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年时间在忙碌与奋斗中悄然而逝。
文时默的建筑事业,在他坚定务实的态度、诚实守信的准则以及事必躬亲、亲力亲为的作风推动下,如同扎根沃土的树苗,稳步向上生长。他不再仅仅依赖最初的同乡,开始独立承接更具挑战性的项目,虽然过程艰辛,但口碑和实力都在一点点积累。
慕容青瓷也在她的岗位上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经历了之前的巨大风波,她仿佛脱胎换骨,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变得格外努力和细致。她的付出得到了回报,餐厅老板赏识她的改变和能力,将她提拔为领班,月薪也从最初的三百八十元,一路涨到了六百多。这不仅仅是收入的增加,更是对她个人价值的一种肯定。
最令人欣慰的是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两个女孩深知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学习异常刻苦用功。在刚入学的第一学期,她们就双双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之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慕容衿雪在竞争激烈的重点中学稳居年级前列,而慕容墨染也在小学里成为了独占鳌头的年级第一。她们用一张张漂亮的成绩单,回报着文时默的付出,也悄然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这一切,都通过文丽之口,详尽地汇报到了文父这里。
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文父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文丽的汇报,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没有了最初的掌控一切的淡然,反而透出一种审视和难以置信。
他微微抬手,打断了文丽,带着锐利而探究的目光看向她,沉声问道:
“你确定,你没有在背后帮他?这所有的一切——时默的生意,青瓷的晋升,还有那两个孩子的成绩——真的完全是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文丽站得笔直,神情笃定,语气清晰而肯定地回答道:
“董事长,我绝对没有插手。少爷那边,除了最初带他入行、引他上路的那个人,是遵照您的指示安排的。后续他所有的生意往来、项目承接,我都严格遵循您的命令,没有提供任何便利。甚至,在一些项目的资质审核上,我还按照您的意思,让人设置了比常规更严苛的门槛,算是‘故意为难’了一下。至于少夫人那边,我亲自侧面了解过,餐厅老板对她这一年的变化赞不绝口,她的努力和能力有目共睹,足以胜任现在的岗位。还有那两个孩子……”
文丽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无误:
“我只是在她们入学时,按照您的吩咐,向校方传达了‘希望给予公平机会’的意思,过程很隐蔽,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与集团,或是与您有关。她们的成绩,是她们自己拼出来的。”
听完文丽斩钉截铁的汇报,文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那是一种超出了他精密计算的惊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他布下的考验之网,非但没有困住他们,反而成了淬炼他们的熔炉。这群年轻人,似乎真的在他设定的荆棘路上,蹚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这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却也让他掌控一切的自信,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裂痕。
文父沉吟了片刻,指节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消化这些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信息。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他岳父母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文丽显然对此也了如指掌,立刻流畅地回答:“慕容青瓷父母那边,少爷和少夫人在两个孩子放暑假的时候,开车带着她们回去看望过一次。按照礼节,给了两个老人五百块钱,算是孝敬。之后便各自忙于工作和学业,联系不算频繁。不过,据他们提起,今年过年的时候,少爷和少奶奶计划把慕容父母,还有他家那个小儿子,一起接过来在城里过年。”
“嗯,”文父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也都是人之常情,不必理会。好了,你下去吧。”
“是,董事长。”文丽恭敬地应了一声,悄然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文父一人。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听到汇报时的疑惑——疑惑于他们为何能如此坚韧;到随之而来的惊讶——惊讶于他们竟真的完全依靠自己走出了困境;最终,所有这些复杂的情绪,都慢慢沉淀、融化,化作了一丝清晰可见的欣慰笑容,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这笑容里,有对自己儿子选择的某种程度的认可,有对那几个年轻人不屈不挠生命力的赞许,或许,还有一丝计划被打破后,反而看到了更好结果的释然。
他精心布置的这场“压力测试”,似乎并没有压垮他们,反而像一块试金石,淬炼出了超出他预期的成色。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种掌控之外、却又实实在在的满意。他意识到,或许不需要他过多的干预,那条他自己选定的路,他们也能走得很好。
腊月二十七,文时默的生日如期而至。
与去年那笼罩在诈骗阴霾下、需要刻意营造才能维持的快乐氛围截然不同,今年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是纯粹的,如同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温暖而明亮。
过去的一年,文时默的事业稳步上升,在业界积累了良好的口碑;慕容青瓷工作稳定,在新的岗位上找到了自信和价值;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更是快速融入了这个特殊的家庭,不仅生活上适应了城里的节奏,学业上更是双双成为年级第一,成了让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家里的每一个人,慕容青瓷、慕容衿雪、慕容墨染,她们都心知肚明,眼前这安稳、充满希望的一切,最需要归功的,就是此刻坐在客厅里的那个男人——文时默。
因此,在这一天,他被赋予了家中最高的“特权”——绝对的休息权。慕容青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联合了两个妹妹,彻底剥夺了他进入厨房的资格,甚至连靠近门口探头探脑都会被“赶走”。
文时默无奈,只好舒舒服服地窝在别墅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切换着电视频道。耳边传来厨房里姐妹三人忙碌的欢快声音——切菜的笃笃声、炒菜的滋啦声、还有她们偶尔的交谈和笑声。
他没有丝毫被排除在外的失落,反而觉得这是最动听的背景音乐。一种被需要、被珍视的甜蜜感和浓浓的幸福感,如同暖流般包裹着他。他不再换台,任由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节目,目光却温柔地投向厨房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满足而平和的笑意,安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生命中最重要三个女人为他准备的、充满爱意的生日盛宴。
慕容父母和文父文母,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别墅。
本来,文时默和慕容青瓷是打算开车回去接慕容父母和小舅子烬歌过来过年的,但老两口在电话里坚决不同意。
“不行不行!”慕容父亲的声音在电话里格外响亮,“你们工作那么忙,年底事儿多,怎么能专门为我们跑一趟?太麻烦了!绝对不行!你们要是真来接,我们今年还不来了!”
慕容母亲也在一旁帮腔:“就是,青瓷啊,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认得路!”
最终,拗不过老两口的坚持,慕容父母带着儿子慕容烬歌,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坐上了通往县城的班车。他们甚至体贴到了极点,到了县城车站后,都没让女儿女婿来接,而是按照女儿之前告诉的新地址,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找了过来。
这一路上,可不算太平。
最折腾的就是慕容烬歌。这个半大的小子对于去城里姐姐家过年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和不耐烦。在他简单的认知里,城里规矩多,没地方撒野,哪有在村里跟着一群孩子疯跑、放鞭炮来得自在快活?
从坐上中巴车开始,他就各种不情愿,扭来扭去,时不时踢到前排座椅,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引来同车乘客不少厌恶和嫌弃的目光。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在车站门口,他更是赖着不肯上出租车,最后还是慕容父亲黑了脸,从路边捡了根细棍子,作势要打,才连吼带吓地把他逼进了车里。
“你个混账东西,给你姐和姐夫拜个年,能要了你的命啊!给我老实点!”慕容父亲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就这样,一家人带着些微的狼狈和满满的乡土气息,按照地址,终于找到了女儿女婿那栋气派的独栋别墅门前。看着眼前这漂亮的房子,慕容父母脸上露出了自豪而又有些拘谨的笑容,而慕容烬歌则被父亲死死拽着胳膊,一脸的不情不愿,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出租车和文父的黑色轿车几乎同时停在了别墅门前的空地上。
慕容父母有些局促地刚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蛇皮袋和活鸡,一眼就看到了旁边从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轿车里下来的文父文母。文父依旧是一身看似普通却质感极佳的中山装,不怒自威;文母则穿着优雅的羊绒大衣,怀里抱着裹得像个小福娃的文景晨。
慕容父亲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又带着几分恭敬的笑容,连忙拉着还有些没回过神的慕容母亲迎了上去,腰都不自觉地微微弯了些:
“哎哟!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也到了!真是巧了,巧了!”
文父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恰到好处的浅笑,微微颔首:“是啊,慕容老弟,弟妹,路上辛苦了。”文母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慕容母亲的注意力立刻被文母怀里的小外孙吸引了,脸上笑开了花,伸手就想去抱:“这就是我的小外孙景晨吧?快让外婆瞧瞧,长这么大了……”
她这带着乡土气息的热情和直接伸过来的手,让文母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往后撤了半步,用一个侧身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慕容母亲的手,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防护:
“孩子刚睡着,外面风大,别吵醒了他。”
这话合情合理,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慕容母亲隔开了。慕容母亲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尴尬地凝固了,讪讪地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文时默和慕容青瓷,身后还跟着好奇的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一起快步迎了出来。
“爸!妈!你们到了怎么不让我们去接啊!”慕容青瓷先是嗔怪着父母,随即立刻转向文父文母,笑容满面,“爸,妈,你们也来啦,快进屋,外面冷!”
文时默也赶紧上前,先是接过自己父母手里提着的东西,又自然地想去接岳父母手里那些沉重的土特产,同时笑着打圆场:“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慕容衿雪乖巧地叫着“伯伯伯母,爸爸妈妈”,而慕容墨染的目光,则第一时间越过所有人,落在了被文母紧紧抱在怀里的文景晨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欢喜和温柔。与文父文母打过招呼,她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文景晨身上移开了。
这短暂而微妙的门口相遇,在两对背景迥异的亲家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无形界线。一方是热情却难掩局促与失落,另一方是礼貌却带着阶层分明的距离感。而这所有的复杂,都被文时默和慕容青瓷的及时出现,暂时掩盖在了“一家人”的团圆表象之下。
当大人们还在客厅入口处寒暄,互相谦让着落座时,没人注意到一直耷拉着脑袋、满脸不情愿的慕容烬歌。
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牢牢锁定了客厅中央那张巨大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那些装在精致瓷盘里的菜品,色泽诱人,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与他熟悉的农家大碗菜截然不同。一种混合着好奇与贪婪的冲动,瞬间压倒了他所有的不快。
他像一只灵巧的野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脚下飞快地挪动,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餐桌旁。他贼溜溜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很好,没人看他。
目标锁定!那是一盘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其中最大、最诱人的一块正躺在盘边。
时机稍纵即逝!慕容烬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了那块肉的边缘,猛地从盘子里将它“提取”了出来!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他甚至带着一丝完成高难度任务般的得意。
就在他刚把这块“战利品”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囊囊,还没来得及咀嚼品味时——
一个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甚至一丝鄙夷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客厅里尚算和谐的氛围:
“烬歌,你在干什么?!”
发声的是慕容衿雪。她站在不远处,眉头紧蹙,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弟弟那粗鄙不堪的举动,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跟着一起丢了大人。
这一声不高不低的质问,如同按下了静止键。
瞬间,客厅里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文父文母的目光带着惊愕与不解转了过来;慕容父母闻声望去,脸上先是茫然,待看清儿子鼓着腮帮、油乎乎的手指还悬在半空的狼狈样子时,瞬间变成了极度的尴尬与羞愤;文时默和慕容青瓷也愣住了,慕容青瓷更是觉得一股血涌上了头顶,又气又臊。
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嘴里塞满肉、僵在原地的慕容烬歌身上。
他偷吃的动作凝固了,只剩下鼓起的腮帮和一双因为被突然发现而充满惊慌和一丝恼羞成怒的眼睛。刚才还弥漫着团圆喜庆的客厅,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慕容父母无地自容的羞愧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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