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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门落锁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客厅回荡，宋闻璟盯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而他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手机被夺走时，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江聿风是否发过消息。
宋成将SIM卡掰成两半的瞬间，塑料碎裂的声音像极了他支离破碎的心。
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条纹。
宋闻璟蜷缩在床边，盯着被反锁的房门。床头柜上的白粥早已凉透，蒸腾的雾气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他想起江聿风喂他喝退烧药时的温柔，想起少年苍白的手指拂过他额头的触感，眼眶突然发热。
"吃饭。"宋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餐盘放在地上的声响。
宋闻璟纹丝不动，胃部传来的饥饿感反而让他觉得安心——至少这种疼痛是真实的，比心底空落落的感觉好受得多。
第三天，宋成终于推门而入。晨光中，他的领带歪斜，衬衫第二颗纽扣扣错了位，眼底布满血丝。"想通了？"
他将退学申请表甩在桌上，钢笔在纸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宋闻璟盯着表格上"自愿退学"四个字，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宁愿饿死，也不会离开他。"
"你！"宋成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文件被震得四散纷飞。
他弯腰捡起申请表时，宋闻璟瞥见父亲头顶新添的白发——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岁月早已悄悄侵蚀了这个曾经威严的男人。
夜色渐浓时，宋闻璟倚着冰凉的墙壁，数着墙上的裂痕。
远处传来隐约的烟花声，像极了他们约会时的璀璨。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江聿风送他的围巾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客厅传来宋成压抑的咳嗽声，夹杂着翻阅文件的沙沙响。
宋闻璟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拼凑着江聿风的模样。
他知道，这场对峙没有赢家，但只要能守住那份爱，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病房里回荡，像催命的鼓点。
江聿风盯着天花板上交错的水渍，输液管里淡黄色的营养液正一滴一滴注入体内，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喉咙里挥之不去的铁锈味，让他想起宋闻璟笑起来时带着阳光味道的呼吸。
"再喝一口，就一口。"江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瓷勺碰撞碗沿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豆腐汤的热气氤氲在江聿风苍白的脸前，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眼底的血丝。
"拿走。"他别过脸，喉结滚动着咽下涌上来的腥甜。
输液港的位置传来阵阵钝痛，混着心口处难以言说的绞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冷冽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整齐的条纹。
"你想让你妈崩溃吗？"江宁突然将碗重重放在床头柜上，金属托盘与台面碰撞出刺耳的声响，"她每天在养老院盼着你康复，要是知道你在这糟蹋自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侄子猛然攥紧的拳头，指节泛出青白。
这句话像根刺，狠狠扎进江聿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母亲佝偻的背影、布满老年斑的手、还有视频通话时强撑的笑脸，如潮水般涌来。
他颤抖着接过汤碗，滚烫的豆腐滑过喉咙，灼烧感却比不上想起宋闻璟时的心痛。
夜深人静时，江聿风盯着床头的化疗同意书，笔尖在"家属签字"栏悬了许久，最终只留下一滴晕开的墨水。
他想起宋闻璟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极光"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少年偷偷织毛衣扎破手指还笑得灿烂的模样。
这样的他，又怎能让宋闻璟守着一个随时会倒下的人？
当江宁带着早餐返回病房时，只看见空荡的病床和半开的窗。
输液架上的吊瓶还在轻轻摇晃，床边散落着几粒止痛药，像被遗落的星星。
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吹得化疗同意书哗啦作响，上面"高危期"的诊断结果在晨光中刺目得可怕。
雪后的街道泛着冷冽的光，江聿风裹紧棉袄，医用腕带在袖口若隐若现。
他的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输液港的位置传来尖锐的刺痛，却比不上即将面对宋闻璟时的忐忑。
别墅区熟悉的铁门近在咫尺，门环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如同他摇摇欲坠的期待。
北风裹挟着雪粒子砸在雕花铁门上，江聿风裹紧的棉袄缝隙里渗进寒气，输液港的位置传来隐隐刺痛。
他苍白的指节叩击门板，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声，在寂静的别墅区显得格外单薄。
二楼的窗帘后闪过熟悉的身影，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却在门开的瞬间坠入冰窖。
宋成西装革履地立在玄关，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
江聿风注意到他领带歪斜，袖口沾着未擦净的茶渍，突然想起家长会那天这个男人翻阅成绩单时的模样——那时他们还能伪装成普通的长辈与晚辈。
"宋叔叔......"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得发颤，医用腕带从袖口滑落，蓝白相间的条纹在雪光下刺目，"我只是想确认小璟......"
"确认什么？确认你把我儿子拖进了深渊？"
宋成突然扯开他的衣领，输液港的医用贴膜暴露在冷空气中，"就凭你这个药罐子？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
二楼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江聿风抬头望去，正撞见宋闻璟苍白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少年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指节因用力攥着窗框而泛白。
记忆突然闪回游乐园的夜晚，宋闻璟举着棉花糖对他笑，睫毛上落着细碎的星光。
"他才十七岁。"江聿风咽下喉间腥甜，声音低得像叹息，"退学对他来说......"
"那总比跟着你毁掉一生强！"宋成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宋闻璟蜷缩在房间角落的照片，少年手腕上缠着纱布，"看看你带给他什么！"
这个画面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江聿风心上。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铁门。
雪粒子钻进衣领，混着鼻血滴落在棉袄上，洇开暗红的花。
二楼的窗帘突然被全部拉开，宋闻璟嘶哑的哭喊穿透风雪："别碰他！爸，求你......"
"你走，现在。"宋成将转学申请表拍在江聿风胸口，纸张边缘割得皮肤生疼，"签了字，我保证他能继续读书。"
“好，我走。”
别墅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成猛地将门阖上，铜锁的咔嗒声与宋闻璟绝望的撞击声同时响起。
江聿风站在原地，听着门后传来的哭喊渐渐变成压抑的啜泣。
他们明明只是想牵着手走过校园的樱花道，在秦爷爷的茶馆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茶，为什么这份简单的喜欢，却成了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罪孽？
宋闻璟被锁在房间的第七天，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冰冷的条纹。
他抱着江聿风送的旧毛衣蜷缩在角落，手机被夺走后，他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默数对方的电话号码。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聿风在自习室为他讲解数学题时温柔的眼神，游乐园里他们共同咬过的棉花糖，还有那个雪夜，他们在秦爷爷的茶馆许下的未来。
可如今，这些美好的回忆却成了锋利的刀片，每回想一次，就将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宋闻璟家的别墅里，宋成将退学申请重重拍在儿子面前。
钢笔尖刺破纸面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寂静。"签了它，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宋闻璟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真正适合？难道这十七年来，有人比他更懂我吗？"
刚才宋闻璟趴在窗口，看着风雪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想大声呼喊，想冲下楼去抱住他，可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不是病痛，不是死亡，而是明明彼此相爱，却被世俗的偏见、被家人的不理解，生生阻隔在两个世界。
他们不过是两个十七岁的少年，在最美好的年纪遇见了最纯粹的爱情。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在阳光下并肩而立，在风雨中相互扶持，为什么连这最简单的愿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雪越下越大，将两个孤独的身影渐渐掩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这份不被祝福的爱。
雪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他的脚印。当江宁找到他时，少年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睫毛上凝着冰晶，掌心还死死攥着那张被雪水浸透的申请表，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白纸上晕开，像未写完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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