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想起了一切。
她想起自己是为什么离开神都,想起在江南被谢倾抓到,想起今天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借着梳头化妆的契机,她闭上眼睛装没睡醒,平复翻涌的心绪。
幸好谢倾很早就要出发祭祖告庙,自己从被叫醒就没有见到他,不然她未必能伪装出没有恢复记忆的样子。
门外是响彻云霄的爆竹声,她深呼吸几口气,掩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谢倾先去祭祖,看着桃初的名字被添在族谱上,然后领着仪仗在城里走——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桃初应该坐在花轿里,但她振振有词,“反正别人看不见花轿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人?你领个空的,就当给轿夫减轻负担了。”
想到桃初,他就归心似箭,飞快地绕城走了一圈,便催马返回。
只留下负责撒喜糖和喜钱的人按照原计划的路线将剩下两圈走了,一边走一边撒钱。
襄王府门口人头攒动——应朝的人结婚,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可以去婚宴上蹭饭,其中,又以有钱人结婚的婚宴最好蹭,他们甚至会单独隔开一个院子,专门留给这些不认识却来蹭饭的百姓。
谢倾目不斜视走进去,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拥挤的人潮中,一个耳后有蜘蛛纹身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
谢倾穿过门口的人潮,穿过和他搭讪的达官显贵,径直走到桃初门前。
“久等了。”
桃初一愣。
“这倒……真没有。”
她一大早起来,就被人抓着头发盘盘盘,又被人抓着脸抹抹抹,到现在也才完成了这两项,婚服还没穿呢!
谢倾双手抱臂倚靠在门框上,他穿着大红色婚服,因为一路疾行,有些许碎发落了下来,配上他少见的情绪外露的笑容,倒像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人。
他含笑看着她,眼睛里像装了一个盛开的桃花林。
“我来帮你穿吧。”
桃初婉拒,“你不用去前面跟别人应酬吗?”
谢倾不由分说地接过婚服,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有什么好应酬的?一会儿吉时到了,咱俩拜个天地,他们现在自己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好吧……”
谢倾正要帮她穿婚服,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吧,不然,等我们拜完天地,就只能吃冷掉的饭菜了。”
说着,他递过来一块糕点。
桃初觉得很有道理,就吃了。
谢倾一开始有些生疏,桃初又提了一次叫下人来穿,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最后他真的把那件繁琐的婚服完美地帮她穿上了。
婚服很重,头冠更重,桃初之前试了一次,立马把流程里除了拜天地以外的环节都删掉了。
她也想过要不直接更改婚服和头冠的款式,得到了做新的起码要半年的回答,遂作罢了。
穿完婚服就该梳头戴头冠,桃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不着痕迹地避开谢倾看向她的视线,内心思忖着。
主院有皇帝皇后在,肯定明里暗里围了很多侍卫,自己要溜走的话,只能从这里跑了,从这里怎么逃呢……
思索间,头冠就已经戴好了,桃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剩下一片盖头的红色。
谢倾将红绸带递到她手里,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吧,娘子。”
桃初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和手里的红绸带,她跟着谢倾一路走进主院。
一拜天地。桃初麻木地弯腰行礼。
二拜高堂——谢倾没有父母,坐在堂前的是皇帝皇后。
夫妻对拜时,桃初盖着盖头,看不见其他人,也看不见谢倾的脸,只能看见他提着红绸的那双修如梅骨的手——指甲莹润,骨节分明。
拜完天地,就有婢女扶着她往房间走去,谢倾留下应酬。
桃初默默对自己说,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刚走回房间,桃初一把掀了盖头。
丹桂吓了一跳,“小姐……”
“嘘……”
桃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始脱嫁衣,不知道谢倾是怎么绑的,超级难脱,最后她只能找个披风把嫁衣遮了一下,然后探头朝外张望。
今天结婚,所有仆人都去主院帮忙了,她这里人是很少的。
襄王府有九个门,每一个门外面都有把守的人。
上次她是利用了信息差,正大光明……从专供仆人走的门出去的。
这次肯定不行了。
突然,她注意到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树。
离围墙很近。
只要爬到树上,就能借力从围墙翻出去!
桃初深呼吸一口气——谢倾随时有可能回来,她必须速战速决。
此时院子里正好没人,她一个箭步就爬到树上去了。
站在树上才发现,这棵树距离院墙比她肉眼看的远一些。
离院墙近的树梢太细了,不敢站人。
桃初只能尽力探出身子,伸手去够那片围墙。
就差一点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要去哪啊?妹妹。”
——谢倾不知在下面看了多久,唇角微勾,含笑发问。
就是笑的让人心头发冷。
他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你乖一点,听话,下来。”
桃初摇摇头,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行。”
谢倾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做到这一步的。但你不觉得,自从你靠近这棵树,就变得越来越晕了吗?”
这是一棵高大的流苏树,桃初确实闻到它的香味就觉得头晕,并且越来越晕……
在脱力掉下去的前一秒,她想到那块糕点。
“你给我吃了什么……”
谢倾施施然抱住她。
桃初最后听见的话是——“别怕,我接住你了。”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依旧是一片红色——谢倾把盖头给她盖回来了。
桃初想悄悄把盖头掀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手一动,感到一种奇怪的束缚感,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肘关节被绑着,绳子不知道连在哪里,活动空间很有限。
她叹了口气,努力抬头,希望借助重力把盖头甩开一些——然后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
“别动。”
是谢倾的声音。
原来他一直站在自己面前。
桃初顿时不敢动了,现在的情况和她在江南被抓到时太像了,她怕激怒谢倾,再次把她催眠了。
谢倾坐在她身边,“为什么你总是要离开我呢?”
桃初不敢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她故作不解,“我只是……一想到要结婚,太紧张了,恐慌发作……没有要离开你。”
“原来是这样。”谢倾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
桃初感觉他从自己身边站起来走到了某个地方,然后响起什么东西跟桌面的碰撞声,她不禁有些紧张。
接着,眼前的盖头慢慢被掀起来,桃初先是看见一只拿着玉如意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将平平无奇的玉如意衬的价值千金。
然后是穿着大红婚服的胸膛、喉结、轻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是一双势在必得的眼睛,里面藏着仿佛能将她溺死的深潭。
桃初咽了咽口水,维持自己依旧在失忆的人设,强撑着对他一笑,“夫……夫君……”
谢倾也对她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转身倒了两杯合卺酒,桃初大着胆子试探,“这样……我没法喝。”
说着,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示意她还被绑着。
谢倾挑起一边眉毛,“是么?”
话音未落,他将两杯酒一饮而尽,捏住桃初的下巴,倾身吻她。
因为两人的姿势,他很容易就能将酒喂进她嘴里。
“唔……”
桃初的牙齿被他撬开,酒液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性入侵了她的口腔,唇舌纠缠,她只能把辛辣的酒吞下去,才能找到呼吸的空隙。
最后吞咽不及,呛了一下,谢倾这才放开她。
“咳咳咳咳咳……”
借着这个空挡,桃初努力理清自己刚刚空白一片的大脑,这太过了。
虽然她失忆的时候,谢倾时不时借着未婚夫的身份亲她脸、搂她的腰、抱她等,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恢复记忆后心理也还能接受,但吻她绝不是兄妹之间可以做的事!
桃初忍不住劝他,“哥哥……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谢倾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不装了?”
“我……这不是今天才恢复记忆,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嘛。”桃初辩解。
“可以说的有很多,比如,你两次逃跑,都没有给我解释。”谢倾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桃初沉默。
谢倾走过来,将她被绑住的胳膊高举过头顶。
桃初有些恐惧,“哥哥……”
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触感冰凉。
谢倾用一种侵略性很强的眼前盯着她,“别叫我‘哥哥’。”
“你可以不把自己当我的妻子,但我们拜了天地,”说着,谢倾另一只手抬起桃初的脸,拇指温柔地从她颤抖的唇畔划过,“我永远,是你的丈夫。”
桃初决定把自己看见的未来说出来,“别这样,对你很不好,我看见了。”
谢倾的手从下巴转而覆住了她的眼睛,语气笃定,“我不在乎。”
随后,是一个足以让桃初窒息的深吻,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眼前一片漆黑,触觉变得更加敏锐,她身体发软,不自觉顺势仰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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