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层用来隐藏信息的材质剥落,星舱停滞、下落,舱门开启。
两分钟后,负责迎接的球形机器人不见人下来,试着一阶一阶蹦上去,它以为童姚睡着了,小声咒骂,“什么人还要本大爷亲自来叫!”
童姚紧盯着投屏,几息之后,他平静下来走到门口。
小机器人表面被高弹易复原材质覆盖,掌握不好角度和力气,弹下去又跳上来,费老鼻子劲也才走了三阶。
小机器人沮丧,停了下来。
以前遇见坑洼,童姚会把它抱起来等到平地再放下,童姚走后,他们都嫌弃它除了说话和捣乱什么也不会……
它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自己上过楼梯,不知道自己真的那么笨。它有点难受,“都怪童姚那个懒货不给我装腿。”
被阴影笼罩,它下意识要趾高气昂指挥人,反正它不怕踢滚得也快。
只是抬起摄像口却成了,“呜呜呜。”
……
童姚没想到那么久了这个小球还好好的,他下意识捡起不及膝盖的胖球,放在平地上。
“走吧。”
“左拐,左拐,右拐,电梯B21,一直直走。”
球形机器人绕在童姚脚边,自说自话,“你怎么来了?他们今天下班很早,一下就没人了。”等不及童姚回答,它又紧张问起,“你这次来能待多久?”
童姚没说话。
电梯里的智能语音提示机器人不能进,小球垂头丧气地滚出去,它看出来了童姚有点不高兴,但它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连向它倾诉的习惯也没有了。
身后的电梯门紧闭,又封上一层红外线。
东西向的银白走廊逼仄,几乎只比一扇小门大一点,距离却不短。童姚脚步稍快往尽头的门走。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推门……
南北向的狭长屋子里只有个举着相机遮挡了大半脸庞的女人坐在办公桌上,研究褂被她罩在绸缎质地地绿旗袍外,不伦不类。
摄像头正对童姚。
童谣没来过这层,但他从其他楼层的面积推测出,刚才的走廊和这间狭长的办公室,应该是某个诺大空间的两个边。
“在哪?”
拿着相机的女人不答,童姚按照习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办公室里的操作板,更没见到其他人。
拍摄的女人红唇勾起,饶有兴趣地记录着童姚找来找去。直到童姚停了下来,沉声道,“茜珞黛,人在哪?”
见童姚真不高兴了,茜珞黛也不问他怎么一眼就知道是她,微乎其微地撇嘴,放下相机从桌上下来,细鞋跟踩在地板小小的凹陷处。
东面的空白‘墙壁’被收叠,露出后面的观察室。
这边。
李贵认真道,“查到了,‘童姚’和山桃从出生到死亡成长轨迹高度重叠。”
陆梦还皱眉。
李贵解释,“先前童家和山家虽然不在纯人保护区生活,但观念守旧排外,我们几乎没有获取内部信息的途径。”
他们还以为童家和山家前后脚洗牌,留在纯人保护区外的只有山桃这个遇害的独苗。
李贵挠挠头,“要不是童家和山家前后脚垮台,时间也过去挺久了,这消息说不定也还能瞒住,人的嘴很严。”
陆梦还点头,接过具体资料要看。
李贵捏住手里的另一袋资料有些犹豫,“还有份报案记录。”陆梦还从资料里抬头,听他说。
“有人三次都看见个女人,有点像山桃。”
陆梦还接过李贵递来的照片,确实和山桃出事前的相貌有些相似。
李贵想到给他透露信息的朋友,小心补充道,“报案距离现在已经有段时间,是接近外城区的小站点接的,没什么权限也没找到人,档案里也只收录了目击者拍到的这张照片。”
陆梦还点头,她知道外城区的大概情况。
只是自从百年前兽人胜利,把人类圈至一处后就开始注意文明廉耻,就算发疯、释放天性或是冒险,像照片这样也还是太过火了。
而且,照片里的女人不光和山桃长得像,就连身上也没有明显兽化。
“什么时候的事?”
陆梦还抬头。
李贵回忆,“目击者说是在满月嚎叫时发现的……三次看见好像都是在满月。”
被观察的女孩和视频里一样有猫的习性,没穿衣服,只拿了小毯盖住肚子,随江看见她翘腿躺在床上,一遍遍拨弄手腕上的镯子,也许蜂蜜水般的颜色让她心情很好,偶尔会咬一咬。
不‘疯’,也不像人。
童姚垂眸。
童姚看着很正常甚至高智只是冷淡,但他清楚自己的心是空的。除了血亲以外,他只由衷希望过山桃能有尊严有体面过得顺心。
他不管茜珞黛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了他和山桃的鸳鸯手镯,又为什么做了赝品找了这样一个假货,非要他来。
他不在乎。
“把镯子给我。”
茜珞黛耸肩,在操作板上点了两下。
女孩周围出现了移动的光点,她下意识跑跳着抓取,过长的头发延缓了动作,遮挡了视线,但还是被她抓到了几次。
她回头,假装不在意但其实想被夸得意思很明显。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愣了一下,眼里的兴奋褪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活力,躲回了毯子里。
童谣低着头,像个陈旧的雕塑。
茜珞黛不看他都知道,她笑笑,“怎么不看?多可爱啊。”
“把镯子给我。”
啧,连门口的胖球都不如。
茜珞黛借着转眸翻了个白眼。
无色的气体弥漫女孩的房间,一开始女孩还抖着呲牙呈攻击姿势,很快就抵抗不住昏睡过去。
茜珞黛没有干脆利索地取下手镯,而是操纵机器人给女孩戴上能捕捉脑域画面的设备,“看看,”茜珞黛递过设备。
得。
茜珞黛毫不遮掩地翻个白眼,按下公放。
光板上出现了小一些的山桃,她缺了一颗门牙,嘴里还呼呼淌血,却捂住同样年幼的童姚,“别哭别哭,我没事,吹吹一会儿就好了。”
和记忆里一样,小童姚哭得震天响。
童姚汗毛战栗,眼眶发红又故作镇定。
脑域是不容易作假的,更何况童家每个节气挂在檐下的饰物都不一样,那天正好是知道山桃要来,母亲特意让人拿了个绣了蟠桃的香包一并挂上,只是多大会就被山桃摘走了。
从凳上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一下磕到了柱子上。
童姚其实早就信了那么多人提出的没什么差错的证词,哪怕他想不明白,但也想不出来那样的境地下,山桃侥幸活下来的可能。
可他再看,女孩脸上的狰狞褪去,自然摊开的腿渐渐收拢,向左侧卧着环抱自己……
茜珞黛知道他也心存疑虑,指甲点上玻璃,轻划,“你听见她问孤月时,皱眉是什么意思?”
童姚不答,袖子里的精巧术用小刀划上茜珞黛的脖子,“把她还我。”
啧。
茜珞黛收回指甲,全不在乎脖子上的危险,“我没打算留她一辈子。不过童姚……她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谁也不清楚她会不会被找回去。”
我能瞒那么久,但你就不一定了。茜珞黛没说但神色轻松,有恃无恐。
“听说警局收缴了一只蓝蛇,你说她们什么时候开始管动物的事了?”
童姚沉默,收了动作,“你想要什么?”
茜珞黛一直没回答这个问题,但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山桃’除了清醒的时候不像人,并没有受到虐待或是折磨,至少看不出来。
童姚不明白。
“你的山桃活着,我的‘山桃’却死了,”说到这儿,茜珞黛冰了脸。
她拿出一枚徽章,边缘不算锋利,使劲握住也只是刺破不大的一处,那是和童谣发现的一样的徽章。
脸上是装不出笑的难过。
“孤月养过猫,”童姚开口。
茜珞黛皱眉,她以为是因为山桃和孤月前后脚在孤家失踪,说不定见过,记挂着,虽然她没想明白为什么记得孤月不记得别人。
她问,“动物的脑域能进入人类身体,进而控制活动?”
童姚摇头,“不知道。”
他几乎掌控着医院的半个十层,那里的人罄竹难书且无可救药,是被批准可以进行打量实验的。
就算是突破底线的实验也多是医用方向,也没有一个是这样方向。
谭谆正在看昆托,隔着观察室的单向玻璃。陆梦还并不想打扰,但她忍不了。
“你是当年孤家那个案子的主要记录者……有个叫山桃的姑娘,还记得吗?”
谭谆没在意一向尊师重道的陆梦还变了称呼,轻轻点头。
孤家那事牵连广泛,远不止山桃一个受害者,社会影响非常恶劣。
更别提涉案人员嚣张到叙述了完整证词,却因为山桃像是人间蒸发,没有具体记录,尸体,也没有足够证明她已经死亡的拼图,一直没办法形成闭合的证据链条。
涉案人员都算有权有势,态度恶劣,加上后来病的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谭谆印象深刻。
“是她吗?”
陆梦还拿出照片,谭谆原以为自己会很确定,现在却觉得时间太久了就算真是也会有变化,再说这个照片不够清楚。
“人在哪?”谭谆问得急了,又咳嗽一阵。
陆梦还摇头,但她比李贵权限要高,除了那张照片,她还调取了目击者所说日期的附近监控。“这段离我们所在的城中心较远,为了节省资源,监控和光照采用的是声热双控。”
谭谆点头。
陆梦还指着地图上用箭头标注方向的一段近直线,又指着虚线向始发方向反推,交于一点。“这是茜珞黛合作过的一家半机密研究所,就连我们也没有权限立即进入。”
谭谆她出其不意得拿出一张照片,是更为年幼的童姚,“你认识他吗?”
陆梦还清楚地发现谭谆地身体僵直一瞬,尽管她很快就放松下来……
陆梦还本来只是疑惑,童、山两家出事和童姚出息间有几年时差。童姚的脸和名字都一丝没变,竟然能瞒这么久?和她现在有着一样权限的谭谆和其他人就一点没发现?
陆梦还希望谭谆说点什么,但她只是看着昆托躲在被子里,小心的呜咽被放大传到监听耳麦里。
“认识。”
像是喉咙凋谢前一秒挤出的苦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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