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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微光”

后山枫林的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神宫寺千奈的心上。那片燃烧的火焰,那颗融化在舌尖的甜蜜,还有那沉甸甸、仿佛带着灼热温度的誓言——“我会永远燃烧,保护你!”——每一个细节都在她心底反复回响,既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暖意,又伴随着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惶恐。

这份复杂的心绪,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新的变化便已到来。

在蝶屋休养和基础训练持续了近一个月后,千奈的身体素质有了显著的提升。虽然依旧纤细,但肌肉线条已初现雏形,步履也稳健了许多。枯燥的挥刀练习日复一日,手臂的酸痛渐渐被一种掌控力量的熟悉感取代。然而,真正的呼吸法,却如同天堑,横亘在她面前。

“集中精神!感受体内流淌的生命能量!想象火焰的形态!引导它!”炼狱杏寿郎洪亮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千奈紧闭双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努力调动着全身的意念,想象着炼狱所描述的、那奔腾不息的灼热洪流。她能感受到血液的奔涌,感受到肌肉的发力,甚至能感受到训练后身体的灼热……但那并非炼狱所展现的、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炎之呼吸”。她体内的力量,更像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引导,那力量都无法凝聚成具有破坏性的形态,甚至连让木刀的刀身升温都做不到。

“呼……”又一次尝试失败,千奈脱力地垂下手臂,木刀尖端抵着地面,大口喘息,脸上写满了挫败和沮丧。“对不起…杏寿郎先生…我…我还是做不到…”

炼狱看着她失落的样子,金红色的眉头微蹙。他走近几步,仔细感知着她周身的气息波动。那气息纯净、安宁,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韵律,确实与炎之呼吸的爆裂格格不入。

“不必道歉!”炼狱的声音依旧洪亮,却带着抚慰的力量,“呼吸法的适配因人而异!你的体质…很特殊!”他回想起蝴蝶忍私下与他交谈时提及的关于神宫寺血脉的古老记载,那些关于“净化”、“安抚”、“与自然共鸣”的模糊描述。或许,千奈的力量,本就不该是破坏的火焰。

“力量的形式并不重要!”炼狱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话语铿锵有力,“重要的是你运用它的决心和守护的心意!炎之呼吸不适合,不代表你无法战斗!你的基础体能、你的剑术根基、你的感知力,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进步!”他指了指千奈因为长期握刀而磨出薄茧的掌心,眼中是纯粹的认可,“而且,你并非没有力量!只是它尚未找到正确的出口!”

他的肯定像一股暖流,驱散了千奈心头的阴霾。她抬起头,对上他坚定而充满信任的目光,心底那份因无法掌握呼吸法而产生的自我怀疑,稍稍退却。

就在这时,一只小巧的鎹鸦扑棱着翅膀飞落,精准地停在了炼狱的肩膀上,发出急促而清晰的鸣叫。

炼狱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侧耳倾听片刻,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明白了!”他沉声回应,鎹鸦振翅飞走。

“有任务?”千奈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能让炼狱露出如此神情的,绝非普通事件。

“嗯。”炼狱点头,神情凝重,“西北方向,靠近山麓的几处村落,最近接连发生青壮年男子在夜间离奇失踪的事件,现场残留有微弱的鬼气。怀疑有鬼在附近活动,目标可能是掳掠人口。”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千奈身上,带着审视和考量,“情况不算最危急,但需要尽快查明,以防事态扩大。”

千奈的心跳骤然加速。任务!真正的、与恶鬼相关的任务!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让她手脚发凉。那夜的腥风血雨、祖父倒下的身影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

“我…我能一起去吗?”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她自己口中发出。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份勇气。但想到炼狱的话——力量的形式不重要,守护的心意才重要——想到那些可能正在遭遇不幸的村民,一股强烈的冲动压倒了恐惧。

炼狱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提出,金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加明亮的赞赏。但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这不同于训练场。面对真正的鬼,危险无处不在。你的剑术尚浅,没有呼吸法加持,一旦遭遇……”

“我知道危险!”千奈打断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我不想永远躲在后面!我想…想帮忙!哪怕只是疏散村民,传递信息也好!我…我有感知力!我能感觉到鬼气残留!或许…或许能帮上忙!”她急切地表达着,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炼狱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那双熔金般的眼眸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看到她心底那份想要变强、想要守护的、微弱却真实的火焰在燃烧。他脸上的严肃缓缓化开,最终变成一个充满力量感的笑容。

“很好!这份心意,值得肯定!”他重重点头,“那么,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记住,你的任务是协助疏散村民,侦查外围可疑痕迹,绝对不要正面与鬼冲突!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是!”千奈用力点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即将踏上战场的、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兴奋。

一个时辰后,两人已踏上山路。

炼狱依旧穿着那身醒目的火焰纹羽织,腰佩日轮刀,步伐沉稳有力。千奈则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蓝色便服,外面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鬼杀队预备队制式外套,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背着一个简易的行囊,里面装着应急的干粮、水、伤药和几枚信号烟火。她的腰间,也挂着一柄未开刃的练习木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依仗的武器。

山路崎岖,秋日的山风带着凉意。千奈努力跟上炼狱的步伐,虽然体能提升了不少,但与炎柱相比,差距依旧巨大。走了一段陡峭的上坡路,她便开始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累了就休息!”炼狱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阳光穿过林间枝叶,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不用!我可以!”千奈倔强地摇头,加快了脚步,却一个不留神,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小心!”炼狱反应快如闪电,瞬间回身,大手一伸,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如同铁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稳固感。

千奈惊魂未定地站稳,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烫。她能感觉到他掌心透过布料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力量。“谢…谢谢…”

“山路难行,不必勉强。”炼狱松开手,并未在意她的窘迫,反而从怀里掏出那个熟悉的油纸包。他打开,里面依旧是色彩缤纷的金平糖。他挑了一颗粉色的,递到她面前。“给!补充点糖分!保持体力很重要!”

又是金平糖。枫林下的甜蜜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千奈看着那颗小小的糖果,又看看炼狱坦荡真诚的眼神,心中的紧张感莫名消散了许多。她伸手接过,指尖再次触碰到他微热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妙的悸动。她将糖果含入口中,熟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仿佛真的带来了一丝力量,驱散了山风的寒意和身体的疲惫。

“走吧!日落前我们要赶到第一个村子!”

炼狱转身,继续前行。千奈赶紧跟上,含着糖果,感受着那份甜意,步伐似乎也轻快了一些。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了第一个位于山坳的村落。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茅草屋顶镀上了一层凄凉的暗金色。村子里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压抑气氛,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胆怯的目光从门缝中透出,又迅速消失。

炼狱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他洪亮的声音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几户胆大的村民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当看到他那身火焰纹的羽织和腰间的刀时,绝望麻木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大家听我说!”炼狱站在村中空地,声音如同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我们是鬼杀队!专门斩杀食人恶鬼!请相信我们!现在,立刻收拾必要物品,带上老人和孩子,在天黑前,跟随这位千奈小姐,转移到山腰那座废弃的山神庙去!那里更安全!动作要快!”他指向千奈,给予她明确的指令和信任。

千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面对村民们或期盼、或怀疑、或麻木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学着炼狱的样子,挺直背脊,用尽可能清晰平稳的声音重复道:“请大家相信我们!跟我走!去山神庙!快!”

或许是炼狱那火焰般的存在感带来了信心,或许是千奈眼中那份强装的镇定感染了众人,村民们开始慌乱地收拾东西,扶老携幼,在千奈的引导下,形成一支沉默而惶恐的队伍,朝着村后通往山神庙的小路移动。

炼狱则留在村中,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每一处角落,强大的感知力扩散开来,搜寻着鬼气的蛛丝马迹。他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如同一座守护的灯塔,让撤离的队伍多了一份无形的安全感。

千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边留意着崎岖的山路,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的气息。她体内的那股温润力量,此刻仿佛被激活了,变得更加敏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和不安,也能隐约捕捉到村落方向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气息——那是属于鬼的污秽!这感知让她头皮发麻,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将这些人安全送达的决心。

山神庙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但四面石墙尚算坚固,总比暴露在毫无遮拦的村落里要好。千奈指挥着村民们进入庙内,安抚着哭闹的孩童和瑟瑟发抖的老人。她学着蝴蝶忍的样子,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让大家保持安静,节省体力。她拿出行囊里的伤药,为一个在慌乱中擦伤手臂的孩子简单处理伤口。

忙乱之中,她无意间抬头望向村落的方向。夜色已如浓墨般迅速浸染天空,山坳里的村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中,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金色光芒,在村口的位置一闪而逝。

那是炼狱羽织上的火焰纹路?还是他日轮刀的反光?千奈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他就在那里,独自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如同黑夜中唯一燃烧的火炬,守护着他们的退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强烈的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的、带着浓郁血腥和恶意的阴冷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从村落的方向顺着夜风窜了过来!千奈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停跳!这气息…比训练时模拟的强烈太多!是鬼!而且…正在接近村落!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庙门口,焦急地望向村子的方向。那片黑暗死寂,只有夜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仿佛刚才那可怕的感知只是错觉。但千奈知道不是!她的感知力从未如此清晰地预警过危险!

怎么办?炼狱先生还在那里!他会不会有危险?她应该点燃信号烟火吗?可烟火会暴露山神庙的位置!村民们怎么办?巨大的恐慌和抉择如同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紧紧握着腰间的木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目光死死锁定着村落的方向,祈祷着那点微弱的金色光芒,能够再次亮起,能够驱散这无边的黑暗与恐惧。夜色如墨,将她单薄的身影完全吞没,只有那双在黑暗中焦急搜寻的眼眸,倒映着远方村落死寂的轮廓,如同两点微弱的星火,在绝望的边缘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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