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街上不管是人还是兽人都和街道一样被落日照得灰黄,有种一视同仁的慷概。尽管近处的大片云朵藏着不同颜色的灰,远处是才细条的明黄、暖橙。
只有这片土地被精心又随意设计过,狭窄,低矮,被设计出来过的土地又对在此居住的生物进行筛选。
打开电梯的刹那,楼道里发酵过的垃圾涌入鼻腔,让人忘了自己生活在科技便捷的星际。
孤月也没料到这袋垃圾从昨天出生,在楼道活到了下午。她停滞了一小下,什么也没说转向自己的房门,屋内的空气开始循环。
从同一个电梯挤上来的几人顾不上寒暄,很快挤进了这个低矮的房子。当然,这个高度对本就矮小的孤月来说刚好,对坐着只有大半人高的随江更是如此。
只有陈浩几人非得塌腰耸肩,歪脑袋,才能不把头皮擦得青紫。但还是距离客厅中间的顶灯太近,有种灼烧感。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一个接着一个戳前边的,很快就戳到了陈二叔腰上。
陈二叔一手拉住一脸菜色、想张嘴问能不能坐在沙发上缓缓的陈浩,对孤月点头。
“先走了。”
他又捏一把陈浩的胳膊,嘱咐“你加个联系,我去等电梯。”
在人情世故方面,陈浩显然不像陈二叔那样讨人喜欢,他刚勾着背拿出光脑,孤月就开口推辞,“和叔联系就行。”
好巧不巧,最后走的保镖转身擦过角落的箱子,箱底的小轮发出闷响。还站在客厅的陈浩福至心灵,他捏捏手指,“我也有会员,比他折扣大。”
得到联系方式,陈浩第一回觉得语言艺术很有必要。
陈二叔几人已经把隔壁的垃圾袋拿下去,只剩两个等在电梯口。陈浩终于有闲心好好看看这儿。
透过楼道的窗户能看见远处的山,他惊讶,“这儿竟然有那么漂亮完整的生态山?有空我一定要去爬爬看。”
孤月挥手,“走吧,要来先问问陈二叔。”
毕竟那不是生态山,是由科技垃圾、建筑废料、生活垃圾堆成十几层楼高的山峦,从孤月和她妈搬来那天就一直在那儿等着被处理。
等得久了,靠近地面的部分就被无人问津的花草覆盖,往上,破损蒙灰的金属成了天空的镜子。让每个见到它的人赞叹。仍不能阻止此处的居民发了疯地要往科技更发达的内城靠近。
这儿不适合陈浩这样有钱的缺心眼。
关上门,只剩下她和在客厅里转悠轮椅四处打量的随江。
孤月自己体型偏小,家具又都是量身定做,早习惯了,但随江总要适应双腿……“这儿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小?”
“刚好!”
随江已经在客厅转了两圈,他高兴的不得了,甚至开始喜欢电梯另一个洞穴散发的臭味,就是它让那群人放下东西就赶紧走了。
他轻松拿起茶几桌上最靠里的杯子,示意孤月,“你看!”
孤月点头,递给随江一瓶水,整个缩进单个的小沙发。“行,想好吃什么了跟我说。”
随江一点也不饿,看着孤月闭眼,他把手里‘渗’出水液的瓶子贴上脸颊,只觉得畅快。他非要在分化期前上岸的事,正在巡海的随父并不清楚,知情的随尽也是担忧大过祝福……
但谁想得到呢?
轮椅几乎没有声音,孤月的影子上就多出一道影子。
随江轻手轻脚拿出装着自己脱落鳞片的背包,挨着孤月放上去。
心满意足。
小心翼翼。
随江一直记得清楚,看见他,父亲的眼神总是很快躲开,不管他闯出什么样的祸来,兄长也只会露出怜爱的表情。并不仅仅因为他是儿子或是弟弟,还因为他是一个浅色的可怜家伙。
每个见到他的人鱼都知道他一场昭然若揭的悲剧。
好在孤月还不明白。
艰难地等了十多分钟,随江轻轻拉扯着孤月的衣袖。
闭目养神的孤月还以为他饿了,举起光脑问他,“吃什么?”就见随江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鼓囊囊地背包。
“放哪?”
什么?
孤月疑惑,转头看进那近乎温顺的泛着光泽的浅金色眼睛......哦,这个啊。“不能放在食物里,别的都行。”
都行?
随江眼睛发亮,本就上翘的嘴角更是欣喜又含蓄地向内收敛,孤月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
殊不知随江一直觉得他和孤月之间有一种近乎从属的关系,就像弱者下意识追随强者那样。尽管他和孤月没有较量也不会较量,但他就是有那种感觉。
“除了食物?”
随江问,“如果我今天放在这里,明天放在那里呢?”孤月耸肩,“随你,”她又补充,“我的房间也不可以。”
随江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看孤月,确认孤月默许他在她的巢穴外围拥有庞大的权力。他对“家”有了实感。
嘿嘿,
随江摸索了一管营养液,开始跟在孤月身后,看她把陈浩送来的赔礼搬到堆满东西的房间,看她打开清扫机器人打扫可能存在的污渍,看她从紧闭的卧室出来又进了浴室……
要尽快摸清楚自己的准确地位,还有‘家’具体的使用方式。
而且等分化期结束后,他就不受未分化医疗保障了,他要在这段时间给孤月一个好印象,好让孤月还愿意把时间卖给自己。
咔哒。
咔,咔,咔嚓。
孤月前脚刚锁上卧室的房门,随江就拆掉了把手。
孤月回头,透过一指长的门缝,她看见随江脸上没有得逞或是其他带着烂臭的表情。
相反,随江表情茫然,看见阴影里孤月散着冷气的眼神,他下意思捏住门上裸露的锁心,关上门,接着试图把脱落的把手往门上怼。
随江还记得自己是想孤月以后也把时间卖给他,而不是相反。他急得满头大汗,试图修好把手,“我不知道这怎么回事,我看你是这么开的,我还以为……”
是我力气太小了。
一切都不了解,做错的概率大大提高,这难免让他有些沮丧。
听见随江的声音不像之前充满活力,孤月终于想起这是只连监控都不知道的人鱼,说不定连个人**保护的意识都没有,自然没办法和自己拥有一样的共识。
她无奈,“没事,这些家具被使用太久了,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许不止家具。
总之“跟你没关系,不过你知道了,这个不可以。”
孤月指着入户门,“那个,要进来就得询问,而我们不想谁进来谁就不能进来。”手指环过一周,“剩下的这些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我在使用,你想进去就得先敲一敲问问我的意见,当然,我也一样,懂吗?”
随江意识到孤月不打算追究,连眼里的寒冷都褪去了,他才捏着手里的门把手,飞快点头,松了一口气。
咔哒。
这回随江停在门口,不再像孤月一样按压把手,试图进去。
随江已经想明白了,门代表拒绝,孤月要在里边藏起来,而他不能进去看她在做什么。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把脸贴上磨砂玻璃,孤月没说这个不可以。
随江贴在浴室的门上,觉得水把孤月从他身边抢走,很坏。他以前就讨厌水会平等传递着附近的所有信息,气味,波动,声音,他想屏蔽却不得其法。
可是现在,湿漉漉的空气从门缝溜出来,孤月在纷杂巢穴外被沾染的气味已然褪去,成了一颗被洗得一干二净,反而露出本身香味、颜色的苹果。
也不是很坏。
随江把手里的半瓶水喝完,还是觉得很渴。
孤月老早就看见磨砂玻璃上贴着的个耳朵又离开。
随江没有挠门或者呜咽却小声嘀咕,“孤月你好了吗?水不好,别玩太久。”
真狗。
孤月觉得很熟悉,不是这个场景而是对这类情况感到熟悉,像是真实发生过无数次。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孤月甩甩脑袋,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但今天的全身检查又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嘀嘀嘀……】
光脑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
围上浴巾,孤月下意识把颈上粘着的头发往后拨,【医院把随江委托给你了?】【你们在哪儿?】是负责跟进案件的小警员发来的消息。
孤月刚醒的时候见过她,只是小警员接到什么消息,匆匆加了联系就走了。
孤月下意识看时间,哦19:52,已经不算早了。不知道陆警员怎么这个时间还联系,孤月还是如实回答,【对,在我家。】
【别出门,我来找你…】小警员甚至来不及发消息,语气急迫带着点喘。话音刚落,进户门就被敲响。
随江谨遵孤月的教诲,问“孤月,有人在敲门,我们让他/她进来吗?”
门外,“孤月,”和光脑自动播放的【昆托…找到了,你们有危险……】近乎相同,却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敲门声变得急促,“开门!”
昨天在纠结大改,毕竟点击很离谱完全没有,但找一圈没找到请假条一类的东西,可能签约成功了才有,总之慢慢补[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艳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