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更沉,沈樱揉着酸痛的肩颈踏进自己的庭院,银铃随着疲惫的脚步声发出嗡鸣,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脆。
啪——
一颗石子正中她的后脑勺,沈樱吃痛低呼了一声,指尖轻柔着。
“谁?”
她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惊恐的颤抖。
沈樱猛地转身,目光如刀扫过檐角树梢,庭院空无一人,只有晚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她突然僵住,血色从脸上褪去,手指颤抖着去推房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门缝将开未开之际,谢祈安的黑影忽然掠下,玄色衣袖翻飞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砰”地将门重重按回。
沈樱缓缓转身,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
“果然又是你。”
她声音低沉,腕间银铃却突然沉寂。
谢祈安眉峰微挑。
“又?”
这个字在他唇齿间玩味地转了一圈。
“看来沈二小姐早有所料。”
沈樱别过脸,碎发掩住闪烁的目光,谢祈安忽然轻笑——又是这种眼神,每次见他,都是这种眼神。
他忽然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
“你怕我。”
这不是疑问。
沈樱指尖掐进掌心。
“苍冥大人威名……”
“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谢祈安接过话头,指尖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脉。
“长安城里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沈二小姐是想说这个?”
他骤然逼近,鼻尖几乎与她相触,沈樱后背紧贴着门板,却能清晰听见自己狂跳的心。
沈樱暗自咬牙——这人竟连她的台词都抢了是怎么回事。
谢祈安眯起眼睛,这个明明怕得发抖却还要强撑的姑娘,像团迷雾般令他着迷。
突然间,寒光乍现!谢祈安目光变得阴鸷,铁钳般的手突然扼住她咽喉,将她狠狠掼在门上。
后脑撞击门板的声音与银铃的骨鸣声同时炸开。
“既然这么怕。”
他声音轻柔得可怕。
“为何查我,又为何要查谢家旧案?”
他的指尖一寸寸收紧。
“你,又有什么资格。”
沈樱瞳孔骤缩——他在跟踪她?
窒息感漫上来的瞬间,她突然笑了,既然逃不掉,那不如——
“谢家案卷...”
“上有我父亲朱批。”
她艰难挤出字句,指甲深深陷进他的手腕,挣扎间衣袖滑落,腕间银铃突然发出鬼泣般的铮鸣。
十年前,谢家那一夜灭门后,沈柏作为刑部侍郎参与审批,可自那以后,他便上书申请前往户部,不再处理关于案件之事。
谢祈安身形剧震!这声音——
谢祈安目光落在沈樱的腕间,银铃显露真容,铃身内测若隐若现的“安”字血痕宛然在眼前。
谢祈安瞳孔骤缩,手上力道失控般的加重。
“你为何会有谢家的锁魂铃?”
暴怒令他眼尾泛红。
“锁魂铃随谢家满门已然葬于血海,你究竟是谁?”
他面容扭曲如恶鬼,眼底血色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
原来之前一直隐约听到的骨鸣声,是她腕间的锁魂铃发出的?
沈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恍惚间看见谢祈安耳后琉璃饰盏禁锢的发丝闪着妖异的银光.....
“我...”
她唇间溢出血丝。
“十五岁那年,醒来...就在...腕上...”
“撒谎!”
他暴喝。
锁魂铃曾是父亲的暗卫惯用的暗器。
锁魂响,泣鬼神。
每个暗卫的锁魂铃只要一响,便能随着骨鸣声而来,这也是谢家暗卫最顶级的暗器。
可自十年前谢家覆灭,锁魂铃便随着葬身血海,谢祈安自己的锁魂铃也是不知所踪了,可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腕间?
“我...真的不知...”
沈樱感觉喉间勒痛,每个字都像刀割,她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仿佛已经看见黄泉彼岸的光了。
谢祈安那猩红的眼眸紧盯着沈樱,以他多年的审讯经验告诉他——她没有撒谎。
谢祈安冷静下来,指节突然松开,沈樱如溺水之人重获空气,踉跄着扶住门柱剧烈呛咳,脖颈上赫然浮现五道指痕。
待眼前黑雾散去,抬眸对上谢祈安深渊般的眼睛,她攥紧颤抖的手指。
“谢家卷宗记载疑点重重,我爹向来清正廉洁,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并非是你爹谢匀之的对手,这其中定是另有原因,我爹,绝不是杀害你谢家的凶手。”
话已出口,她反而平静下来,那个噩梦...血夜下的惨状...在这一刻,她更确定了自己的那个梦魇,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
而是预兆。
那个梦一定是想要提醒她什么,若是她能够阻止谢祈安,那沈家,就不会重蹈梦中的覆辙。
谢祈安眼底显露冰霜。
这个女子身上的谜团比蛛网更密...,无论是他尚未及冠,父亲便提早赐字“仓冥”却被她喊出之事。
还是她突然现身谢府那晚,腕间如何得来自己的锁魂铃?
或是她如何得知因为此事要查沈柏,种种现象无不透着奇异,这让他无比的好奇。
月光下,他的轮廓如刀削,眸中却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探究欲——她,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长安城外,天色渐淡,沈樱频频望向官道尽头,母亲白芨不自觉地绞紧手中帕子,沈宁也蹙起了眉,这莫名的心悸,究竟为何?
昨夜,沈柏的马车正碾过城郊密林的枯枝,再往前三十里,便是长安城门。
林间阴影处,数道黑影像雕塑静立,刀锋映着残月,在落叶上投下寒光。
只见车轮声渐近的刹那,十数道黑影自树冠扑下!长刀刺破车帘。
为首刺客倒悬而下,双臂肌肉虬结,长刀携千钧之势贯入车顶——“咔嚓”一声,三寸刀锋突现眼前,距沈柏眉心仅差毫厘!
沈柏广袖一挥,侧身时官帽被刀风扫落,露出鬓角斑白的发丝。
车外惨叫连连,三名随从已倒在血泊中,沈柏瞳孔骤缩——这刀法...如此狠绝!
他猛然逃跑,忽然,一柄旋飞的长刀掠过沈柏右臂,官服顿时绽开血花,深可见骨。
血珠溅在枯叶上——刀上淬了毒?
六把长刀围结成杀阵,沈柏前后受敌,眉头紧蹙间眼中竟无一丝惧怕。
黑衣人们两两对视,随即举起长刀朝沈柏砍去。
而恰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百米外的树丛里,三支箭镞已悄无声息地搭上弓弦。
嗖——
谢祈安紧绷的手突然松开。
箭羽破空,竟带出鬼哭般的尖啸声!
三名刺客喉间突然绽开血花,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紧接着,第二波箭雨已至,这次贯穿的是刺客们持刀的手腕!
沈柏看着全都倒地的黑衣人,按住流血的手臂间,目光如电一般扫过树丛。
暮色笼罩的树林深处,唯见惊飞的鸟,却不见人影。
随着沈柏的目光收回,一个白色瓷瓶落在他的脚尖——是避毒散!
长安城外,众人焦急的等待着。
“这都什么时辰了,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沈宁不安望着官道。
“寅时三刻了.....”
母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却死死盯着官道尽头。
“你爹从不误时。”
沈宁强压下心头不安,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沈樱身体突然紧绷,瞳孔骤缩,昨夜谢祈安玄衣出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不好!
扬州之行根本就是陷阱!
沈樱突然冲向马车,裙裾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利落地卸下套绳,翻身上马,扬鞭时溅起一地尘烟。
“阿樱。”
“樱儿。”
母亲的呼喊与沈宁的惊叫被她抛在身后。
沈樱骑着马在树林里奔驰着,密林深处,残破的马车映入眼帘,四周横陈着数具尸体,沈樱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下来。
她拉紧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她滚鞍落地时,颤抖的手指在尸体中寻找着。
“爹爹——爹爹——”
沈樱带着哭腔的呼喊在林中散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疯了一般翻看着每具尸首。
万幸,在确认没有父亲的身影后,她脱力般跪坐在地,又突然惊醒似的环顾四周。
父亲一定没事,他一定没事。
“爹爹——爹爹——”
嘶哑的呼唤声在林中继续回荡,她跌跌撞撞地奔向前方,被树枝划破了手臂上的衣袖也浑然不知。
而就在分岔路口时,那道熟悉的身影让沈樱瞬间泪如雨下,此刻沈樱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爹爹。”
她扑进父亲怀里,却摸到满手温热——官服右袖已被鲜血浸透。
“爹爹,你的手.....”
沈樱紧紧盯着父亲受伤的手臂,满脸的泪花道出了她的所有不安。
沈柏用未受伤的手拭去女儿脸上泪痕。
“傻丫头,爹爹无碍,啊。”
压抑多时的恐惧瞬间炸开,沈樱哭得像个孩子。
“爹爹....”
沈樱再次扑进父亲的怀里。
沈柏粗糙手轻轻抚上她的脊背,却抚不平她眼中的惊惶。
“好了好了,爹没事,啊,不哭了”。
城门下,沈宁突然指着远处。
“娘亲!是爹爹和阿樱!”
远处,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在官道上蹒跚而行。
母亲白芨双腿一软,强撑的镇定此刻化作两行清泪。
沈宁飞奔上前搀扶,母亲白芨颤抖的手悬在丈夫伤口处,终究没敢触碰。
“回来了就好,我们回家。”
母亲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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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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