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紫眸深邃,看着炼狱独自离去的、挺直却莫名显得孤寂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火,烧得太旺,会连自己也焚尽的。”
炼狱杏寿郎在人前,依旧是那柄无坚不摧的炎之利刃。火焰纹羽织猎猎飞扬,日轮刀所向披靡,洪亮的指令响彻战场,激励着每一位队员。他将“柱”的责任扛在肩上,将守护的信念燃烧到极致,仿佛一座永不疲倦、永不倒塌的火焰堡垒。
然而,堡垒之下,是日夜不息的熔岩,是足以焚尽灵魂的煎熬。
产屋敷宅邸的和室宁静而压抑。产屋敷耀哉苍白的面容带着悲悯,听着炼狱强自镇定的汇报。当炼狱提到矿坑残留的、强大到异常的鬼气,以及那最可怕的猜想时,他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
“主公大人!卑职恳求!能否动用一切力量!搜寻神宫寺千奈的下落!她……她可能还活着!”炼狱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音嘶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他不敢说“可能变成了鬼”,那是对她最大的亵渎,也是他无法承受的绝望。
产屋敷耀哉沉默良久,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带着深沉的哀伤。“炼狱……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会下令‘隐’全力搜寻。但是……”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矿坑残留的气息……非同小可。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准备?
不!他拒绝接受!
每一次接到新的任务指令,那金红色的眼眸深处都会掠过一丝挣扎。斩杀恶鬼,保护无辜,这是他刻入骨髓的信念,是“柱”不可推卸的天职。可每当刀刃斩落鬼首,灰烬飘散,他无法控制地想到千奈——她是否也变成了这样?他斩杀的恶鬼中,是否可能有……她?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心,让他握刀的手瞬间僵硬,又在下一秒爆发出更狂暴、更不顾一切的烈焰,仿佛要将这可怕的猜想连同眼前的鬼物一同焚尽!他只能用更疯狂的任务,更极限的战斗,来填补搜寻无果的空隙,来麻痹那颗在责任与私情间被反复撕扯、鲜血淋漓的心。
那些诡异的痕迹——羽织碎片、被“净化”的恶鬼灰烬、目击者的描述——像黑暗中闪烁的磷火。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指向最残酷的真相。但内心深处,那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希望,却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摇曳着。万一呢?万一她还保留着一丝人性?万一她正在某个角落,与体内的恶鬼本能抗争?这微弱的火星,支撑着他永不放弃的搜寻,却也成了最残忍的折磨,让他在每一次希望破灭时,坠入更深的绝望深渊。这希望,本身就是绝望的燃料。
巨大的痛苦无法言说。他只能将其转化为更猛烈的“燃烧”。战斗时,炎之呼吸爆发的威力远超以往,火焰的颜色甚至带上了一丝不稳定的、近乎白炽的疯狂。他冲在最前,承受最重的攻击,仿佛□□的伤痛能抵消内心的撕裂。战斗结束后,他沉默地包扎伤口,拒绝休息,立刻投入下一个任务或搜寻。这近乎自毁的“燃烧”,是麻痹,是宣泄,更是他掩盖内心崩塌、维持“炎柱”形象的唯一方式。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偶尔的失神中,窥见那被烈焰强行封存的巨大空洞。
当夜幕降临,喧嚣散去,炼狱杏寿郎坚硬的外壳才会出现无法修补的裂痕。那些在白天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和思念,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在寂静的黑暗中将他彻底吞噬。
睡眠则成了另一种酷刑:
她朝你微笑,并不言语。你怔愣在原地。
有风起,吹起她的长发,银饰撞出清脆的声响。
杏寿郎下意识地想呼喊,却被呼啸的狂风掩盖。
他猛地睁眼,急促的呼吸,扶着床头坐起身子,慢慢的平息下来,忽而发觉有些凉意。
他的思绪顿住。
那些刻意的,被压在心底的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出,将你包裹。思念如草芥疯长。
你恍然间发现,你们分开的日子,已经比在一起的日子还长了。
他会坐在千奈曾经住过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仿佛她只是出门执行一个短暂的任务。他拿起她枕边那本翻阅过的古籍,指尖抚过书页上她可能留下的折痕。他长久地凝视着衣架上挂着的、那套她还没来得及穿几次的标准队服,仿佛能看到她穿着它,英姿飒爽地站在面前。他打开那个放着樱花树下速写的小木匣,指尖一遍遍描摹着画中她依偎在他身侧、带着羞涩幸福笑容的脸庞。时间仿佛在凝视中凝固,只有窗外移动的月光,见证着他眼中翻涌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思念。有时,一坐便是大半夜,直到晨光熹微。
他有一个秘密的地方——离炼狱家不远,后山一个隐蔽的、干燥的小石穴。这里存放着他收集到的、所有关于千奈的“痕迹”:那片染血的火焰糖被珍重地包在干净的布帕里;几片在不同地方发现的、属于他羽织的碎片;甚至还有一小撮从被“净化”的恶鬼灰烬中小心收集的、带着奇异气息的粉末。他会定期来到这里,不是寻找线索,而是……写信。用炭笔在粗糙的树皮或纸片上,写下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话语:
* “千奈,今日斩一恶鬼,其血污浊,远不及你眸中清澈。你在何处?安否?”
* “又见羽织碎片,心如火焚。若你拾得,是否……还记得?”
* “枫叶又红了,后山层林尽染。曾言共赏,今唯余我独对空山。速归,可好?”
* 更多的时候,只有反复的、力透纸背的几个字:“千奈,归矣!”“千奈,安在?!” 他将这些永远不会寄出的信,小心地叠好,放进石穴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思念传递到虚无缥缈的彼岸。
在执行任务或搜寻途中,任何有着乌黑长发、纤细背影的女子,都可能让他瞬间失神。集市上,一个穿着深蓝色和服的女子低头挑选发簪,那背影让他心脏骤停!他几乎是失控地冲过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狂喜:“千……” 名字尚未喊全,女子闻声回头,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困惑的脸。巨大的失落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表情。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金红色的眼眸中那瞬间燃起的火焰骤然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尴尬、狼狈和……噬骨的痛楚。他只能生硬地转身,步伐比来时更快,仿佛要逃离这残酷的幻灭,留下身后女子莫名其妙的眼神。
只有在绝对确信无人之处——深邃的森林腹地,废弃神社的断壁残垣,甚至是他自己房间紧闭的门扉之后——炼狱杏寿郎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他背靠着冰冷的树干或墙壁,高大的身躯缓缓滑落。紧握的双拳抵着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千奈……” 嘶哑的、破碎的低语在寂静中回荡,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
“我好想你……”
“你在哪里……”
“求你……回来……”
“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这简单的字句,承载着山岳般沉重的痛苦和无尽的思念,在无人的角落反复回响,如同泣血的哀鸣。每一次低语,都像是在心头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却又是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能让他短暂喘息、确认自己还“活着”的方式。当哽咽最终化为无法抑制的、压抑而破碎的抽泣,那挺直如松的脊背微微颤抖时,这个如同太阳般燃烧的男人,才彻底显露出被烈焰包裹的、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黎明总会到来,驱散黑夜,却驱不散他心底的阴霾。他擦干脸上冰凉的湿痕(或许是汗水,或许是别的什么),重新挺直背脊,戴上“炎柱”的面具,将所有的脆弱、思念和痛苦再次封入那团燃烧得更加狂暴、却也更加孤独的火焰之中,继续他永无止境的追寻,走向下一个任务,下一个可能带来希望与绝望的“痕迹”。这循环往复的煎熬,便是他为自己那份永恒的爱恋,所支付的、最残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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