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纪一语惊人,一时人心惶惶。
“纪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聋了还是没带脑子?意思是仙门有叛徒呗。”
傀儡师盯着银纪手中的银剑,他知道那就是千重杀机。
可以自由变换的神武,虽是难以置信,但银纪给人的意外还少吗?
既然他可以召唤自己的神武,那为何比试前不召唤,现在才......
呵,自己怕被他摆了一道,说不定自己的暴露也在他的计划之中,还真是心思缜密。
傀儡师连败三招,依旧没有丝毫害怕,寻衅的口吻道:“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他的如此行径,引得人言啧啧。
“都说魔族之人诡计多端,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守信用的卑鄙之辈。”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1]
临胤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不说,你觉得你能从寒海百丈台活着走出去吗?”
傀儡师仰头看向临胤,大笑道:“哈哈哈,我可不像他银纪。”
他继而又平视银纪,面含微笑:“我惜命得很,因为——”
“我要留着一口气恭送你银纪溘然长逝!”
银纪不解,问道:“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傀儡师不屑地勾唇,他的神情转为阴郁,道:“你自诩清高,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样子,真让人不快。”
“寡不敌众,我倒要看看你一人怎抵我千军万马。”
傀儡师说完便召唤成群的傀儡将银纪重重包围。
傀儡军队挣开空洞且混沌的白瞳,低垂着脑袋,衣衫褴褛,行迈靡靡,像怨灵一般,向银纪缓缓靠近。
黑云翻墨,寒海百丈台如弥漫着亡灵气息的人间地狱。
银纪没有丝毫犹豫,唤出北冥,北冥围绕着审判台环飞,飞及之处,金光流闪,布下一个偌大的结界,将其他人隔绝在外,同时也斩断了傀儡军队穿越结界伤人的可能。
唯玥跑到结界边缘,不知疼痛地捶打着结界,喊道:“司银你出来!司银你出来!”
除了言小八外,其他人都以为唯玥疯了,唯玥也觉得自己疯了。
众人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司银是谁?”
“他为什么管纪前辈叫司银?”
“他不是北冥仙君的徒弟吗?他在喊谁?”
临胤满脸愁容,他斜目撇了唯玥一眼,喃喃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丢人现眼。”
他担忧银纪的安危,尝试破了银纪设下的结界,与其一起抵御傀儡军队,但银纪设置的结界坚不可摧,临胤也无计可施。
临胤怒道:“银纪,把结界撤了,听见没有,我让你把结界撤了!”
临胤此话一出,惹得其他宗门怨声载道,就差群起而攻之。
“长烟一空疯了吗?这么多傀儡,撤结果?是想害死我们吗?”
“亏得长烟一空还是四大仙门之一,一点担当都没有。”
“就是,银纪自己要当英雄,便让他当去,也没碍着谁。设下结界,说明他有自知之明,毕竟这事是冲他一人去的,恩怨也应由他一人承担,本就不该拖大家趟这趟浑水。”
伯瞳在角落小声低估:“死了才好呢。”
面对成千上万的傀儡,银纪淡定从容,方寸不乱。
只见傀儡军队从最开始的缓慢挪动到抬步行走,再到迅速急跑,很快便将银纪团团包围。
结界外的众人都为银纪捏了一把冷汗。
唯玥于恐惧与慌乱中拍打结界的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可结界依旧稳如泰山。
银纪被围困于傀儡军队中央,久久没有动静,大家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大家以为银纪被压制、回天乏术的时候,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冰晶雪花从傀儡中间向外爆发,准确的说是从银纪周身的结印向外高速飞出。
银纪翩然飞旋,结印环身,冰晶雪花流光飞闪,将傀儡全部震飞出去。
冰晶雪花在空中淅淅零零残落消散。
倒地的傀儡没有七情六欲,是个被操控的空壳,即使他们的身上都被冰晶雪花划出多道口子,但得主人令,无休无止,只知攻击。
银纪想,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自己的体力迟早会被消耗殆尽,况且,现在的身体根本经受不起。
银纪没有丝毫迟疑,他执银剑从自己的左掌心径直划过,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血液顺着剑身滴落,神号鬼泣。
围拢过来的傀儡机械般地抬起摇摇欲坠的脑袋看向银纪,他们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不敢靠近,甚至开始觳觫的后退,由于受制于傀儡师,僵直不下的结果便是怵在原地。
傀儡师一次性控制这么多傀儡,消耗了他太多的魔力,他的额头开始浸出冷汗。
到底是什么,能让没有感知的傀儡害怕成这样?
傀儡师抬起疑惑的眼眸,他只见银纪临危不惧的立于审判台中央。
难道是银纪?
银纪执剑一挥,银光血气,剑起剑落,傀儡军队依旧纹丝不动,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下一秒,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傀儡军队瞬间化为尘埃,无风而散,连同他们脖子后的红丝线显现、断裂、消散。
傀儡师受魔力反噬被掀翻在地,鲜血渗出。
始料不及万千傀儡竟毁于一瞬。
傀儡师艰难起身,他的脚步不稳,还来不及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亡灵消散,视线可见,只见银剑破尘而来。
傀儡师瞳孔骤缩。
银纪的目标不是傀儡,而是傀儡师。
他踏步而起,银剑直指傀儡师,就在触及傀儡师之时,结界出现了裂痕,一名魔族女子与一名魔族男子现身于结界内。
女子手持“尸骨鞭”向银纪的脚踝袭卷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将银纪抽离,解了傀儡师的死局。
银纪挣开尸骨鞭于自己右脚脚踝处的束缚,落于审判台,向后退了一步稳定身体。
银纪疼得直咬牙,他的五官拧成一团,右腿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鲜血淋漓,汩汩涌现,湿了一整只靴子,踏过的地方留下一个骇人的血印子。
尸骨鞭圈上银纪脚踝的刹那,啃咬的感觉让他心悸,似乎似曾相识。
事有轻重缓急,眼前当以仙门为重,自己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况且,那只是无迹可寻的感觉。
尸骨鞭缠绕过的脚踝恐怕已经见骨,好在有帷帽作遮掩,叫他人瞧不出自己的破绽。
眼前一男一女站立傀儡师跟前。
男人高大威猛,手持一把“斩魂弯月”,弯刀如月摄魂取魂。
女子千娇百媚,手持一根“尸骨鞭”,尸骨鞭物如其名,是由死人的头骨编接而成,一颗颗骷髅头食人血肉。
如今,它在女子手中“嘎啦嘎啦”作响,骷髅头食了银纪的血肉由骨白色转变为血红色,下颌骨正合不拢嘴地嘎嘎大笑。
银纪如临大敌,他强忍着脚踝的伤痛,环顾四周却安然无恙的结界。
结界片刻的裂痕是眼前两人所为?
能破结界之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可眼前两人的修为不及自己。
银纪惊恐抬眸,环视挨肩擦背的众人。
寒海百丈台隐藏着一个未知的、强大的敌人,强大到连银纪也无法感知的境界。
是谁?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银纪感到恐慌。
魔族女子安抚自己手中的尸骨鞭,说道:“宝贝,乖,不着急。喜欢那仙人的血肉,等一下让你吃个够。”说完,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银纪的表情隐于帷帽,看不出所以,但刚刚那一鞭可是蚀骨之痛,他倒是能忍。
魔族女子心情甚好,邪魅笑道:“这位小仙友,刚才那一鞭滋味如何?我宝贝可喜欢你的血肉之躯了呢。”
话落,她转头看向身后败下阵来的傀儡师,嘲讽道:“连枷,你不是有条到处乱咬人的疯狗吗?怎么不带出来遛一遛,尽搞这些没用、上不了台面的小傀儡。”
女人冷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小小的仙修足以把你打的如丧家之犬,爬都爬不起来了吗?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左魔翼的,也该退位让贤了。”
连枷没有将银纪斩杀本就愤怒,还让一个女子如此羞辱,当即不善,怒目圆睁说道:“笙雨,注意你的言辞,右魔翼。”
连枷着重咬字“右魔翼”,他就是要笙雨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论如何,自己现在也是位高一等,岂容你放肆。
“你......”
笙雨不与连枷呈口舌之快,他们向来不和,也不在意现在的一时半会儿。
她一笑而过:“哼,我可是好心救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明明她的修为在连枷之上,却要低他一等,两人有隔阂,就是因为这一条气笙雨顺不下来。
尊上无非是看在儿时之故,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这样蹦跶。
没有才能却位居高位,如何能服众,更别想我笙雨服你。
不过,这事先放一放,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笙雨手执恢复骨白色的尸骨鞭,重重鞭笞在汉白玉石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没有看身侧与自己形影相随的男人一眼,直接说道:“影弄,你别插手,我要狠狠打仙门一个耳刮子。”
影弄没有应声,但笙雨知道他不会插手,因为长时间的共事,他们已经形成了不用言明的默契。
银纪在等自己右脚脚踝重塑血肉,所以全程并没有动作。
但这不作为的样子落在笙雨眼中就是胆怯畏惧,所以她胜券在握,只把这一战当做自己为魔界立威的丰功伟绩。
结界外的众人疑惑重重。
银纪为何迟迟不出手,任由魔界之人嚣张和羞辱。同时,还有对他个人安危的担忧。
唯玥、言小八、风朔容恒与临胤等人都已经急疯了,奈何受阻于结界。
银纪似乎还能听见唯玥在喊自己,他突然轻笑一声,众人寒毛卓竖,胆颤心惊。
笙雨根本没将银纪放在眼里:“还笑得出来,等一下我要让你连哭都来不及。”
话落,她执尸骨鞭抽了过来。
银纪轻松避开,轻声道:“尸骨鞭的滋味,你也一同感受感受。”
笙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声确认道:“什么?”
银纪手中的银剑变为一条银色的尸骨鞭,与笙雨手中的除颜色外如出一辙。
在笙雨惊愕之际,来不及作出反应之时,它直接卷住了她的腰部,笙雨被甩落在地,颤抖着身体,冷汗直流,痛得几乎昏厥。
银纪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没想直接取她的性命,不然,她的身体会被尸骨鞭一分为二。
笙雨一时大意差点让自己命丧于寒海百丈台。
她身上的罗裙被鲜血浸湿,大片的血迹看在眼里都觉得刺痛。
观战的众人都傻了眼,银纪手中的神武何时变为和魔族女子一样。
还有,他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记反杀,太可怕了。
影弄见势不妙,执手中“斩魂弯月”与银纪对战。
银纪奇怪,影弄只朝他的下盘位置攻击,而且不近身绝不出手。
影弄深知自己不是银纪的对手,他携笙雨和连枷欲逃。
银纪又怎会给他们机会。
“扑通。”
银纪的心脏猛然跳动,骤然全身筋脉断裂之痛袭来,全身气力被抽空,他险些站不稳,面色惨白,浑身发颤。
玄灵察觉到银纪的异样,他小声对临胤道:“宗主,银纪他......恐怕旧疾犯了。”
结界没了银纪的灵力加持,从上至下慢慢消散。
银纪眼睁睁看着三人消失在自己跟前却无能为力。
临胤并不打算去追,如今的一切都不及银纪的安危重要。
唯玥欲上前,却因身份低微,被长老们隔绝在外。
其他弟子亦然,根本近不了银纪的身,甚至在人山人海外,连银纪的衣角都未瞧见。
临胤想要搭把手去扶银纪,但手伸出去又折了回来。
玄灵见状,抬手搀扶着银纪,贴近耳旁,道:“你没事吧?”
银纪因为疼痛,说话带着颤音:“还能坚持。”
玄灵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音量,说:“你先行回长烟一空,你的药早已备下,剩下的事就交由宗主和我们去处理。”
银纪旧疾一事只有长烟一空的宗主和长老知晓,万不能让外人知一二,不然,对银纪或是长烟一空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银纪应道:“嗯。”
他用自己仅有的一丝清明,在玄灵的帮助下开启传送阵,消失在了寒海百丈台。
..
经寒海百丈台一役,世人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银纪他会笑,但谈及他的微笑,大家不寒而栗,并称之为——“死神微笑”。
因为他若对谁笑了,那便说明那人离“死”不远了。
无形之中,仙门百家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能得罪北冥仙君!
[1]【出处】《论语·为政》:“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右魔翼:
笙雨(女)尸骨鞭
影弄(男)斩魂弯月
左魔翼:
连枷(男)傀儡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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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寒海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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