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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小臣

云舒把这旨意胡乱塞在白鹭的衣裳里,然后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过了大半个时辰,这二人架着“醉醺醺”的白鹭走了出去,外头的副将们早也等的不耐烦,见白鹭醉猫一般,心里越发的憋气,夫椒立刻问:“公子呢?”

云舒说:“公子闭门祝祷,需明日才能见客。”

夫椒高声道:“君上点兵,公子竟怠慢至此?”

云舒说:“督军手握兵符,他吩咐公子如此这般,公子自然是遵命,如何是怠慢?想来君上自有安排!”

夫椒半信半疑,转头去摇晃白鹭:“督军!督军醒醒!君上旨意可传了?”

白鹭喷出一口酒气,闭着眼,一言不发,凌霄笑道:“这位督军好酒量,又赶上他高兴,喝了个痛快!”

夫椒半信半疑,不死心的说:“请公子露一露金面罢!”

云舒冷笑一声:“公子奉君上的密旨行事,督军尚且遵命,你竟敢抗旨?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公子吧!我等却是不敢冒犯威严!”

说罢,云舒扭头就走,凌霄也跟着走了,夫椒气的半死,扭头对众副将说:“我等将这二人拿下如何?”

众副将纷纷摇头,都说:“督军拿人手软,我等搅了他的好事,少不得被他记恨!他在君上面前一摇尾巴,倒是断送了咱们的前程!何必?何必?”

还有的说:“公子这些兵马现在此处!咱们只管守着,量他们不敢乱动!”那夫椒见众人都不出头,自己也怕真有密旨,不敢冲进营地找人,只得与众人原地修整,一面命人掐白鹭的人中、耳朵、鼻子、嘴巴.......想把他尽快弄醒。

云舒和凌霄走到军营里头,借着夜色的掩映,往官道上去了,悬泉还在,他牵着三匹马,已是喂了半宿的蚊子,见了这二人,他笑道:“叫我好等,还以为你们死了呢!”

云舒和凌霄也笑了,云舒说:“大业未成,不敢死!”

说罢,三人翻身上马,追着公子沸去了。

云舒配的醍醐散功效十分稳定,白鹭的人中都被掐出血了,却硬是等到天快亮时才醒,他茫然的睁开眼,就对上夫椒铜铃般的牛眼,夫椒厉声骂道:“督军睡的好痛快!叫我们等的好苦!”

白鹭的脑子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四处乱看,夫椒不耐烦,问:“那两个将军抬着督军出来,说督军奉君命,让公子祈福祝祷!到底是怎回事??”

白鹭听到密旨一词,一下子就清醒了,千头万绪在脑海中定格,终于得出结论:公子沸跑了!他踉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军营里头跑,此时晨光熹微,他借着晨光四处寻人,却是一个人都寻不得!

此时的白鹭汗落如浆,肚子上那点子伤口已是感觉不到痛了,心里却是一点一点的收紧,此时,夫椒等人也跟了过来,他们穿梭奔走,连个巡逻的哨兵都没瞧见,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夫椒满脸铁青,怒道:“贼子狡诈!昨日这营帐就是空的!”

白鹭听了这话,立刻找到了替罪的鬼,骂道:“胡说!昨日我入营帐时,人马都在,分明是尔等玩忽职守,将人放跑了!”

夫椒暴跳如雷:“硕鼠!你当众受人钱财!还敢大放厥词?我看是你与贼子串通好了,使出这等连环计!那狗东西给了你什么好处!?”

白鹭怪叫:“哟呵!我是督军!你敢与我顶撞!先治你个不敬之罪!”说罢,将宰给他的兵符取出来,高高的举着,发号施令:“将这里应外合的罪臣与我拿下!”

其余众将看见兵符如山,虽知道夫椒是冤枉的,却也只好从命,取来绳索将他捆绑。

夫椒嘴里大骂不止,白鹭越听越心虚,命人给他塞了一嘴泥。

制服夫椒的空当,白鹭脑子已是飞快的转动了起来,他心知纵然咬死夫椒"玩忽职守”,自己也讨不着好,一双双眼睛看着他收了玉佩与公子沸同走的!他更清楚依着宰的脾气,夫椒这个出身勋贵的将军兴许能活,自己这个出身庶民的内臣却是很可以碎尸万段了!

想到这里,白鹭打了个寒颤,定下了主意要跑路,可眼下自己是督军,白天众星捧月一般,晚上周遭也都是人,如何跑呢?

他想了一会,想出一条"妙计",于是对众副将说:“贼子连夜奔逃,不能走远,我等沿着官道急追,必定能将功赎罪!”

副将们心知这一夜无动静,大军必是提前走的,再追也无用,于是脸上都不情愿,白鹭急了,举着兵符嚎叫:“尔等不听号令!该当何罪?”

副将们没法子,只好拱手应下,白鹭又命人将夫椒打晕,随便捆在一处马背上,然后开动兵马,往官道上追。

官道如经纬交错,脚印杂乱,故而众人只胡乱一追,追了一天,除了行人过路,公子沸的影子都没瞧见,副将都有几分不耐烦,白鹭满头大汗,见天色已晚,又到了一处荒凉的野地上,便顺势吩咐众人"安营扎寨““明日再追不迟。”

这些兵将出城之时本没有做过夜的打算,连干粮带的也有限,且天气越发的寒凉,昨儿他们已是冻了一晚上,今儿又要睡野地,甚至连干粮都没了,于是怨声载道,白鹭全当听不见,还指挥人给他寻干草,做个草窝儿好睡觉。

副将们心里越发的恼怒,都准备回去参他一本,白鹭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回草窝躺着,看着众人各自寻草做窝儿,看着骑兵的马匹被拴在一处,看见那夫椒依旧捆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着月亮慢慢的爬上枝头,月光柔柔的,映照出不远处的官道。

月光虽温柔,野地的风却肃杀,喷嚏叫冷声此起彼伏,不过到了后半夜,都归于寂静。

白鹭没半分睡意,睁着眼到了后半夜,马也睡了,人似乎也是一动不动的,他又看了一眼夫椒,仿佛也睡了,他心里冷笑,好个勋贵将军!瞧我不起,今日叫你死在我手里吧!

白鹭把头上的发簪子取了下来,悄悄的绕到夫椒那马的屁股后头,先解开一匹马,那缰绳牵动,睡着的马喷了个响鼻,夫椒被他塞了一嘴的泥,又渴又饿,哪里睡着了?

一点动静就醒转过来,扭头看向背后的动静,正好与白鹭面对面儿,月光之下,夫椒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睁的老大,白鹭吓的一哆嗦,心里却是一横,先一簪子扎在夫椒的脖子上,夫椒被堵了嘴,惨叫也只好"呜呜呜"。

白鹭怕他叫醒旁人,又一簪子扎出去,结果手一偏,扎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本能的往后头一踢,不偏不倚,踢在白鹭的大腿膝盖上,白鹭惨叫一声,这一声把周遭的众人都惊了起来。

白鹭忍着痛,爬上那解开的马匹,一边大叫:“有人劫营!有人劫营!”

于是众人一下子被惊动了起来,月光微弱,看不清面孔,于是有人将身旁人当做贼子,有人被乱跑的众人挤倒在地上,又被踩踏,夫椒那马更是受了惊,挣脱了缰绳撅着蹄子狂奔,不知有多少人睡梦中被马踩着,白白断了手脚乃至送了性命,还有人厌倦了连年征战,趁着夜色跑入山林之中去了。

而白鹭抱着马脖子,横冲直撞的往官道上跑,竟是叫他上了路,趁着混乱,扬长而去了!

正是:两手劈开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门

那厢,三万大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乱到天亮方罢,十几个副将吆喝起各自的兵马,清点人数,发现或伤或死了二千多人,夫椒从马上甩落,在混乱中被踩断了腿,痛的呻吟不止,另有一千多人跑脱了。

众将面如死灰,不知这督军大人是死是活,但都认定:这狗东西必定被公子沸买通了,“害得君上吃了好大的亏!”

一行人垂头丧气收整人马,抬起夫椒,折返回都城,一路上灰头土脸,仿佛惨败残军,他们又走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之际才到了都城。

宰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听说大军回来,急忙召见众将,只见素日鲜衣怒马的将军们此刻皆风尘仆仆,夫椒还断了腿。

宰心中就是狠狠的一沉,高声问:“如何?”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七嘴八舌的把白鹭干的好事一说,宰听见公子沸那三万人不知所踪,自家反而损失了三千多人马,真如当头一棒,天旋地转,险些昏倒。

几个小臣连忙搀扶着,宰回过神,狠狠的把小臣们踹开,骂道:“滚!滚!竖子!畜牲!坏我江山!”

宰骂完了小臣,又骂众将:“蠢货!猪狗也比你们灵光些!看着那畜牲与贼子狗苟蝇营!有眼无珠么?”

夫椒见宰骂的难听,忙分辨:“那狗贼动辄用君上的兵符威逼我等.......”

这话正好触及宰的逆鳞,他竟顾不得身份,冲上前一脚踹在夫椒的断腿上,骂道:“尔等无能!还敢拉扯寡人!”

夫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惨叫一声,汗如雨下,随即就昏死了过去,众将见状,物伤其类,对宰也寒了心了,心里都想,“君上识人不清,甩祸倒是有本事!”

宰浑然不觉,瞪着眼睛干坐,心里仿佛天人交战,沸这一走,必回曲池,若说讨伐曲池吧,如今他的兵马反而比沸的少了,且士气低迷,一片怨言,追过去沿途的粮草辎重又是一笔开销,国库应付齐国都吃紧,上哪儿弄这钱?

况且齐人若是腾出手来,他不能增兵,才夺回的铜山和城池必定又要拱手让人,若说忍气吞声,他实在觉着窝囊!

思来想去,宰还是决定打断的门牙和血吞了,暗自庆幸之前没明说点兵的事儿,还自我宽慰:若是叫豪族大夫们知晓此事,寡人颜面无存!

宰叮嘱众将“此事不可走漏,若有人问起为何动兵,只说那畜牲思乡,寡人派尔等相送。”众副将垂头丧气的应下,带着昏死的夫椒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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