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到一半，又来了一个男生，他直接坐在张选旁边的空位上，笑着跟在座的人一一打过了招呼。
人也是隔壁班的。叫林子奇，之前跟许泐同样都是在学校篮球队的。路季予和周子放跟他不熟，一起打过几场篮球。周子放对着人的评价就是一个字：假。球假人更假。
林子奇过来两分钟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要喝酒。
“这怎么说都算是毕业散伙饭没有酒怎么行呢？”说着他就抬手招来了服务员，要了一箱啤酒。
路季予对喝酒不是太感兴趣，尤其是他最近也没有什么心情。
啤酒上来，林子奇给几个男生都分了几罐，陈敏嘉也伸手要了一罐。路季予拿手指敲了敲摆在他面前的那罐酒，低头继续喝自己的酒酿圆子汤。
桌上推杯换盏浅浅喝过一轮，许泐看林子奇：“你以后什么打算。”
“体大给了我录取优惠，十有**去体大了。”
张选笑着在一旁祝贺：“真羡慕你们这种早早有着落的人，哪像我们还要担惊受怕等一个月。”
林子奇摆摆手表示谦虚，但这话听着的确很受用，他脸上的得意都没有遮。
不过。
另一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敏嘉放下手里的啤酒突然开口：“要说这最值得羡慕的，还是路季予你说是不是？”
这是陈敏嘉今天第二次主动cue到路季予了，大有一种把他架在火上烤的姿势。
周子放拿手肘捅了捅他：“怎么回事？你真把人家渣了？”
路季予略微想了想，也就是那天他当着她的面直接戳穿了她对许泐的心思让人怀恨在心了大概。他开始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参加这个饭局，尤其是他刚进门，许泐看他的那一眼。
路季予就全懂了。
林子奇像是才注意到路季予面前摆着的一点都没动过的啤酒，皮笑肉不笑地问：“路大校草连喝个酒都不肯赏光啊？”
“果然人保送了f大，气质跟我们都不是一个图层的了。”
路季予想，同样都是阴阳怪气，怎么有的人就能拿捏得刚刚好，有的人就让人讨厌的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许泐在一旁解围，拿起酒看路季予：“没有的事，路总，我们哥几个一起走一圈啊。”
路季予在外很少喝酒这件事，跟他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周子放这会儿吃美了，没有品出其中的道道。他也跟着拎起酒要跟桌上的男生一起碰杯，不过他还算有良心：“路季予这货娇贵的很，在外面从来不喝酒，我们喝就行，别管他。”
“这也不是平时吃饭。”
“高中三年的感情在里面了，看来还是换不来路总的一个薄面啊。”
林子奇这话说得有点不依不饶了，连许泐也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
路季予说实话也特么的让这人弯弯绕绕地给弄烦了，他抬起眼，眼底特别冷，抬手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一箱酒：“我是真喝不了，你要真喜欢喝，那你就多喝点。我请。”
他又看许泐：“这酒算我头上，钱我等会儿转给你。”路季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进门之前，他给那颗甜水饺发了条微信，现在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还是没有回。
去哪野去了，玩他的时候一口一句“哥哥”，临到他要找她人了，半个影子都找不到，连声“咯咯大”都没有。
他刚想把手机放下就进了一条新信息。
是高卓的。
高乐高：路哥，我对了答案，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我感觉这次自己可能真的有戏。如果真考上了c大，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路季予的心情好了一点。
gazer：怎么感谢？给我做牛做马啊？
gazer：笔是你自己拿的，答案是你自己写的，感谢我干什么，感谢你自己就够了。
高卓觉得这话怎么看怎么眼熟。
高乐高：路哥你这话说得跟我的一个朋友特别像，她也是一个学霸，人也很好。
路季予盯着信息诓里的那个女字旁的她，他最近可能被搞的有点精神涣散了，只要是扯到女学霸，就总能想到某个人。
拜托，不说全世界，就单单是在南远市，学霸也犹如过江之鲫，像姜莞那样的，随便找找————也根本找不出来。
仔细找也找不出来。
她就是唯一一个。
饭店的大门又被推开。他们坐在靠门口的地方，门外初夏气息的一角被裹挟进来。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机械地喊着“欢饮光临”的话语，其中有一个声音亮了亮，像是花丛中那一株不合时宜长势过猛的话，一下就拔得头筹，闪亮全世界。
“陈美云你真的不要再边看手机边走路了，你人摔坏了还可以自己长好，手机摔坏了可是要花钱修的。”
她话说得有板有眼，又认真无比，旁边路过她的几个人不由得微微抿了笑，尤其是在看清她那张脸后。
高卓的微信又马不停蹄地赶到。
路季予分心看了一眼。
高乐高：我和几个朋友在明月楼吃饭，上次你是不是也说过约了人要在这吃饭，我先帮你试试菜。
路季予眼神盯着别的地方，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了几下，一字不差地回道：不用。紧跟着又是一句：你抬头看左边。
出门在外吃饭偶然遇到一个认识的朋友虽然会有惊喜，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高卓这么惊喜。
他越过走在前面的姜莞和陈美云，两三步就跨到了路季予跟前，如同亲人相认般激动：“路哥，你也在，好巧啊！”
陈敏嘉第一时间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姜莞，她站起身来迎接她：“来吃饭吗？要不一起吧。”
这下整桌的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姜莞身上，除了某个人。
姜莞没拒绝，高卓当然更不会。
服务员过来加椅子，姜莞和路季予中间隔了一个高卓。
一众人中，林子奇对姜莞最是热情，没有到倒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的地步。但是他的眼神在姜莞身上就没离开过几秒，不过也有好处，他终于忘记要针对路季予了。
路季予和高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指轻轻敲在黑了屏的手机上。
林子奇不认识姜莞，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真是有滋有味，这热裤下的腿比他们田径队的那个都还要长，又长又白还不柴。他跟她套近乎：“你今年也是高三吗，打算考哪个学校啊？”
姜莞安静地在吃一块莲藕饼，林子奇地喋喋不休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筷子：“打算有很多，但是也不算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会考去京市。”
“京市吗？让我来猜猜你会考哪所学校。”
“艺大，美院，还是师范？”他摆出一副老道的样子，把他认知里姜莞能够的上的学校都猜了个遍。但是对面的女生始终没有波澜，他有点挫败涌上心头，又有点不甘地来了一句：“难道你念的不是本科？”
“谁？谁念的不是本科？”刚从外面打完电话的林美云回到姜莞的身边落座，她看了一眼林子奇，又看看另一头的周子放：“周八戒，这人跟我一样喜欢搞学历歧视哎，真是没品。”
周子放：见过骂自己的，没见过骂着么脏的。
林子奇没想到人说话那么直接，马上给自己找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说到歧视。”陈美坐下来搂住姜莞的肩，得意洋洋：“也该我们姜莞歧视你好吗。”
“人可是f大高材生。”
热烘烘的饭桌明显安静了几分。
林子奇明显不信：“怎么了现在f大这么不值钱了吗，什么人都能上了？”
姜莞没理她，转头看另一边跟她装了半天不熟的路季予：“这位同学是不是也保送了f大？如果f大都不值钱了的话——。”
这赤果果的挑衅，也太明晃晃了。但偏偏走神了大半场的路季予这会儿愿意让自己坐端正了，迎着她的目光认真看她，他没开口，他等着她的下一句。
姜莞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藕饼：“那这上体大的不就是——。”
姜莞又看了路季予一眼，对方跟在她的话头后面说道：“一文不值。”
一唱一和，精彩绝伦，谁也不放在眼里，谁得脸面也都能扔在地上踩两脚。
姜莞又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当然我们不搞学历歧视那一套，只是按照你的思路顺水推舟而已。”
林子奇气到脸都青了，又是许泐出来打圆场：“这又多了三个人，恐怕刚点的菜不够吃，不如你们再多点几个。”说着，他又抬手招来了服务员。
姜莞边看菜单，边开始cue陈敏嘉：“听说你毕业要去加拿大读书。”
陈敏嘉倒是有点意外姜莞会关注她留学的动向：“对，父母在那边工作。”
姜莞跟服务员加了几个菜，对面的林子奇刚丢了面子，现在就在那冷嘲热讽：“原来是来蹭饭的阿。”
路季予本来是不想装阔的，也没想跟人撕破脸皮，反正吃完这一顿后面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偶尔装回孙子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行，眼下不行。
他把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放下：“来得都是我的朋友，今天这顿我来买单。”
这句话算是挺打许泐的脸的，但是路季予也没兴趣顾及许多了。
姜莞一听，倒是急忙叫住要走的服务员：“等等，刚刚点的菜要改一改。”
服务员停住脚步又折回来：“改什么？”
“那个澳洲龙虾给去掉吧。”
“我们这的澳龙个大又新鲜，真不试试？”
“嗯嗯个大新鲜也就那样，要是会跳肚皮舞的倒一定要试试。”
服务员：谁家龙虾会跳肚皮舞，你以为我们搁这拍海绵宝宝呢？
许泐叫住翻了个白眼打算要走的服务员：“龙虾不用去掉，说好我请客就是我请客，既然是你路季予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服务员又去看姜莞：“我们家的龙虾真的不会跳肚皮舞，你确定真的要？”
姜莞则望着许泐确定：“这顿你请？”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用十分确定地语气看服务员：“要，要两只。”
很好，在座的各位慢慢缓过劲来。敢情这姑娘是在杀生。
姜莞的手机震了震。
迪拜王子的消息拍马而到。
迪拜王子：周子放都跟你说什么了？
水饺有点甜：说哥哥你被情敌欺负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我这么仗义的人当然得给你找找场子啊。
陈美云在旁边看姜莞回信息，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她的屏幕：“迪拜王子？我靠，姜莞你遇上杀猪盘了啊。”
“迪拜王子？”
“什么迪拜王子？”高卓也好奇到凑过脑袋来问。
旁边的路季予忽然拍了拍肩：“上次你跟我说的那道题我想到了一个新的解法——。”
高卓：？现在不是高考刚结束吗，怎么还要聊这个——
饭桌上，路季予拉着高卓聊物理题，姜莞则和陈敏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她申请加拿大学校的事情。
期间迪拜王子又发来了条信息。
迪拜王子：给我的备注是什么意思？
姜莞听陈敏嘉说了一会儿后像是想到什么的来了一句：“你之后打算是移民在加拿大了吗？”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陈敏嘉点点头。
姜莞也点点头：“那路季予怎么办？你真的打算抛弃他了吗。”
“噗”
“噗”
“噗”
……
正在喝水的三个男生上演三连噗。
陈敏嘉一时之间也被问住了，像是不知道对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路季予吐完水，头从桌下抬起来看着她，清清亮亮的眼底有惊讶也有不解。姜莞在这刻走神地想，长得好看的人即使狼狈，也不会难看。
姜莞镇定自若：“我上次去三中听讲座，大家都说你喜欢路季予，所以我想你要是移民了，估计你和路季予以后没什么可能了。”
许泐不说话，拿起啤酒罐猛猛灌了一大口，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怎么没可能，有爱可平山海，不过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我赞同的你的想法。”
“陈敏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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