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之前就发现随江喜欢用别的的颜色花哨的鱼尾，遮盖他自己的尾巴。
她之前还以为他的尾巴有缺陷，可是现在看又没有。
这就难办了，科技已经非常先进，很多缺陷都可以很快治愈或者改善。只有自己不愿意接纳自己，是一个漫长反复的课题。好在单论这部分，她是他的同类。
这钱就该她赚。
随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孤月敲玻璃。
“出来。”
随江的眼睛还有点泛红，他意识到不是幻听，想解释，他现在才一次分化，等二次分化他身上就不会有没颜色的丑鳞片了。
可是他还没张口就听见孤月说，
“回家。”
“我不回，我噜噜噜……”
随江以为孤月要他回他自己的家，他想撒谎又觉得孤月总有一天会跟他回家的，他不敢骗她。
“有的人鱼没有家。”
孤月以为随江变化主语是因为他还没办法接受自己没家，她解释，“我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回…回去的办法？”
随江生气，她总是想让他走，他眼眶泛红，一手攥着脖子上的项链不说话。
孤月却误会他不记得或者不想说，她点头，“那就等你分化好了再说，现在先去我家。”
“你家？”
随江一下就从治疗仓…没站起来。
身上脱落的鳞片和粘液让人打滑，更何况他还不熟练双腿，一使劲就有点想劈叉。
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还是侧身等着的孤月看不下去，拿了一件丑陋的白大褂，一把把他捞出来放在那个坐上去就不用走路的座位上。
“嗯，我把时间卖掉了。”
“给我？”
“嗯。”
那也就是说整个分化期，孤月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离开他。随江故作深沉，族群里最弱，分化间隔了两个月的那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孤月拍拍他的脑袋瓜，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手环给他戴上，正要拿另一个白的，就见随江眼睛湿漉漉，小心翼翼地问，“这是礼物吗？”
孤月一愣，小小的笑了一下，“礼物还在店里等我们去取，这个是保护我的，如果你要打我的话……”
随江的神色很认真，皱着眉头，他潜意识觉得这个预设不对，“我凭什么打你？”
孤月觉得‘为什么’像是缺理由，‘凭什么’却强调不应该，她喜欢随江的说法。但随江从没对她暴躁过，却不代表他不危险。
向昆托丢玩具，把针头往医生头上扎……
孤月把另一个也给他戴上，随口应付着，“不知道，可能你舍不得把鳞片给我？”
舍得的，但那个又不漂亮，也不代表祝福，最好全都丢在没人发现的烂泥沟里被太阳晒烂。随江还没开口就见孤月打捞起治愈仓里的鳞片，他皱眉，“你真要那个？”
孤月没注意随江的语气，她拿着一块不知道原先是哪儿的鳞片敲击另一片，发出长甲击打贝壳的声音。
“嗯，这是你人生里第一次大规模蜕鳞，是你的一部分，我们把它带走，看看是做个风铃还是什么工艺品，一定很漂亮。”
看见孤月把那些鳞片收好放进背包，而不是开完玩笑就丢掉。随江被眩晕感包围，心跳变快，耳朵也红了。
孤月以为他不舒服，下意识用手检查他的温度，又把白大褂掀起一小角，“是不是太干了？”用喷壶把随江从上到下喷了一遍，又把喷壶装满水放进随江手里，她嘱咐，“不舒服就喷两下。”
随江攥着手里的喷壶，拉住孤月，嘴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羞涩地小声问……
“你喜欢丑的？”
孤月怀疑自己视力不怎么样，耳朵也不好使了，她迟疑“我喜欢什么？”
随江露出了然的神色安抚道，“没关系，我以后都变出鱼尾。”想了想，他拍拍了孤月的肩膀，像父亲安慰他那样。他挺挺脊背，嘴角上扬，觉得孤月没眼光很好。
孤月满头雾水，但还是把悬浮记录仪打开对准随江，又给他身上挂了两个生物记录球，她选的小小的白色，跟珍珠似的。她满意点头，推着随江往外走。
路过先前的医生，孤月招呼着，“我们走了。”随江也笑眯眯，“我们走了。”
简直和之前发疯的不是同一个。
医生下意识挥手，发觉他手里的东西还没给出去，他赶紧制止，“隔绝器还没贴。”
“哦，隔绝器。”孤月拿着袋装的薄薄一片，医生示意，“找个他不难受的舒服地方就行，一分钟就吸收了，管三天。”
孤月转手就把东西给了随江。
医生对随江还有点怯，解释着，“绿色那面，贴上是有点不舒服，但医院有精神屏蔽……”随江已经“啪”一声贴在左手手背了。
医生眼睛看见了，嘴巴却念叨，“贴上才能走。”
医生办公室。
等在这儿的童姚见医生还穿着之前那套衣服，回来的也很快，确认道，“没闹？”
医生耸肩，撇嘴，未分化的刺头不少，但他就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他嘀咕，“说不定只是在新地方应激，要不然找机会把他留下……”
那可是一大笔油水。
童姚不这么觉得。
钢笔旋转敲在桌面上，手边是随江刚来时的数据图，堪称波澜起伏。
如果不是随江还未分化完全，又在孤月去的时候有了人样儿，十层会多上一只半白化的人鱼。
“很值。”
医生撇撇嘴打开小群，【听说了吗？十楼跑出去一个，被个小小的蛇血女孩打得哭着要回去。】
啧啧啧。
医生突然想到孤月，那么大力气，好像什么也不怕。他问，“带走人鱼的那女孩是什么血？”
童姚头也不抬，“毛鳞树蝮。”
哦↓
靠近太阳的云还是珍珠色泽的粉橙，照不见光的云朵已经开始习惯夜晚，成了泛蓝的灰色。
孤月正问随江晚饭吃什么，她对人鱼不了解，而且认识那么久，她还没见过随江吃饭。不过看那一口尖牙，估计也是食肉。
果然，随江乐呵呵，“肉！”
看见未分化保的陈浩，但孤月不打算停下来。她装看不见陈浩伸过来的那双手，径直走过去。
毕竟生物电轮椅也就是搭着手，挂点东西，根本用不着人推。
她和随江跟他也不熟。
陈浩原本要帮着推轮椅的手放下来，就这么隔两步跟着。出了医院，他身后跟了两个拉箱子的，再走，那两个后边又跟了两个。
眼看队伍越来越庞大，谁都回头看一眼，贴着墙角走的孤月停了脚，“我们没事儿，你走吧。”
随江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却也跟着和，“你走吧。”
他赶着跟孤月回家吃饭呢。
陈浩把垂下来的头发往上搓，还不知道怎么说，身后的保镖已经把东西拿出来。
陈浩其实没觉得工作上失误一次天就塌下来了，但因为恐惧和偏见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这不是轻易就翻过去的。
“你好像不喜欢医院的营养液，我把东水制药旗下的都拿来了，好喝我再给你送去。”
啧。
孤月确定随江坐得板板正正，她锁住轮椅，回手拿了一管灌进嘴里，“不……”
好喝！
孤月面无表情又拿一管哦！也不错！！她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满意，实际上她在盘算怎么带走。
陈浩挠挠头皮，不应该啊，这些他都觉得不错。
从身后的箱子里扒拉出一袋装了两个保色烤制过的鸟蛋，绿底棕斑像迷你西瓜的是杀鹿鹰，比花生还小的纯蓝色是东方蓝鸟。
陈浩急着推荐，“试试这个，这个很畅销。”没注意孤月拿过去的速度很快。
“还有肉干。”油炸，碳烤，卤煮，风干……
陈浩不像昆托，他没什么眼色，情商也一般，越急越像个傻子。孤月都站着吃半天了，他还以为孤月不满意。领头的保镖清嗓子，还被陈浩挡住，“叔你去一边，这都是吃的，不卫生。”
……
孤月还在咽，甚至给随江也拿了一包。
随江听见孤月一直在吞咽，不是喜欢就是饿，不拿白不拿，他自然而言“把东西送到我们家。”
我们家，咬字很重。
带着点得意。
陈浩还在打量孤月的脸色，领头的陈二叔已经打开光脑上前一步，“我是内部会员，买东西便宜，以后有啥我还给你送去，尝尝新鲜。”
陈浩还疑惑二叔怎么就成了内部会员，他姐还收他的钱？陈二叔已经敲定了送货时间，甚至自来熟道，“上来，叔直接给你送到家。”
一番试探后按照孤月给出的路线，星舱见到的老旧建筑越来越多又不规则，窗外的景色渐渐慢了下来。
陈浩几人在迟疑孤月为什么住在这样的地方，她健康甚至到了强壮的地步，除了不爱跟不熟悉的人说话，她看起来应该能竞争到更好的生活环境。
随江忐忑，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担心有人要出更高的价格买走孤月的时间，越担心反而话多，他问这问那，又问起还在店里的礼物。
直到他真回了孤月家。
够够够出发喽！！！[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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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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