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犹如无实物的安慰,刺探,安抚,但孤月还被这种感觉唤醒。
抬头看了一眼,随江就在眼前,她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查看时间,下午11:53。孤月有过夜晚失眠,勉强在白天入睡的艰难时刻,但不是现在。
不对。
随江在眼前?
孤月从昏睡的余韵清醒,她凑近上下打量过,确定眼前直勾勾看着她的是随江本人,大厅已然成了大鱼塘。
随江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专心观察孤月的反应,这是他给她的最后机会。
如果她像别的讨厌鬼那样,他就要生气了。
混杂着各种食物酒水和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布料,水质并不清澈。孤月下意识抬起双腿却不能,因为她怀里原本瘪下去的背包变得鼓囊囊,她没有折叠的空间了。
孤月摸索,确认背包的突起不是食物的形状。
晃一晃,叮铃当啷,也不是食物的动静。
孤月打开,又赶紧拉上了锁链。
一半兴奋,一半谨慎。
她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可这一包金银珠宝混杂着大大小小的钞票,搜刮在场的客人恐怕不止,说不定连赚点小费的侍者也没放过。
随江双手交叠,上身趴伏在孤月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摆弄浅金色鱼尾,和趴在温度正好的海边礁石上一样惬意。
如果不看他长长的爪蹼和透明尖甲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小臂,只看他湿漉漉的眼睛会觉得他像小狗,期待、骄傲,好像随时要舔自己两口。
是要玩丢河豚游戏时常出现的眼神。
孤月皱皱眉头,要像拍一只蠢蠢欲动的大狗一样,使劲儿拍他的脑袋,又因为随江到底不是狗,改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会儿再说。”
她戴上眼镜环顾四周。
众人的狂欢已接近尾声,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嘀咕或者欢呼,好在尽管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还记得求生,还好不是在水里咕噜咕噜。
清醒过来的人有不顾体面、颤颤巍巍趴在糕点桌子上的,有蜷在沙发上的,有站在拐角处的楼梯的……不管是谁,看起来都不太好过,几乎人人脸色苍白,神情麻木或惶恐愤怒。
孤月被看得不自在,好像她真在睡觉的时候进行了什么大规模破坏。
在疑惑自己真有那么厉害,又为什么没醒之前,孤月想了一下要将这笔赃款据为己有显然是不可能,与其那样,她还不如现在就把东西还回去。
争取个认错态度良好的宽大处理。
想清楚利弊,孤月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哈,谁的东西谁拿走。”
随江听见了金黄色手环传出【拿走】的译声,眯起眼睛,他显然对孤月的反应不满意。
他好不容易抢来的,为什么要给人拿走?
不,我不同意。
尾巴开始用更大的力气拍打水面,发火前,随江想起来自己可不想孤月害怕他,讨厌他,要在他的头上开一个口。
尖锐的指甲扎进沙发,随江想:孤月不会以为这些东西是那么多人看见她睡觉可爱,就蹦蹦跳跳放进她袋子里的吧?虽然确实有这种可能,她有点好骗,还很可爱。
想到这儿,随江心底那种时时刻刻怂恿他发火的念头也淡了,“这是我给你的,跟他们没关系。”
看见孤月眼里写满“完全不相信”,还试图分发赃款,随江觉得自己的辛苦都白费了。他把手撑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向前,接着双臂环住孤月和那包账款,抱得严实。
随江一开始想的很好,这样他既能捂住孤月的嘴让她不说傻话,又能把袋子里的宝贝沾上孤月的气息,这样这些东西就成了孤月的。而且等她习惯,爱上它们了,就不会再让人拿走了。
可是等到抱住孤月的时候,随江又觉得那一袋东西太碍事了。
她的体温,香味,心跳,骨头,皮肤甚至头发丝都被他抓起来了,一点也跑不掉。随江眼神闪烁,他不想找贝壳把孤月藏起来了,他这样抱她,她就跑不掉。
回神的孤月冷着脸呵斥,“给我松开!”
随江虽然发自内心不想松开,但他又知道自己没办法承受孤月的怒火。会冷冰冰看着他的人很多,只有孤月的视线让他心脏紧缩,很害怕。
“哦,好吧。”随江意犹未尽松开手,心里想的却是: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改变孤月的嘴,等到那一天,孤月的嘴巴也像我一样说出无数,无数我想听的话。
“滋……”
大门被切出一个豁口,一小撮身穿冰蓝制服的兽人涌进来,视线环过四周解脱般的众人,锁定在“挟持人质”的随江身上。随江还试图和孤月谈谈条件,就被冷冰冰的什么抵着脑袋,“别动,把手举起来。”
生物本能让随江意识到危险,他想躲,可又想到自己身前的是“属于”孤月的珠宝和孤月本人,他躲了,她和她的东西就会危险。
刚一次分化的随江已经透支了太多精神力,没办法保证自己和孤月的安全。
随江和孤月拉开距离,企图让她远离危险。
他试探着从孤月的袋子里掏出一件珠宝放在身侧,“给你。”那种危险的直觉和冷冰冰的金属一样没有消失,随江只好越拿越多,把袋子里除了零食以外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真的没有了,那些是她要吃的。”
那种危险的直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连气氛都变得更凝重。
没办法,随江把孤月的零食都掏出来了一袋,是他挑挑拣拣出的最小袋,“好吧好吧,”随江故作轻松,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被打劫,但是事实完全相反。
他非常在意。
随江的瞳孔放大又缩小,鼻翼涌动,企图记住身后人的气味。这个人让他不得已在孤月面前,表现出弱小无用的一面,他不会原谅他的。
孤月被随江笼罩,看不见随江身后是谁,别的人也离得很远。看见随江紧张的神情和鼓起的肌肉,她问。
“你是谁?”
“未分化保,你的安全受到威胁吗?”
孤月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但我好像是个威胁。”
孤月解释,“我一觉醒来,怀里的背包塞满了珠宝和钞票……”她说得很艰难,“就,我好像是个强盗。”
“你说什么?”
孤月本身就不太确定,但还是重复,“我是个……强盗?”
“现场疑似有未分化女性被挟持,貌似已经受到精神攻击,已出现逻辑失常,低自保意识,请求权限。”孤月吓出一身冷汗,她可知道未分化保请求的是什么权限。
她抢在那头回答之前解释,“不要开启权限,我已经分化一段时间了,也没有被攻击,他是我的朋友。”
听见翻译的随江应该高兴的,但他身后的人还对孤月的解释存疑,“你先过来。”
随江不明白,陆地上有那么多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孤月是最最特别的,但他也只要这一个,为什么要跟他抢?
他看见孤月示意他放松的表情,却执意把她抱进怀里,“不能给你了,她是我的。”
“滋……”
二级程序强制执行完毕。
【滴,外宾:随江,人鱼,未分化……】
【滴,居民:孤月,蛇血,已分化……】
周围寂静一瞬,有人小声开口:“少爷,你刚电击力度不大吧?”
刚才还理智专业的男人张嘴,闭嘴又开口,“不是说人鱼抗击打吗?我怕低档不行还给他干应激了……”
“emmm,你这回估计不中了。”
“去你的,赶紧帮我想办法。”
……
“少爷,你说那群怂包说的是真的假的?”
“我咋知道,到时候联合调查,一对就出来了,当务之急还是这俩祖宗。”
“也是,躺着进医院和站着,总是不一样。”
“要不掐人中看看他俩能不能醒?”
男人面露不屑,义正言辞,“那不可能,一个看着跟没分化似的,一个就是没分化,都这样了,我们再卡两下子上巴,要是不醒,我不是罪加一等?”
然而下一秒,孤月就被人中的痛感唤醒。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孤月挣扎着竖起中指却被执行二级程序的男人一把握住,“能原谅我吗?确实是我操之过急,没想到你是真的已经分化了,我还以为你在说胡话。”
我可去你的吧,你未分化,你全家都未分化。孤月说不出来,眼神却如有实质。
她的手被男人一把松开,垂打在担架扶手上。
再次昏迷前,孤月听见男人语气沉痛,“这个不行了,再试试这个,往死里掐!我还不信了。”
孤月心想,她要在医院,把自己嗜睡的问题检查了,哦,还有吃不饱,嗯,最好再凑着长长最新的几款营养液,看哪个对她的胃口。
还有随江,不管他有没有毛病,要不要计较,她都会告诉他掐人中这事儿。以她对随即昂的了解,多半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不过...
“她是我的,”是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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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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