨将手机放在桌上："'还不错'。"他模仿父亲严肃的语气，眼中却带着笑意，"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十二月初，祁悦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在省级文学杂志上发表。程墨买下了当天能找到的所有刊物，在"枫林社"的活动中当众朗读了全文。祁悦羞得满脸通红，但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圣诞节前夕，两人回到高中看望老师。走在熟悉的走廊上，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递纸巾的楼梯间，那个共同复习的空教室，那个交换纸条和纸星的校门口...
"感觉像上辈子的事。"祁悦轻声说。
程墨牵起她的手："也是这一切的开始。"
他们路过高三(1)班的教室，透过窗户看到陌生的面孔。曾经的座位上坐着新的学生，演绎着不同的故事。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阳光依然透过那扇窗斜斜地洒进来，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离校前，他们去了那片枫林。冬天的枫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程墨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给你的圣诞礼物。"
祁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质书签，顶端雕刻着精致的枫叶，叶脉清晰可见。翻到背面，刻着两行小字："在所有的平行宇宙里，我都会找到你。"
"这是..."
"我设计的。"程墨有些紧张地解释，"枫叶是我们第一次...你知道的。"
祁悦小心地收起书签，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礼物盒："巧了，我也是圣诞礼物。"
程墨拆开包装，是一支黑色钢笔，笔身上刻着两个字母："C?Y"。
"C可以是程，也可以是墨。"祁悦红着脸解释，"Y是悦..."
程墨将她拉入怀中，吻落在她的发顶："完美。"
夕阳西下，他们牵着手走出枫林。身后，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告别。前方，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是一条星光大道，通往无限可能的未来。
祁悦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们都将一起面对——不再是孤独的星星，而是相互环绕的双星系统，在浩瀚宇宙**同发光。
[此世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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