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凛冽的寒气,江聿风躺在ICU的病床上,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与他微弱的呼吸交织。
抢救时留下的针孔布满手背,输液港的位置缠着厚厚的纱布,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心底的空洞——宋闻璟苍白的脸还在他的意识深处徘徊,那声隔着铁门的哭喊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宋闻璟蜷缩在卧室飘窗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上的冰花。
被软禁的第三天,他终于在父亲书房偷听到电话内容:"江聿风在抢救......"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让他几乎跌坐在地。
窗外的雪仍在下,却再无法掩盖他剧烈的心跳声。
宋成提着行李箱踏入病房时,金属轮轴碾过地面的声响惊醒了假寐的江聿风。
箱子里整齐码着他的课本、褪色的毛衣,还有宋闻璟偷偷塞进他书包的橘子糖。"都收拾好了。"
宋成将转学证明拍在床头柜上,镜片后的目光依旧冰冷,"明天的航班,去哪里,随便你。"
江聿风支撑着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紧绷。高烧未退的身体还在发抖,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宋叔,我只求您一件事。"
他咳出带血的痰液,染脏了雪白的床单,"别告诉我妈......小璟的事。她的心脏......"
"我会安排好。"宋成别过脸,突然注意到少年枕边露出一角的素描本。
翻开的那页画着两个并肩坐在摩天轮上的少年,右下角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要和江哥去看遍所有的风景"。
这个发现让他喉头发紧,想起儿子小时候总在作文里写"最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南路一中的走廊飘着雪粒,宋闻璟攥着家长会通知单的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他机械地跟着宋成往前走,目光却在人群中疯狂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寒风卷着议论声钻进耳朵,"同性恋""恶心"这些字眼像锋利的冰锥,可他感受不到刺痛——此刻胸腔里空荡荡的,唯有心脏在徒劳地跳动。
教室里,班主任的表扬声如同隔世。宋闻璟盯着黑板上的"进步之星"奖状,眼前却浮现出江聿风熬夜帮他补习的画面。
少年苍白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划出解题步骤,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睫毛上,温柔得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如今奖状还在,可教他数学的人却消失了。
家长会结束的钟声响起时,宋闻璟终于按捺不住。
他踉跄着跑向走廊,发梢扫过冰凉的墙壁。"听说全校第一转学了!"两个女生的对话如惊雷炸响,他猛地转身,撞翻了墙角的清洁车。
"不可能!"宋闻璟抓住女生的手腕,输液港的刺痛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他想起江聿风苍白的笑脸,想起少年说"等我病好了我们去看海"时眼底的星光。
女生被抓疼得尖叫,可他充耳不闻,疯了似的冲下楼梯,校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机场大厅的电子屏闪烁着航班信息,江聿风拖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口。
江宁的手搭在他肩上,却感受不到温度——少年的目光凝固在落地窗外的城市,那里有秦爷爷的茶馆,有挂满许愿牌的樱花树,还有无数个与宋闻璟相拥的夜晚。
"该走了。"江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江聿风最后摸了摸口袋里的素描本,那是宋闻璟偷偷画的他们的未来。
登机口的广播声响起时,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心跳,混着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像一首支离破碎的挽歌。
出租车急刹时的惯性将宋闻璟狠狠甩向前座,他几乎是撞开车门冲出去的。
寒风吹透单薄的校服,却不及胸腔里蔓延的寒意刺骨。
钥匙插进锁孔的手剧烈颤抖,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玄关炸响,惊得吊灯上的水晶坠子轻轻摇晃。
"江聿风?"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尾音像被掐断的琴弦。
二楼的木地板传来细微的吱呀声,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可当他冲上楼推开房门,迎接他的只有一片刺目的空白。
衣柜大敞着,衣架整齐排列却空空如也。
江聿风那件总带着消毒水味的蓝毛衣不见了,连抽屉里泛黄的病历单、沾着药渍的棉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床头台灯的光影里,宋闻璟恍惚看见少年歪头写字的侧影,可伸手触碰时,指尖只触到冰冷的玻璃灯罩。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未发送成功的短信:"我织的毛衣还差两针就完工了"。
宋闻璟跌坐在地毯上,翻出藏在床垫下的烟花取货单。
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银河璀璨"四个字在泪水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那天江聿风在烟花店外等他时,睫毛上落着雪粒,笑着说要把最美的烟火送给最重要的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女声第三次响起时,宋闻璟突然想起江聿风教他解数学题的夜晚。
少年握着他的手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呼吸扫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说"不管发生什么,我的手机永远为你24小时开机"。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宋闻璟冲出去时,宋成正将公文包挂上衣架,领带歪斜地垂在胸前。
"他不会回来了。"父亲的声音像块生铁,砸在满地狼藉的寂静里。
玄关的顶灯在激烈对峙中显得格外惨白,宋闻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地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死死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喉间滚动着压抑的呜咽:"爸!是你逼迫他走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宋成摘下眼镜擦拭,动作机械而迟缓。镜片后的目光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情绪:"不是我逼的。"
他将眼镜重新戴上,金属镜腿撞在耳骨的声音清脆而冷硬,"是他自己选的。我给了你们选择——要么你退学,要么他走。"
话音落下时,窗外的风突然呼啸着掠过,震得落地窗发出细微的嗡鸣。
宋闻璟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鞋柜。柜角的全家福相框被碰得摇晃,照片里幼年的他骑在父亲肩头,两个人都笑得灿烂。
此刻这个画面却刺得他眼眶生疼,"为我好?"他突然笑出声,笑声破碎得如同玻璃碴,"你所谓的好,就是把我喜欢的人从身边夺走?"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胸前未拆封的烟花取货单上。
宋成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
他望着儿子通红的眼眶,记忆突然闪回家长会那天,老师展示的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那分明是江聿风的字迹。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猛地抽痛,却仍冷硬着开口:"我不管什么后果。"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你们这种关系,只会毁掉你的人生!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宋闻璟突然冲上前,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胸口,"这里已经空了!你看到了吗?"
他抓起玄关的花瓶狠狠砸向地面,瓷片迸溅的脆响惊得宋成瞳孔骤缩,"你以为我在乎别人的眼光?在乎什么前途?我只想要他!"
少年失控的哭喊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混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像一曲破碎的哀歌。
宋成僵在原地,看着儿子蹲下身,颤抖着捡起毛衣针——那是织到一半的毛衣残片,针脚歪歪扭扭却饱含温度。
他突然想起江聿风临走前苍白的脸,少年攥着转学申请表说"求您让他好好读书"时眼底的决绝。
此刻宋成喉间泛起苦涩,终于意识到自己拼尽全力守护的"正确道路",早已在儿子心上凿出了无法愈合的裂痕。
宋闻璟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他举起那件未完工的毛衣,毛线针还别在袖口,"这是我织了47天的,他还没试穿过......"眼泪滴在歪扭的针脚里,晕开深色的痕迹。
宋成别过脸,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儿子红肿的指节上——那里还留着织毛衣时被针扎破的结痂。
深夜的别墅区一片死寂。宋闻璟蜷缩在江聿风的旧床上,抱着那件冰凉的毛衣。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条纹,像极了医院的心电图。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他第无数次按下拨号键,这次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忙音,而是冰冷的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窗外飘起细雪,落在烟花店取货单上,渐渐覆盖了"银河璀璨"的字样。
宋闻璟将脸埋进毛衣,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阳光味道。
原来有些承诺,就像未绽放的烟花,永远定格在了升空的瞬间。
“江聿风走了,我找不到了他了……”
我用尽全力想追随你,最终却无法并肩前行。
我没参与你的过去,却也没来得及到达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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