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后,轻盈的关系变沉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总叫人欲言又止。有些时候,梁越相信世上一定是有命定与谶言的存在,她早早想过,她与孟寻的名字特别得如此相似,是不是藏了何种隐喻?
梁越,孟寻,分岔路口一上一下,幸了是梁孟相敬,从此举案齐眉恩爱不疑,不幸是黄粱一梦,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们是哪一种,尚未到头,谁也看不清。
梁越爱想这些想不出结果的事,想到累,这样她就可以短暂地不必去管情起后的纠结。她不知道孟寻怎样做的,见面时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好,她离开南城后却连条消息也不见影。那个暑假,各做各的事,没再联系过。
临近收假,梁越在网上看到别人po出的伊娃瓦力的盲盒,她很喜欢机器人总动员这部电影,第一次知道这个ip也有盲盒。去盲盒店一连抽了好几次,一个没抽到。她发朋友圈吐槽,朋友评论同一系列中的大眼仔同样可爱,她在回复里附和,过了会儿,朋友发来微信。
「大眼仔你要不要?」
「你有啊?你给我我肯定要。」
「不是我有,孟寻有。她喜欢忧忧,你可以和她换。我帮你跟她说了啊」
梁越很谢谢朋友的建议,可问题是,她没抽到忧忧。她想阻止朋友,没来得及,朋友发来一张截图,和孟寻的聊天记录,孟寻没回。
梁越没找孟寻,孟寻也没找梁越,明明在南城还一起做饭一起坐电动兜风,现在都成泡影。
开学后,她给孟寻发了一条消息,是大眼仔的表情包。她暗示交换这件事,也暗示“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这个事实。
孟寻看懂了前者:「你的大眼仔还没拿走」
「还不一定是我的,我没有忧忧和你换。胡迪可以吗?」
稀里糊涂地,她们又约上一顿饭。餐厅里,梁越把方方矮矮的胡迪推过去:“微信里你没说要不要,反正我给你带过来了。”她身体前倾,等着孟寻拿出大眼仔。
“可是你都没有忧忧。”孟寻不动。
“啊,不要换?那你叫我出来吃饭干什么?”梁越拿回胡迪,被孟寻以更快速度抽走。“不换就算了,你还抢。”
孟寻从包里拿出大眼仔,和胡迪一起放梁越面前。“我不要胡迪,大眼仔送给你。叫你出来是想问,我在南城没有招待好你吗?”
大眼仔憨态可掬,梁越捏在掌心戳来戳去,随口回着:“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如果招待好了,为什么整个假期都没有再找她说过一句话?之前那些命格五行,缺火要留在兴城的说法,是当真还是玩笑?孟寻无从问起,满腹疑问在口中转一圈,又悠悠溜回腹中。
“没什么。大眼仔你喜欢吗?你发的那条朋友圈后来我看到了,有人要送你伊娃,你面子真大。可我没有伊娃送你。”
“没关系啊,又没法律规定你一定要送。大眼仔很可爱,我喜欢。礼尚往来,胡迪给你。”梁越将胡迪直接塞进孟寻包里,满意地拍拍。“你在南城的实习怎么样?顺利吗?”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没什么特别的,应该叫顺利吧。”
“你怎么死气沉沉的,南城好看的景那样多,休息时间你去看看呀。”
“你喜欢江南,”孟寻说,“你怎么不来看看?”
梁越笑得轻,一开始抿着嘴,笑着笑着就露出牙,“孟寻,你好像城市推介大使啊!风景宜人我晓得了,那人才政策购房补贴就业市场呢?孟大使,这些也说说嘛。”
梁越提到的这些那些,孟寻一个不回,却说:“要是毕业后你来,我们可以一起。”
听出话里的认真,梁越的弹簧性格开始作祟,于是笑容更大,玩笑更浓:“你学霸总倒是学彻底嘛,我们一起干什么?一起吃苦吗?从兴城跑到江南,难道江南的苦在长江泡了千年就不苦了?都是吃苦,江南太远了。你肯定也这样想,你是江城人,兴城对你来说,太远了。”
一口气,呼不出,吸不进,满腹的话百转千回,最后成了孟寻唇缝里的一缕风。梁越看不到她身体里发生的地动山摇,手搭着杯子,仍在慢慢地讲。
“诶,我们是不是挺像的?都好恋家啊,胆子小,人呢,也一直犹豫,这个不敢说,那个害怕提,好像有什么束缚就是不肯解开。”
胆小鬼的发泄很短暂,也懦弱,四四方方的墙框住了她,一阵拳打脚踢的发泄过后却还要担心裂缝会不会让墙崩塌。
梁越说完就后悔,怕孟寻没听懂,更怕孟寻听懂了,前者她还能置身事外怨对方太笨,要是后者……束手无策头晕目眩,她怕是进退两难。
“你讲话,总是难懂。”唇缝的风聚成了飚,孟寻吐出一声好沉的叹息,“你说的有些话,我听了开心,但有些话,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想得多,你想得更多,那么重的心思全放进话里,听着好累。”
不怪孟寻,心思重的人隐喻太多,一句话说出两层意思,她读不清,读不全,不怪她。
“大眼仔你留着,我不喜欢玩具总动员,不想要胡迪。”孟寻还给梁越,人全须全尾地坐着,魂已经随着风飘走。你来我往的试探太累了,她请求暂停。
胡迪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回到梁越这里。
那之后,联系似断非断,梁越不再想试探争取,做彼此有怨的朋友,是不是也算特别?但她们命里做不成朋友,一个强金,一个弱水,沉寂久了的水也会流动,寻上命里缺失的金抵死缠绵。
朋友相聚,约定酒吧。进酒吧前,梁越知道孟寻也在,她要坐角落,朋友推她去另一侧的空位。并不是孟寻对面,更糟糕,就挨着孟寻身边。孟寻只在最开始递来一眼,彼此简单微笑就算见过,而后继续与旁人交谈。
命线的交缠本是偶一为之,若要人为终止,上天就偏要将这缘分见缝插针。它玩弄、戏耍,叫一切都如它所愿。
——她们输了游戏,被惩罚该有一个亲吻。
梁越倒了满杯的酒,她能喝,何况酒本不算烈,一杯不在话下。她打算用酒抵过惩罚。孟寻却没动,不靠过来,也不看她。
究竟是要喝,还是要亲?
她拿不准孟寻的意思。
果味重,香气浓,光是闻着,光是等着,她已经快醉了。等不了,也不愿意再等,孟寻的手放在腿上,梁越莽撞地搭上去,轻轻又轻轻,一点点地摇。
“你要不要,要不要?”
送盲盒那次孟寻说她讲话难懂,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她感同身受,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明白,煎熬着折磨着,等的却是孟寻的吻。她想她点头,想她吻下来,梁越不明白孟寻的意思,可在被拖长的时间里,她明白了自己的心,又一次,再一次,无数次地,明白了。
她要啊,还是要啊,她要孟寻。
梁越问话的声音小,旁人听不清,只看见她靠近孟寻,嘴动了两下,然后孟寻就低了头。再抬头,孟寻捧起她的脸。
“你是不是喝醉了?”孟寻的声音烫,捧着她脸的手也烫,眼神却温柔到洇起雾。
“没有,刚刚我只喝了一点,没喝醉。”
“没喝醉,那为什么看我?”
脸被更用力捧起,梁越只看得到孟寻的眼。
要挣扎。
不挣扎。
要抗拒。
不抗拒。
身体投降,嘴上逞强:“凭什么不能看你?你到底要不要?”
她在明明白白说不要,心里却希望孟寻洞若观火知晓她的想要。要,她要,这次一定看穿她好吗?
“要。”
眼前忽暗,在起伏的起哄声里,有人在亲她,好轻好轻,轻得心痒,痒得难受,难受得要哭。
心不是颤,是在那一瞬间罢工死掉,眼前是黑的,耳朵里也是黑的,黑天黑地里,什么也没有,只有**。
可亲完,孟寻立刻抽身,温温柔柔地说抱歉。分不清其中的假意真心,梁越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怨怪。
如同加缪所说,这是一种挑衅,一种危险的象征,一种除了你死就是我活的明辩。只有开枪。
“你突然过来,确实吓我一跳。我是问你要不要喝酒。”见到孟寻僵掉的温柔,梁越有了扳回一城的爽感。
被捉弄的挫败感蒙住双眼,她将情爱场变成剑血封喉的战场,见了孟寻的僵硬还不肯放过,在散场回去的路上主动提起这一个吻。
“你的嘴好软,我第一次亲女生,感觉很神奇诶。”她故意,非见到孟寻失控不可,但孟寻竟附和她的话:“女生亲起来,是和男生不一样。男生没这么老实。”似在回味。
枪口倒转,梁越被一枪毙命。
孟寻毫无怜惜。
她给她一吻,又亲自将这一吻作废。
微笑em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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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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