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谈笑并未因此中断，沈辰逸继续眉飞色舞。
姜春杳却微微松了口气，祁佑温不在，那道似有若无的审视目光带来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些。
然而没过几分钟，那熟悉的身影又回来了，这次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祁佑温重新落座，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烟味，随着晚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姜春杳对烟味有些敏感，更因为白天那些话，这味道仿佛也带上了祁佑温特有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地蹙了下眉，身体不自觉地朝远离他的方向——也就是祁般般那边挪动了一点点。
这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连她自己都未必意识到。
坐在她旁边的祁般般，却在她挪动的瞬间，停下了夹菜的动作。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姜春杳低垂的眼睫上，声音很轻，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坐得不舒服？要不要换到我这边？”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小事。
换位置？那岂不是更显眼了。
白天祁佑温那些“他想和你结婚”“你们感情真的好吗”的声音又在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她摇了摇头，手指不自觉捏紧了筷子，强忍着那股不适。
祁般般“嗯”了一声，却没有停下动作，他放下手里的碗，
“侯哥，锅里还有汤吧，我再去端点。”
他视线落在桌上的铁锅上，侯台半趴着看了眼，朝着他点了点头。
“去吧，哎，现在的小孩真勤快啊。"他无意地感叹了一句，旁边沈辰逸却好像吓了一跳，连忙把筷子放下，端起桌上的醋溜白菜站了起来。
恰好挡住了低头和姜春杳说话的祁般般，“一会你慢慢挪过来，我们换位置。”
“我……”她还想说点什么，再回头只能看见两个男生的背影，沈辰逸毛茸茸的头发蹦蹦跳跳的，他侧头和祁般般说着什么，后者头都没偏，独留沈辰逸一个人兴奋。
她慢慢地、尽量不动声色地挪动着位置，坐到祁般般位置上后，小心地把两个人的餐具也交换了一下。
期间，埋头吃饭的侯台没注意到她，祁佑温似乎瞟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见无人注意，她深深呼了口气。
祁般般回来后，自然地坐下，挡住了大半从祁佑温那边吹来的烟味。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只收获了一个淡漠的侧脸。
侯台吃完饭一放下碗，就把话头引到了飞行嘉宾祁般般上。
“般般啊，你说辰逸来咱们节目是因为他好动，好奇心强，那你呢，你因为啥来的？”
姜春杳的心蓦地又提起来，祁般般固执的性格在她婚礼前有所见识，要是真如他叔叔祁佑温所说，那他岂不是……
“因为，比较喜欢吃水果，想体验一下生活。”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姜春杳松了口气，端起碗轻抿了一口汤，旁边的祁般般侧头瞟了她一眼，眼里藏着好些不明的情绪。
雨过天晴，侯台和秋舒怡去摆摊了，其他几人除了还在养伤的鱼南南，都前往了果园。
在姜春杳又一次坚持以及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她被允许跟着大家一起去果园，不过她的身体还不大好，便只背了个小一点的竹筐，跟在队伍后面。
沈辰逸一直跟在祁般般左右，像是终于找到同龄人一般，他叽叽喳喳的，整的像小学生去踏青。
姜春杳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她时不时摸摸翠绿的树叶和粗糙的树干，初秋果园特有的清新气息让她心情舒畅了些许。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背上的竹筐虽小，但对于大病初愈的她来说，逐渐成了负担。
分配好了各自的区域后，姜春杳深吸一口气，把手袖撩起来，志气满满地往下摘着梨子。
采摘需要弯腰、踮脚，不过半小时，她的额角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镜头忠实地捕捉着她偶尔停下揉腰、或是望着高处果实微微蹙眉的画面。
沈辰逸精力旺盛，摘完自己区域的果子，又蹦跳着凑到姜春杳这边，见她动作缓慢，随口嚷道：“杳杳姐，你这速度不行啊，咱们可是按筐算的！你看般哥，都快摘满两筐了！”
他本意是玩笑，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说完不顾姜春杳的反应，又跑到其他人区域里东看看西看看。
姜春杳脸逐渐热起来，抿紧了唇。
她不想示弱，更不想在镜头前显得娇气，只得咬牙加快动作。
一次踮脚去够高处的梨子，脚下松软的泥土一滑，她身体猛地一晃，险险扶住旁边的树干才没摔倒，竹筐里的果子却滚落了好几个。
狼狈的瞬间被几个机位同时捕捉。
祁佑温跟在她身后，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一声，目光沉沉地扫过去，几步跨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说是“扶”，其实就是抓着手臂“提”了起来。
祁般般几乎在沈辰逸开口时就停下了动作，看着姜春杳站定，他眉头紧锁，不顾身边还在叽叽喳喳的沈辰逸，直接走过去，伸手去解她背上的竹筐带子。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学姐，去旁边休息吧。”
这突如其来的强势介入，让现场和镜头都瞬间聚焦。
姜春杳心头猛地一跳，她侧头弱弱地道了谢，又死死按住祁般般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祁般般，松手，我的工作，我自己能完成。”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稳坚定。
“不用特意照看我。”
祁般般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淡漠的眼睛里，此刻是清晰的关切和一丝错愕。
周围安静下来，连沈辰逸都察觉气氛不对，噤了声。
空气里只剩下祁佑温往前走时踩碎枝叶的声音和远处的鸟鸣。
几秒钟的僵持，仿佛被镜头无限拉长。
最终，祁般般缓缓松开了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姜春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他转身，却不是离开，而是弯腰，沉默地将她刚才散落在地的果子一个个捡起，仔细地放回她的竹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不远处自己负责的区域，继续采摘，动作依旧利落，但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
姜春杳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任何“特殊照顾”在镜头下都会被放大解读，如果只是普通的蹭热度还好，涉及到她婚姻的事情，一步也不能踏错。
她不想给自己留下话柄，也不愿给宋阑带去叨扰。
她定了定神，重新背好竹筐，继续投入工作，只是动作更加小心，脸色也愈发苍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弹幕已经因为刚才那一幕，不出意外地大吵起来。
“不识好歹！般般都那么帮她了，装什么！”
“真娇气，大小姐做不了可以不来”
“我就一句话，她来这个节目到底是来干嘛的”
“和影帝还有影帝侄子炒CP呗”
“不是结婚了吗？”
“结婚了就不能炒？之前那对，不就是炒CP火起来然后离婚了吗？”
“不敬业！我家开果园的，这种员工我们从来都不会招！”
“公主病发作了？”
……
稍作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喝水。
祁般般走到放物资的小桌旁，拿起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拧开瓶盖，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姜春杳旁边，直接塞进了她手里。
冰凉的水瓶触碰到她汗湿的手心，姜春杳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祁般般头也不回地继续发着饮料，只淡淡留下一句：“补充电解质。” 语气平淡得像在做科普工作。
她垂下眼睫，小声道了谢，却淹没在沈辰逸的彩虹屁中：“般般哥！你人太好了，渴死我了！谢谢你！”
顾不上关注他有没有听见，小口喝了起来，微甜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视线飘忽中，忽然和一旁默不作声的祁佑温对上了视线。
他眼神里带着戏谑，姜春杳吓得一口气没喘匀，咳嗽起来。
沈辰逸刷着手机，忽然“咦”了一声，抬头看向姜春杳，带着点八卦和迟疑：“杳杳姐，你家……好像出事了。”
姜春杳脸上还泛着红晕，气息刚顺过来，她疑惑地凑过去，看清手机内容后，脸上的血色逐渐消散，握着水瓶的手渐渐发紧。
沈辰逸手机上赫然是一个占据全部屏幕的大标题：“姜家私生子继承家产，姜大小姐娱乐圈绯闻不断”
下面配的图片展示着父亲那张急切的脸，母亲忧心忡忡又带着怨怼的眼神，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以及她和祁佑温在节目前瞻时公主抱的照片。
她连忙合上沈辰逸的手机，在祁般般和祁佑温围过来之前，故作镇定地说着：“别瞎看网上八卦，好好录节目。”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沈辰逸连忙点点头，对上祁般般好奇的眼神时，“嘿嘿”一笑蒙混过关。
“哎呀，差不多该回去了，候哥和舒怡姐应该回来了，我们再坐会就回去吧。”
姜春杳手指攥紧，面上却挂着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好似什么也没看见，心里却慢慢积起一点难堪，和对母亲的心疼，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自以为防过了祁般般，却没防过祁佑温，也没防过那个从不着家的父亲。
她似乎已经料到自己身上会产生的腥风血雨了，但她没想到，这一切来的这么快。
次日，她一打开手机，就被铺天盖地的陌生电话占据了。
“喂？”
她刚睡醒，意识还有点模糊，接过一个电话耐心等着对面回答，却等来了以她的家教和身份，几乎没办法听见的污言秽语。
其中夹杂着一些还算人类能说出来的话，什么“耍大牌”什么“公主病”……
听不下半分钟她就连忙挂断了电话，心脏快速地跳起来，好像从万米高空掉落一样，呼吸急促，却进气很少，以至于有种窒息感。
她双手紧紧捏着被子，手机仍旧不死心地震动着，她看着打进来的陌生电话，手指摸上音量键，开了静音。
忽然发现电脑的省略号可以直接打“省略号”三个字，然后在框里选，不用再转输入法点六个英语句号了。
“省略号”：……
英语句号：......
痛苦卡文ing 我发誓我再也不无纲无存稿硬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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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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