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1月20日,《拾阶而上》剧组杀青。
“杀青不代表结束,我们团队会继续后期剪辑,期望将演员们的汗水转化成真实有价值的成果,电影最终呈现能带给观众最完美深刻的观影体验,也希望各位观众朋友们敬请期待《拾阶而上》……”
任沉木拿着抹刀抹平奶油,听见旁边顾芯手机上传来的声音,还有顾芯和朋友聊天絮絮叨叨:“对啊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拍完了,真是憋了个大的哈哈哈……嗯,嗯,那肯定要看啊,祝导出品,必属精品!不跟你说了我看采访去了,对了那个编剧好帅你看见没?……没有?你亏大了你快去看啦!!!”
咚咚!
顾芯一哆嗦,迅速揣起手机看向门口,只见张遇雨大魔王正冷着一张脸抱胸站在那儿,顾芯咽了咽口水,“总,总经理……”她还想试图辩解,兜里的手机却还在叽里呱啦发出声音,“小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靠我靠我靠!!!什么青春男大我一整个爱上!好帅好萌好阳光!喂小芯你在听吗?小芯?……”
顾芯:……我是得小心了……
张遇雨瞥了眼她裤子,道:“上班时间禁止摸鱼,下不为例,小芯。”
顾芯双手合十虔诚拜三拜表示再也不敢。随着哒哒的鞋跟声渐行渐远,顾芯才泄气地松下神经,捂住脸无声痛苦,“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搞得跟中学生提防教导主任一样,吓死个人!”她扭头,对着任沉木怒目而视,“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居然都不提醒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任沉木给奶油收了个漂亮平滑的尾巴,放好抹刀淡淡道:“你电话还没挂。”
顾芯这才反应过来,又慌里慌张掏出“凶器”,发现电话还没挂,她试着“喂”了一声,对面立马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穿透网线直击所有人的耳膜,“小芯——!你旁边是谁啊?声音好好听,你这死丫头,背着我吃这么好啊你你你!”
顾芯瞪了任沉木一眼,扭头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好个屁!你这是不知人不知面更不知心!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死了!就是被经理给逮住了结果这人就在一旁见死不救看我笑话,这世上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岂有此理!天理难容啊!”
对面哈哈笑了几声,又道:“不知不知,大小姐饶命,小的说错话了呸呸呸,你快好好工作吧别又给逮住了,我看帅哥美女去了886~”
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顾芯看着返回的页面低声骂了两句,看到界面上的那张帅脸又立马360度大换脸,左右看看没发现危险,记吃不记打地将手机横放在台面一个隐蔽的位置,继续观看。
“同样是帅哥,此男就这样温润有礼,”她又瞥眼任沉木,阴阳怪气,“某男就这样冷血无情。”
“嗯,你说得对。”
“卧槽!”顾芯寒毛直竖立马捂住嘴巴以防大魔王杀回马枪,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自己身旁的任沉木,嘴角抽搐,“冷血无情是你的技能触发键?”
任沉木右手还拿着裱花袋,眼睛盯着屏幕勾唇难得没反讽回去:“我来看看,有多帅。”他装模作样点点头,看着闵莜面对镜头落落大方谦逊有礼的回答,唇角笑意愈发深,“是挺帅的,你眼睛还没瞎,下次经理来了也记得及时看到。”
顾芯的脸黑如锅底,果然,虽迟但到,该来的跑不掉。
任沉木将裱花袋装置好,拿过先抹好奶油的蛋糕开始裱花,目光却没有移开,他手很稳,奶油匀称形状完美,收尾也很漂亮,一片片花瓣堆叠成花朵,不多时,一朵朵美艳逼真的玫瑰花跃然其上,四周还点缀着几朵向日葵。
闵莜被花团围簇着,微笑面对镜头,依次回答记者的问题,该介绍该解释的基本上都由祝晨风回应完了,他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回答几个基本问题就算过,到目前为止都挺合理正常的,就在他打算结束自己的采访时,一支话筒伸到了面前。
来人笑容和善,盯着闵莜的眼睛却让人觉得不适,他问:“闵编,请问您当初为什么选择乐书宁作为女主角呢?据我所知,她在当时风评并不是很好,请问是什么,让您如此坚定地选择了一位劣迹艺人?”被刻意加重的“什么”二字引得周围记者也不禁侧目。
闵莜保持微笑,直视镜头道:“首先,请您阐述清楚事实,乐书宁当初的事件已经澄清是同行恶行竞争,不存在劣迹艺人一说,作为记者,掌握最前沿的信息是最基本的吧?其次,我身为编剧,选择演员自然是基于剧本和演员演技,我不清楚你所说的‘什么’里都包含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们的海选过程都是公平公正的,不接受空口造谣;最后,不是我选择乐书宁,是她证明了她自己。剧组确认她为女主角,是我们都有一颗爱才之心,不愿让明珠蒙尘,”闵莜看了眼另一边接受采访的乐书宁,继续道,“我想,等电影正式上映的那天大家会明白,她是天选的李江月,更是最好的她自己。谢谢。”
记者尬笑两声,却还是穷追不舍:“那请问前段时间贵公司内讧事件的真相到底是怎样?乐小姐究竟是否知情?这样大规模的网暴真的是刘嘉一人就能掀起的吗?这样的管理者在原男主涂宣事件后为何仍在任职?”
“你是想说反向炒作是吗?”闵莜眼神犀利地看过去,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握紧了拳隐晦地说,“凡事讲求证据,如果被骂后澄清就是反向炒作,那我是否可以将您的发问理解为对我的发难,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是吗,这难道是我在反向炒作?我现在这样揣测你发问的用意也许会对你造成一定舆论影响,可若是你也没有恶意而遭受这些,在后续澄清后,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反向炒作吗?”
记者被怼得哑口无言,闵莜目光扫过现场的长枪短炮,他真的很想,很想夺过一支痛斥涟依娱乐的无耻行径,可是……他看着身后那么多的演员,有的甚至叫不出名字,每个人都在梦想的路上不知疲倦地行走,从籍籍无名,到籍籍无名……
可是他和他们承受不了那未知的代价。
闵莜深呼一口气,目光平静如水,继续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有的事,一个人能做,一群人就会做得更天衣无缝,但那不代表我们要向不公妥协,向黑暗低头,成长难免经历变异的事情,守住本心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得的,这也正是《拾阶而上》想要传递给观众们的,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他抬起头,用目光快速询问过现场记者,“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的采访就到此为止吧,谢谢。”
闵莜最后朝镜头浅浅微笑一下,转身离开,在从乐书宁身后路过时看见她在背后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闵莜径直走到后台,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有条不紊地整理东西,隔壁传来嘈杂的声响,他动作轻了些,逐渐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她回美国了?谁允许的?”
是陈昭禹。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谁来协助?要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去把人给我带回来,绑也要绑回来!”那头咆哮的声音忽然静下来,而后不可置信道,“辞职?!她,她辞职了?what the **!……”
看来是那位艾琳小姐,总算是受不了他那怪脾气走人了,闵莜手上没停,三两下收拾好物品后就离开了。他今天甚至推了祝晨风安排的杀青宴,就是为了——
闵莜推开门,看见纯白的地面印出鞋底印记,他欣然抬起头,看见漫天碎玉乱琼。
采访还在继续,镜头前落下的雪模糊在屏幕上。
这场万众期待而迟来的初雪,终于降临了。
任沉木看见闵莜说完后离开,很难否认他的心有一瞬的颤动,隐蔽的,又勇敢的,至真至善是闵莜生命的底色,一如模糊镜头的细雪,让他恍然想到了十多天前,跨年的那天。
广州历来是少雪的,这年跨年的初雪预言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全城,那夜灯火通明,街道上挤满了人,翘首以盼2035的第一场雪。
但任沉木对此并不太在意,依旧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他给自己煮了汤圆,边吃边想闵莜是否会幸运地吃出硬币,会吧,他一直很幸运。今晚据说有初雪,闵莜中午还兴致勃勃地在和自己说,他没有自作多情地去期待闵莜会和自己一起看,闵莜不止他一个朋友,他在聊天时说今天和室友约了饭——没关系,已经拥有一个圣诞了,不要太贪心。
不要太贪心吗。
好不甘心。
为什么不是我呢?
任沉木放下勺子,与瓷碗磕碰发出脆响,一旁呼噜进食的Ruby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任沉木看着碗内的汤圆,也没了吃的兴致,端着碗走进厨房,刚踏进去门那边便传来门铃声。
任沉木刷地抬起眼,随手放下碗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
“是我!”门后突然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是嬉皮笑脸的闵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任沉木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还是闵莜先拥抱了他才回过心神。
“你这人!也不知道快让我进去,给我冻死了!”闵莜笑骂。
任沉木回抱了他,把闵莜带进来拉上门,握住他的手试探温度,“这么冰,快进来暖暖。”
室内温暖的空气让闵莜僵硬的四肢舒展开,他的脸颊在骤冷骤热的温度下变得通红,任沉木连忙给他煮了姜汁茶,将养生壶放上灶台开始熬煮,任沉木回到客厅先给闵莜倒了杯热水。
闵莜接过杯子,看了眼说:“圣诞杯!我的放在宿舍,看起来小小一个没想到容量挺大的哈哈。”
任沉木笑着点头,坐在了闵莜身边。他并没有开口询问闵莜来的用意,尽管一切都这样呼之欲出,但在确凿无疑之前,他不敢有一丝逾越。
闵莜喝了热水,看向任沉木:“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个点突然来了?”
任沉木道:“原因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你来了。而且也不晚啊,九点刚刚好。”
“切~”闵莜佯作不高兴,“我可是专门回来陪你看初雪的,本来晚上他们说去唱K,不过我有点累就先走了,来陪你。”
“为什么来陪我。”任沉木觉得有趣,他又不是小孩子。
“因为今天元旦啊,他们一伙人热热闹闹的,我可不能让我的好邻居孤孤单单一个人。”闵莜说得理直气壮。
任沉木笑出了声,眉眼都拢聚着“喜悦”二字,目光轻柔地看着闵莜,温声启口:“原来如此,谢谢你能来,我很开心。特别开心。”
闵莜感觉脸上更烧了,喝了口水道:“别谢我,其实,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更重要的是我想看初雪啊,外面人好多,唔,会看不清楚,嗯,也为了看雪,嗯,你懂的。”
“嗯。”任沉木应下,看闵莜垂着头便道,“你先在这暖暖,我去看茶熬好没有。”
“好。”
任沉木起身进了厨房,闵莜捧着杯子抬起眼睫看向窗外,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只有屋内煮茶的咕噜声,他听见任沉木熄火、拿碗、茶水与碗碰撞那一秒的轻响、呼呼的倾倒声、放下壶、拿起碗、然后是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给,趁热喝了,小心烫。”
盛满姜汁茶的碗递到他面前,闵莜伸手接过,抬头撞进任沉木的眼睛。他小口尝了一点,被烫的吐出舌头,“嘶……”
任沉木急忙蹲下身看他吐出的舌尖,“怎么了?烫着了?慢点喝啦。”
闵莜用嘴唇挤按着被烫处,口齿不清道“没事没事”。
任沉木仔细看了看他脸色,确定没有大碍才重新站起来,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披肩。他把披肩递给闵莜,后者接过诧异道:“你居然会有这个?”
任沉木挑眉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有这个?”
两人目光一对接,异口同声揶揄道:“刻板印象了吧~”而后一起哈哈大笑。
他们拖了两把椅子,坐在阳台上边聊天边等雪,不时传出闵莜的笑声,有时是两个人一起笑,一直到11点,还是没有任何下雪的迹象,任沉木提出打扑克,闵莜欣然应下,就在他疑惑两个人怎么打时,闵莜就眼睁睁看着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小程序建好房间并拉入一个机器人。
“三缺一,就差你了。”任沉木笑道。
闵莜张大嘴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叫地主!不叫!抢地主!我抢!……要不起、管上,pass……大你!
“我靠我靠你炸什么啊!”闵莜看着手里的牌,急得双脚抓地,“完了我没牌了,已老实求放过——!”
“下把让你。”
“你上一把也是这样说的。”
“是吗。”任沉木从鼻腔轻笑出声,不急不缓地放出最后两张牌。
[王炸!]
“你个老六——!”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呼从阳台直冲云霄,伴随着手机里传来悲伤的连败音乐。
“不玩了不玩了!”闵莜气急败坏地收起手机,裹紧披肩,双手撑着下巴仰望天空,“怎么还没下雪,可恶的气象台,敢耍老子!”任沉木在一旁握拳放在唇前笑个不停。
时针转过一整圈,再次归零,一元复始。
任沉木侧头,看着闵莜轻声说:“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闵莜揉了揉眼睛,回以微笑:“元旦快乐!祝你今年万事顺意,平安喜乐。”
“谢谢,你也是。祝你电影大卖,人生光明坦荡。”
夜很静谧,再没有人说话,安静地坐在阳台,好像过了很久,任沉木忽然开口,
“你真的,是为了看雪而来吗?”
他没有侧头,也没有听见答案,只有一丝轻微的布料声,轻轻地靠近、靠近——
任沉木倏然瞳孔收缩,僵硬地转头,看见闵莜头靠在自己肩头,呼吸均匀,已然熟睡。
“……晚安。”
那一夜的初雪是谎言,也是一场绮丽的梦。
任沉木思绪回拢,肩头被顾芯拍了一下。
顾芯说:“外头有人找你。”
任沉木皱眉不解,他走到外厅,看见了前台处的闵莜。他大步迎上去,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
“来做蛋糕啊!”闵莜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
“做蛋糕?”
“做蛋糕?你吗?……给谁?”
“给谁?”闵莜奇怪地回复,他靠近任沉木把脸凑过去,眯起眼睛坏笑,
“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我们寿星?”
码完了码完了码完了——!!!(吐血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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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碎琼乱玉绕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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