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了一个小时左右，下播前，“沈顷潇直播”已经稳稳躺在热搜第一。
播到一半时，许沅已经知道他讲了自己买快递的事，冲入评论区给自己澄清。临到下播，果然有人问，最近有没有读什么书——按说这种问题在桢哥的直播里比较常见，可是今天来问沈顷潇，算是ta问着了。沈顷潇伸手就把《兰波诗歌全集》举到镜头前，“还没开始读，不过，是一位朋友推荐给我的！听说是非常酷的人写的诗……”
果然评论区里有的开始推荐兰波的传记电影，有的科普，还有的猜“朋友”是谁。直到直播结束，沈顷潇切了小号看超话，他的粉丝们已经把这本书整理进了“Syn严选”书影音清单。还有的说，肯定是桢哥爱看，把沈顷潇传染了。可是，又有人问，如果是桢哥，潇潇肯定会直接说“是漠桢”，怎么会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人？
沈顷潇观察了一阵子。但还没看到大家得出讨论结果，就先收到了韩漠桢的消息：
「潇潇，我和冉导演那边沟通了一下，根据脚本，反派演员会和你有比较长的一段对手戏。这方面很难修改，脚本已经在公司这边通过了，不太可能打回去」
「但是，请哪个演员来演这方面，他们还没定，也想听听我们的想法。」
沈顷潇马上回复：
「哥选最合适的就好」
他等了几秒，没等到韩漠桢回复，是对方的电话打过来了。
“桢哥，”沈顷潇直觉感到事情已经敲定，没抱希望，“哥真不用特地来说服我……我没什么意见的。”
“……不是那样。”韩漠桢和照夜白年龄一样大，但是声线比照夜白薄些，注入耳膜时会有在和年纪更小的人讲话的错觉，“不是要说服你，潇潇……我很担心。狸宝之前去《Sing手记》录制时发生的事你也肯定还记得……”
啊。
沈顷潇试探着问：“哥……哥想的是……”
“我不觉得和我们成员讨厌的人合作，会对M-Genie有什么帮助。伤害成员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我没能负责的事，本来不该打给你重提起来……但这次如果潇潇不方便和别人说出来的话，可以和我说。”
“对手戏特别长的话，有可能有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我不想勉强我的成员做。就算换成别人，我也希望至少换一个潇潇觉得可以从容地相处的人。”
原来是这样。
沈顷潇握着手机，蓦然也有些心痛。韩漠桢没听到他讲话，以为是沈顷潇真的不愿意，又说：“和照夜白的事真的闹得够大了，潇潇如果没法跟其他人讲‘不想和照夜白合作’之类的，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和我讲……至少和我讲。”
“所以是这样吗，细节上潇潇不乐意说的话，都没关系……但是……”
“哥，”沈顷潇笑了一下，出声打断他，“哥在哪呢？”
“啊？在……要回公司了，还在《Click on VOCAL》录制这边，刚结束。”
“好，我知道了。”沈顷潇含笑道，“哥别担心，我和赵小白只是有点不对付，但不到PTSD的程度。前几天不是还见了一面吗，也就是聊聊他的电影，合作完全没问题的。这就是实话，真的是实话。”
“哥自己也和白老师见过面，印象如何？没觉得是超级大坏蛋吧？”
“啊，那倒不是。”韩漠桢听懂他的意思，也笑了。“好像是我想多了。”
“没有，怎么会。”沈顷潇道，“哥是不是最近太辛苦啊，回归一次事情太多了。我看明翌整天快闲出屁了……让他去接你吧，哥要多和我们待在一起啊，别太累了……”
“得了吧，”韩漠桢笑着回敬他，“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有事只装在心里，实在了不得了才说。亏我一结束第一个打给你……”
“哎呀……”沈顷潇开始耍赖撒娇，“总之哥别担心！我好得很，谁愿意来演的话，来就是了。哥路上小心，等会公司见！”
一结束通话，沈顷潇真的发消息给明翌：“买饭，来公司，投喂桢哥。”
果然收到明翌的阴阳怪气：
「他是没得钱自家买不起还是忙得没手脚要我喂」
沈顷潇也不废话：
「你来不来」
过半晌，收到一个定位，是桢哥爱的那家本帮菜。
“红心组白老师”则还没有回复他。
也很正常。本来这种合约性质的事情，照夜白走流程也只能最后一个走到成员这里，他要先和策划组沟通，之后是导演团队。拍摄对象之间的交流只是成品推出前的最后环节。
他不再挂念照夜白的消息，拿手机点了三份咖啡，明翌喜欢浓的，桢哥喜欢奶的，沈顷潇自己则是永恒的冰美式。之后等着外卖，抱起海豚，继续翻之前没翻明白的兰波。
从刚刚下播起就心情很好，抱起海豚时他才想起自己心情好的理由。
今晚终于看到了他此前没抓住过的“Nyc”。
这人一定是个超级忠实的粉丝。如果不是真粉，是不可能知道沈顷潇爱海豚的；如果不是超级真粉，更不可能给他搞那么多“Nyc to Syn”的海豚玩具，包括但不限于玩偶、拼贴画、布艺图、抱枕、颈枕、木质雕刻……看起来像是唯粉，因为目前还没见这人嗑他的CP，搞一些“Nyc to 翌往顷深”的礼物送来。似乎也不是团粉，因为从前清水空音看到他的“Nyc to Syn”礼物系列后，很确定地表示，这个ID没有在官咖出现过。
“ta的名字也很巧妙。”清水空音评价道，“虽然现在的顷潇已经成为了Syn，但，原本不是只差一点就会被叫做‘Cyn’吗？把Cyn倒过来写，就是Nyc了。”
“好像过去的那个顷潇送礼物给现在的Syn一样。”他说。
——是很有心灵感应的粉丝。沈顷潇想。毕竟，艺名差点变成“Cyn”这件事，他没有公开说过。
咖啡送抵楼下，沈顷潇亲自下楼取。三杯咖啡随他进电梯后，明翌发来消息，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千米。桢哥也马上赶到，沈顷潇决定直接回会议室等人。阿狸和小沅今晚订了家一年前开始排位置的日式法餐，无缘三个哥哥莫名其妙攒起来的本帮菜MV讨论局。会议室不是理想的就餐场所，但食堂太吵，茶吧是普通员工的地盘，练习室则……有点寒酸。
他拎了咖啡，上楼，把位置告诉剩下两个，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想起从前主制作人、策划组甚至是东影二分部厂牌代表、高级总监等等坐在这里的情形，没地由来地有种顾盼自雄的意味。好在没等他cos厂牌代表太久，会议室密码锁响了，沈顷潇早已猜到会是谁，起身张嘴就来：“不是我说，但如果你真敢不来的话，我绝对把你……”
进来的人一身黑，针织衫牛仔裤，质地柔软，色彩冷峻。“把我……？”照夜白凝视他，没有一丝调侃意味，回身把门带上，“把我怎样？”
沈顷潇心头一片呆滞的乌鸦飞过，“白老师怎么来了，这是我们M-Genie内部会议……还是说已经确定下来是您演二叠纪反派？”
“……”照夜白抱着肩膀看着他，“漠桢说需要面试。”
“哈？”沈顷潇张了张嘴，“韩……桢哥说……他要面试您吗？”
照夜白看着他，看得沈顷潇浑身发毛。韩漠桢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是安东尼奥尼还是英格玛伯格曼，谁说的要面试照夜白啊？
照夜白看着他风云变幻的面色，突然笑了，越笑越厉害。沈顷潇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看到照夜白笑得腰都弯了，知道自己被耍了，重重坐下来，咬着下唇让自己先冷静。照夜白这才走过来，解释：“漠桢说想先聊一下，因为这次是你们的正规专辑回归，他很在乎这个。尤其是和……和有敏感争议的人合作——”
“有敏感争议？”沈顷潇更觉得不可能，“桢哥不会那么说话。”
“他没那么说。”照夜白道，在沈顷潇右手边坐下，“只是在我理解里，《二叠纪》是你们的作品，应该没人比你们更想看到作品被好好展示出来，所以……这次见面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相当于和有决策权力的制作人见面了。说是面试，也不太过分吧？”
如果这么说的话，沈顷潇心里多少好受一点。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所以你就来了？根本没必要答应我们……我们也只是随口……”
“确实不是‘必要’的程度。”照夜白说，“只是我想。”
“……”沈顷潇狐疑地打量对方的侧脸，“是谁前几天还说‘要先上来让我看到’，这会自己跑下来……你很喜欢桢哥的歌？所以才答应？”
照夜白的表情像刚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那个……”
他好像想解释什么，又拿不准该不该说。但沈顷潇一眼就懂了：“你不是那个意思，知道了。”又说：“桢哥的歌真的不错的，我们迷你二辑的主打《连天草》绝对比你想象中要——”
“我知道。”照夜白打断他。
沈顷潇不再说了。他总不能见人就到处安利。推销自己的精髓在于点到为止。既然对方对自己没兴趣，那就只能把话题往照夜白身上引：“白老师应该拍过不少‘亲密接触’的戏吧，我听说这次MV里可能有……”
“吻戏吗？”
沈顷潇吐了下舌头，直觉感到这个话题不太合适，但照夜白居然很平静：
“镜头前接吻，和现实中真的接吻，虽然有差异，但是不会太大。如果真的需要的话，不管是潇……潇潇老师你还是其他成员，都没问题的，不需要太……”
沈顷潇举手示意他打住：
“没有的，白老师，你敢亲我们中任何人，Lumina们都会撕了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觉得尴尬就不要再讲了，潇潇老师是什么鬼……直接叫我潇潇不、不可以吗。”
他也结巴起来了。两个人各自移开视线，沉默了一小会，照夜白才转过来：
“我知道漠桢的歌很好……”他说，“但是这次的MV不是要拍《二叠纪》吗？”
沈顷潇大松一口气，点点头：“是啊。我发你的那首。”
“那不是你写的吗？”照夜白问。
沈顷潇几乎听得见脑子里轰然一响，但没来得及细想照夜白何出此言，剩下两个人居然一起到了——随着密码锁再次响起，明翌和韩漠桢一前一后，表情都很僵硬地进来，看到屋里的俩人，四双眼睛面面相觑。
最后是沈顷潇打破沉默：“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明翌以饶有兴致的表情盯住他。
“咖啡少一杯。”沈顷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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