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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含恨

燕彻幼时受过闻雪幕的恩惠。那时他才五岁,身负重伤,前尘尽忘,一路沿着洛江飘流而下,在秋日冰凉的江水上整整飘流了三天,然后又被湍急的江水冲上岸。

他饿得手指都抬不起来,掩在茂盛的草丛里,来往路人如众,愣是一个也没发现他。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之时,一位身着素白衣裳的女童命家仆救下了他,施舍他粥食,又给他包扎伤口。

正是因为这一饭之恩,他才得以活下来,后来,他流浪宣陵时被老山主胥解忧发现,心下不忍,将他收养,待若亲子,后来他才知道,那日的女童正是陆叔昀的爱徒———闻雪幕。无论如何,闻雪幕于他都有救命之恩。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已经过了数月了,天气渐渐回暖,任凭胥兰璀将嘴皮子磨破,燕彻都不肯让她和同门见面,只是给她从外面带些消息,整整几月,她连院门都出不去。

别苑地方幽静,平时没什么人前来,这日,燕彻命人送了数盆各色花卉过来,移植到别苑的小园子里。他强硬地拉着胥兰璀坐在石桥上,颇为得意地说:“云裁,你看,这里是不是也不比你的留春峰差?”

胥兰璀随意地瞥了一眼,那都是些极名贵的品种,单是那盆东方娇山茶,便价值千金,极淡的粉色,越往花心越深些,微风拂过,清香迎面。

她紧蹙眉头,神色恹恹:“我头痛,我要回去了。”燕彻错愕地看着她,有些急切地拉住她的袖子:“还有兰花,你不看看吗,海棠,牡丹呢?”胥兰璀郁郁寡欢,没有力气反驳他:“燕彻,我真的累了。”

她快步走回厢房,正欲阖上门,一柄银剑拦住了她,将门缓缓推开。燕彻也不进去,只是定定地站着,手中紧握着佩剑。不过几日不见,她又憔悴了,皮肤苍白如纸,仿佛风一吹便要刮破,她一定时常睡不好,眼底已然有了淡淡的乌青。她极轻地叹了口气,抬眸望向他,眼眶泛红:“你别为难我了,至少今天不行。”

燕彻看着她那张暮气沉沉的脸,心中一阵疼痛:“为难?云裁,你就那么不喜欢我么?”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燕彻的剑横在门边,门是合不上了,胥兰璀不愿再理他,自顾自的走进里间。

案上摆着盆开得浓淡相宜的抓破美人面,案角凌凌散散地排开十数盆山茶,如花圃一般,形态各异,争奇斗艳。

胥兰璀转过身去,快步藏在屏风后,任泪水淌过脸颊,语气极为平静:“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怎么,你贵人事多,已经记不清了?”燕彻紧握拳头,手心传来一阵痛楚,鲜血从他掌间滴落下来:“抱歉,是我疏忽了。”

胥兰璀笑笑,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笑得比哭还难看:“也是,如今还有多少人记得宁陵山老山主的忌日。”隔着花鸟修竹纹的屏风,燕彻隐约瞧见她轻轻颤抖的肩膀,他不愿打扰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室内一阵花香馥郁,胥兰璀面含倦意,从衣柜中取出斗篷,毫不怜惜地盖在花上,仿佛这样就可以盖住她的心烦意乱,千愁万绪。

燕彻自这日起有几日不来了,清秋宫的琐事忙得他脚不沾地,胥兰璀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别来,最好他们两看生厌,燕彻能大发慈悲地放她和同门回宁陵山,这几乎是她此生唯一的心愿了,离开清秋宫,重振山门,杀了闻雪幕和她的走狗,报仇血恨。

清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她没有等来燕彻,却等来了与她有灭门之仇的闻雪幕。屋外回荡着轻微的啜泣声,如果不留神去听,便沉静得如同湖面一般,不沾带任何人气。

闻雪幕的手下伪装成人族,大摇大摆地进入中原九州地界,仿佛是得到燕彻默许一般,来势汹汹地将别苑团团包围,对别苑里的人横眉冷眼,刀剑相向。

事情的始作俑者娉婷袅娜,白裙款款,一阵风从半合的窗中钻入,吹得她飘飘欲仙一般,不愧为当年碧苍峰的第一美人。

闻雪幕半仰着头,高高在上地俯视昔日风光的师姐:“胥云裁,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何?当年仙门各派攻上魔族,你们宁陵山出力颇多,我为了复仇,委屈多年,拜在陆叔昀门下,你现在落得和我同样境地,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闻雪幕故意以胥兰璀的表字相称,带着十成十的恶意,云裁云裁,云做的仙君,此刻正被困一隅,苟延残喘,只能祈祷她高抬贵手。

胥兰璀恨意涛天,咬牙切齿:“闻雪幕,你的痛苦,为何要用他人的身家性命来偿还!你父母为害一方,常年吸食修士、平民的魂魄,只为了增进修为,害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因果报应,你竟还觉得委屈!被你家害的那些人不委屈吗!”

“咣当”一声巨响,案几上的兰花碎在闻雪幕脚边,胥兰璀因为动气而呼吸艰难,闻雪幕轻轻抬脚,镶珠绣玉的华美锦鞋用力地碾过摔倒在地的兰花,破碎的花叶和污泥混在一块,低贱得如尘埃一般。

闻雪幕笑道:“你向来爱什么兰花呀,茶花呀,金玉在外,附庸风雅,远不如梨花秉性高洁,纯白如雪。”胥兰璀轻蔑地瞥着她:“梨花是高洁,可惜配了畜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闻雪幕并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幽幽地叹道:“胥云裁啊胥云裁,你才是不人不鬼的那个,从云端落到泥底的感觉不好受吧,你若磕头求我,我还可以赏你些灵力,让你能多苟延残喘几年,喔,不对,这些灵力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说赏呢?”

滚烫的泪水涌上眼眶,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心脏和经脉处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无比,胥兰璀几乎要痛得昏过去:“闻雪幕,只要我能多活一天,你就别想过一天的好日子,终有一日,我会亲自取你性命………”

闻雪幕毫不在乎,唏嘘道:“你现在废人一个,还想着取我性命?真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对了,我来的路上知道了些消息,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你那位大师兄陆莲舟,他摔下山崖,尸骨已经被豺狼啃得面目全非了,燕彻骗你,说他尸身无毁,就和陆叔昀一同葬在碧苍峰后;你可知道,他几乎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了,大多都被豺狼连皮带肉的吞进肚子,只留下几块碎碎的血肉,捡都捡不了………

还有那个因你而死,万箭穿心,血尽而亡的师无愁,他就更可怜了,连一片衣角都不见!燕彻怕你伤心,迟迟不敢告诉你,只能一座衣冠冢打发了。”

胥兰璀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她恨不得扑上前去,让她下去给宁陵山满门一千五百口谢罪,可她早就没了力气,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胥兰璀的唇间涌出一口鲜血,只能虚弱无力地撑在榻上:“你在清秋宫动手,不怕燕彻回来,杀了你吗?”

闻雪幕咯咯笑道:“好师姐,你未免太蠢了些!你说,燕彻为什么突然闻迅上了宁陵山,他明知有我从中做梗,他为何从不怪我?

因为燕彻心中有我啊,胥兰璀,他做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讨我欢心罢了!他留你一命,就是因为你这身皮囊与我有三分相似,我贵为魔族圣女,身份尊贵,他得不到我,便百般羞辱你,拿你来解闷,还有,当年毒死赵升之的糕点,也是我给他的,可惜了,你命硬,嫌糕点太腻,生生躲了过去,只毒死了他,没毒死你。”

胥兰璀浑身冰凉,滔天的怒火涌上全身,她一辈子也没能想到,他们要毒死的是她,而赵升之因为她白白冤死,她阴差阳错地断送了小师弟的性命。

胥兰璀垂下头,面色苍白得如纸一般,她颓然一笑,耳边只剩下尖锐绵长的轰鸣声,闻雪幕畅快极了,仰天狂笑不止。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闻雪幕得意洋洋地盯了她片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胥兰璀直直地盯着案上架着的除霜,心中一片悲凉,她忽然觉得心头血气翻腾,殷红的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刺目惊心地染红了罗衣,她倒在榻上,悄无声息地挣扎了一瞬,微弱的呼吸缓缓停止———说来也好笑,她一代天骄,竟是被活活气死的。

——————

燕彻听到他的话,面色苍白,几乎要摇摇欲坠,他双手抓住护卫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问他:“你说什么?这如何能开得玩笑?”

护卫神色悲伤,兰夫人待他们很好,无辜陨命,是他们的失职,他低垂下头:“云中君,节哀,兰夫人是真的去了……”

燕彻见他神情真切,没有丝毫作假之色,失魂落魄地放开了他,他神情恍惚,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护卫支支吾吾:“是,是闻姑娘……”

燕彻握剑的手指缓缓合拢,眼眶通红:“闻雪幕她做什么了?”护卫咬咬牙道:“闻姑娘让人围了别苑,自己进了屋子,她出来不久,花影进去的时候,就,就发现兰夫人去了……”

护卫说完,冷汗淋漓地垂下头,不敢抬头看他,整个清秋宫都知道宫主对闻姑娘不同常人,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燕彻不再理他,踉跄地站起来,甩开护卫的手:“去请徐先生来,速去!”他一进别苑,就听见四处回响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不断有医修从山下赶来,将被打伤的人抬了下去。

胥兰璀紧闭双眸,软软地倒在榻上,脸色苍白如雪,唇上还染着点点血痕,安静得仿佛只是睡去了。

她的半边身子无力地从床上垂下来,鲜血染红了衣襟,地上血迹斑驳,鲜血淋漓,她喜爱的那盆兰花摔碎在屋中,被碾碎的花枝混着泥土,一片狼藉。

燕彻缓缓向前,将她抱进怀里,她轻得像一片雪花,好似稍有不慎,就有风将她刮走。燕彻握住她冰凉凉的手,手足无措地向她道歉:“师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成,你别这样吓我,一点儿也不好。”

手心里寒冷的温度有些刺骨,他将她的手抓起来,贴在他温热的脸上:“云裁,你睁开眼睛……”

滚烫的泪水落下来,砸在她的衣襟上,燕彻用斗篷将她裹紧,严严实实地掩住她,低声抽泣:“你想回宁陵山对不对,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我再也不骗你了,你要杀要剐,我都受着,云裁,师姐,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现在就放李千秋他们回去。”

他卑微地在她耳畔低语着,悲痛欲绝,花影不忍心看他,泪流满面道:“兰姑娘已经去了,宫主,还请你节哀啊……”

燕彻将怀中人紧紧按在胸口,冷声道:“出去。”花影面带泪痕,愤怒地况:“兰姑娘死了,你还不肯让她安息吗!”燕彻并不理会她,他将声音压低:“出去,别让我说第三次。”

终于,花影无可奈何地走了,屋里又只剩他们两人,胥兰璀唇上的血染在他朱红的衣袍上,红得刺目。乍一看,如同新婚燕尔,却不久丧妻的新郎一般,只是他怀里的不是他的妻子,是他年少时最钦佩的人,他的同门师姐。

云中君燕彻的妻子新丧,年轻的鳏夫恍若大梦一场。

他突然说金屋藏娇的兰夫人就是昔日的宁陵山山主,他的亲师姐胥兰璀,又强硬地命三千门人披麻戴孝,在她坟前哭丧。

他仿佛半是疯魔了,一石激起千层浪,清秋宫上下密而不言,只留外人胡乱猜测,有人说燕彻还在宁陵山上时便与师姐不睦,离开师门后更是怀恨于心,宣陵君被严刑拷打,不治而亡。

更有甚者,说燕彻觊觎师姐美貌多年,强娶于她,骄傲的宣陵君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一时想不开,竟自尽身亡了。翻来覆去,错都在这位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云中君。

真是可悲可叹啊。想那胥云裁十五岁扬名天下,年纪轻轻便独自诛魔百人,银剑出刃时剑风凛凛,冰雪消融,连绵的春雨都为之停歇。时人都称她:“兰璀除霜雪,一剑春回顾。”可这位年少风流的宁陵山山主,如今兰玉夙凋,死得如此凄凉,独留身后一片狼藉。

若是往日,举世闻名的名修冤死,定有人义勇愤慨,无需钱帛,自发上门替天行道,可清秋宫早些时候将那些仙门刺头打得落花流水,这才重振门楣,站稳脚跟,谁还能与他过不去,再恨他逼杀了胥云裁,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静心宫宫主墨夷襄与胥兰璀交好,此刻他正与部下密谋,如何取罪魁燕彻性命。只是不等他发力,便有人雨夜上山,悄无声息地杀了燕彻。

江南山村,小院内。

师无愁是被倾盆的大雨淋醒的,他强撑着一口气,几乎是半爬下了山,最终浑身是血地昏死在山脚下,然后被青田村的种田翁媪发现,老黄牛拉着车“哼哧哼哧”地将他拖了回去。

等他醒来,连日的大雨早早停了。他走不远,出不了门,老媪知道他身负血海深仇,不愿他再去送命,苦口婆心地劝道:“仙君,如今贵门遭此劫难,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别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啊。”

师无愁心中绝望,可是他身受重伤,有心无力,老翁劝他来日再另寻方法,他便留了下来,帮两位老人家打理屋舍,砍柴烧饭,尽绵薄之力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这日,他一如往常地打扫庭院,老媪面带惧色地从镇上回来,带给他一个木匣,只说是有个长相凶狠,举止乖张的男子托她带给他的。

师无愁收到血衣一件。

是件青绿色的衣裳,领口血迹斑驳,触目惊心,却依稀可以看到淡金色的兰纹刺绣,衣摆上镶着精致清雅的珠玉,广袖罗裙,衣袂飘扬。

他颤抖着手,将衣裙拿出来,翻来覆去,小心翼翼地划过那片狰狞的血迹,袖口处掉下一张字条,上面用簪花小楷写到:“云裁囚于清秋宫别苑,受尽折辱,含恨而终,死不瞑目矣。”

这是他的师妹胥兰璀在山上经常穿的,但可笑的是,这还是他亲自去山下成衣阁定做的,是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兜兜转转,再来到他手中,一同而来的却是胥兰璀的死迅。师无愁悲痛欲绝,一夜白发。

他不顾翁媪的阻拦,朝他们磕头跪谢,是日大雨,夜色沉沉,宜报仇雪恨。他提着剑杀上清秋宫,孤身一人闯入了灵堂,燕彻见他凭空出现,杀气腾腾,只短暂地愣了一下。

师无愁虽重伤在身,可从前也是数一数二的仙门翘楚,明月高悬般的人物,他受了刺激,与燕彻打得天昏地暗,刀刀见血,一时间阴风诡雨,不知过了多久,燕彻被一剑穿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灵力也将师无愁的心脉击碎,师无愁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两人落到最后,只有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一个结果。

胥云裁死了,燕彻死了,师无愁也死了。

又过了几日,有一位独臂男子带着一串的老弱病残,一行人抬着两副棺材,白衣缟素,神色哀痛,一路从江东走回了宣陵,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只觉得怪异。

莲花去国一千年,雨后闻腥犹带铁。*

*:莲花去国一千年,雨后闻腥犹带铁。————语出唐·李贺《假龙吟歌》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语出唐·太上隐者《山居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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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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