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切进A班教室,粉笔灰在光柱中上下翻飞。
前排"大喇叭"陈璐猛地拍桌,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晃出涟漪:"听说这次流动直接跨三个梯队!咱们班要来个吊车尾逆袭的黑马!"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里,橡皮擦与草稿纸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讲台。
江聿风的笔尖顿在椭圆方程的焦点上,蓝黑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细小的花。
他垂眸将错题本翻到新的一页,消毒水味混着窗外的桂花香涌进鼻腔,却盖不住后桌传来的窃窃私语:"该不会是上次化学作弊那个C班的吧?"铅笔突然折断,木屑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记忆如潮水漫过考卷——宋闻璟蜷在墓园墓碑前的单薄背影,文化节舞台下通红的耳尖,还有昨夜公交车上隔着三排座位的沉默对视。
此刻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却在他眼前化作成绩单上刺眼的排名,化学零分像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江聿风?"课代表的声音惊醒了他。少女抱着作业本的手微微发抖,"吴主任说让你负责带新同学熟悉环境。"
粉笔灰簌簌落在他发梢,江聿风抬头时,窗外的梧桐树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极了宋闻璟被雨淋湿那晚,蜷缩在公交站台的模样。
他摸出校服口袋里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提分计划:晨读补英语语法,午休练化学推断,晚自习专攻数学压轴。
输液港的疤痕在衬衫下隐隐发烫,提醒着他昨夜熬夜整理的错题集还压在书包最底层。
当上课铃撕裂空气时,江聿风将折断的铅笔换成红笔,在计划表最后重重写下一行字:"每天抽两小时单独辅导"。
窗外的阳光突然明亮起来,在他紧锁的眉骨投下阴影。
江聿风望着走廊尽头C班的方向,那里此刻应该正上演着分别的戏码。他想起宋闻璟总爱把旺仔牛奶藏在他课桌里的模样,想起少年解不出题时气鼓鼓的脸颊。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计划表上晕开的水渍,直到吴主任带着新同学踏入教室的脚步声响起——那声熟悉的"报告",让他握笔的手骤然收紧。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走廊,宋闻璟抱着保温杯的手指冻得发红。
热水房蒸腾的雾气早已消散,此刻杯壁残留的水珠顺着他校服袖口滑落,在手腕处凝成细小的冰珠。
D班教室的方向飘来此起彼伏的哄闹声,混着楼下操场传来的篮球撞击声,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听说郝思晴要进A班了!"
"上次文化节她看江聿风的眼神......啧啧,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宋闻璟的脚步突然顿住。保温杯底部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惊得正在聊天的女生猛地回头。
他盯着对方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指,听着那些轻飘飘的话语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他发烫的耳膜。
醋意混着酸涩在胸腔翻涌,记忆突然闪回舞台上郝思晴靠近江聿风的瞬间,少女飞扬的裙摆几乎要扫过少年苍白的手背。
"江聿风的弟弟......"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眼眶发烫。
他想起昨夜公交车上隔着三排座位的沉默,想起江聿风发红的眼眶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刻那些画面与流言交织,在他脑海里炸开刺目的白光。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这么卑微又不可理喻——连风言风语都能轻易击溃伪装的坚强。
楼道转角的阳光突然被阴影笼罩。宋闻璟只顾埋头疾走,直到撞上一团带着消毒水味的温暖。
保温杯脱手的瞬间,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熟悉的柠檬香波气息混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走这么快干嘛?"江聿风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看着宋闻璟通红的耳尖和躲闪的眼神,想起昨夜对方蜷缩在后座的单薄背影。
输液港的疤痕在衬衫下隐隐作痛,比这更疼的是少年此刻看他时,眼底那层陌生的疏离。
宋闻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能清晰感受到江聿风掌心透过校服传来的温度,这温度烫得他想逃。
记忆突然闪回江宁说的"要有勇气",可当真正面对时,所有的勇气都化作喉咙里的硬块。
他猛地挣脱束缚,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落了江聿风手中的笔记本,纸页纷飞间,他瞥见扉页上工整的字迹:"宋闻璟提分计划"。
江聿风望着少年仓皇逃离的背影,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纸张。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颤抖的指尖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抚摸着纸上晕开的水渍,想起昨夜在公交站发疯般寻找宋闻璟时,雨水混着泪水模糊的视线。
原来比病痛更折磨人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整个银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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