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收拾好东西去福利院当天,冬日暖阳慵懒地挂在天空,金色阳光洒满大地,是个很好的晴天。
苏之择把羽绒服帽子扣到头顶,牵着白菜在福利院门口的红梅树下等他们。
坐在副驾驶的时承远远就注意到了红梅树下那抹明亮耀眼的黄色身影,明媚张扬。祁叶开口道:“哥,你别看他。”
时承没想到他连苏之择的醋都会吃,心里一时说不清是担忧还是喜悦,“我看的红梅。”
“哦。”祁叶继续专心开车了。
看到车子缓缓在另一棵红梅树下停下,苏之择笑着牵着白菜小跑过去,他上前搂住刚下车的时承,关心道:“好点了吗?”
身穿灰色大衣的时承点点头。
祁叶走到他身边准备把他的胳膊从他哥肩膀上拿下来时,苏之择快速伸出另一只胳膊把他也搂住了。
“苏之择,你有病!”祁叶转头瞪他。
“你嫉妒我左拥右抱是吧?我还不是因为想你们。”他仍然搂着两人不放。
白菜蹲在一旁吐着舌头安静等主人一会儿过来牵它,眼神可怜巴巴。
祁叶从黑色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狗零食冲白菜使眼色。白菜歪着脑袋犹豫了下,最后没能经得住零食的诱惑,开心地扑向他。
祁叶顺势从苏之择怀里出来,并抓着时承的手腕把他也带了出来。
苏之择:“……”
一人一狗就是这么欺负自己的?
狗还是自己的。
进福利院之前,时承还是提醒苏之择:“院长的话别忘了,不能让白菜突然乱跑。”
“放心吧,它很乖,而且昨天院长已经带专业人员带它做过检查和测试了。”苏之择眨了眨眼睛。
三人靠在车头边聊天边等何寄宣和陈川。他们前几天和祁叶在宿舍群里聊天时听说他们要来福利院,商量了一下决定也过来。
与其和之前一样要么出去疯玩要么窝在家里,度过一个相当无聊的假期,不如出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苏之择夹在时承和祁叶中间一直在说话,祁叶更多时候是在怼他,只有时承偶尔认真回应。
祁叶说不过他时就嫌他烦,“你能不能歇一会儿?”
“阿承,你管管。”苏之择扭头告状。
时承有点无奈,伸手拍了苏之择一下,“其实你俩都挺吵的。”
祁叶委屈,“哥。”
苏之择瞪着祁叶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装?”
祁叶瞪了回去,没再说话。
何寄宣和陈川一人骑了辆自行车很快过来了。
“靠,你俩不开车啊这么冷的天儿。”苏之择上前摸着陈川的车把说。
何寄宣接话:“锻炼身体。”
苏之择点点头,“哦哦。”
实际上是因为两人自驾游时各自的车都坏了,反正挺倒霉的。
院长在小型会议室接待了他们,并且感谢他们前几天托人送来的各种物资。
由于何寄宣和陈川是第一次来,院长又找了几个相关负责人在一间教室里向他们介绍了本院的大致情况。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他们又跟着负责人参观完福利院,到了晚上才开始真正的义工活动。
白菜则一直乖乖跟在苏之择后面,直到在教室里看到一群正在进行晚间读书的小朋友们时才兴奋地围着五个人转来转去。
年轻的老师冲他们微笑了下,拍拍手提醒大家可以休息会儿了,并简单向小朋友们介绍了几个哥哥和一直吐着舌头嘻嘻笑的萨摩耶白菜。
“老师,我可以摸摸它吗?”一个约莫五岁,只有一只耳朵的可爱小男孩站起来说。
接着很多小朋友也都纷纷举起手表示想摸小狗。
时承和祁叶望着那些充满渴望的天真眼神,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老师坐在教室最前角落的凳子上喝茶暂时休息。
苏之择牵着白菜蹲下身被一群小朋友包围,他耐心地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对,它是萨摩耶。”
“小时候呀,小时候也很乖。”
“可以摸,白菜最喜欢被摸头了。”
……
何寄宣和陈川则坐在凳子上陪着几个不想和小狗玩的小朋友们读书,轮流给他们念故事听。
时承和祁叶在教室后面站着看了一会儿就被其他人叫走了。
温馨的餐厅里此刻乱成了一锅粥,几个护工阿姨一人几口轮流给围坐在一张张小圆桌前的一两岁的小孩喂饭,有的小孩哭着要饭吃,有的孩子则闹着不想吃饭。
时承和祁叶赶紧和赶来的另外几个男护工走进去帮忙喂饭。
时承招小孩子喜欢,一些哭闹的孩子在他的耐心哄下逐渐止住哭声,乖乖等着喂饭。
祁叶正在给一个患有腿疾的小女孩喂饭,小女孩转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时承。
祁叶扭头看了一眼时承,转头轻声问小女孩:“想让那个哥哥喂?”
小女孩点点头。
祁叶就耐心解释道:“他在忙,我来喂你可以吗?”
小女孩认真地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她是餐厅里唯一的大孩子,听身边正在给其他小孩喂饭的年轻男护工说她快六岁了,小名米糕。
晚上她和同龄人一起吃饭时被欺负了就默默闹情绪拒绝吃饭,直到现在才被老师们劝过来。
祁叶舀了一勺八宝粥送到她嘴边,“不烫了。”
米糕张嘴乖乖吃完这一口才开口问:“哥哥,我是不是很惹人烦?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问?”祁叶重新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下送到她嘴边。
米糕吃完这一口继续道:“他们都会自己吃饭,只有我需要被喂。有次护工阿姨发脾气说我明明自己会动手吃还要别人喂,其他小朋友也说我有公主病,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祁叶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不是这样的。
“米糕,你听哥哥说,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只是一个想被人喂饭的正常小孩,不要多想,好吗?”祁叶揉了揉她的黑色短卷发。
米糕仰起头看了一眼雪花和星星图案的天花板,然后看着祁叶说:“哥哥,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让我想一会儿可以吗?”
“嗯嗯。”祁叶放下碗坐在她身边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已经忙完的时承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朝他们走过来,餐厅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
祁叶起身接过饭菜,“哥。”
“她怎么了?”
米糕还在看着窗外的柿子树。
“没事,还在思考。”祁叶伸手帮他哥理了理被汗浸湿的刘海。
几分钟后,她转头看着他们。
“米糕,你看,这个哥哥来了,你刚才不是想让他喂饭吗?”祁叶拉着时承面对她坐下,像面对朋友。
米糕摇摇头,“我会自己吃,大哥哥们看我吃。”
他们安静地陪她吃完饭,时承见她抬头看着自己,于是夸赞道:“很棒。”
米糕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厉害吧,我其实会自己吃饭的。”
“厉害。”他们一起朝她竖起大拇指。
“哥哥,我如果下次还想被人喂,这正常吗?会不会惹人烦。”米糕看着时承的眼睛问。
时承和祁叶互相看了一眼。
时承用温柔的声音回答道:“不会的。无论你怎么想,这都是正常的,”他说完从盘子里拿出一颗枣大的儿童黑芝麻小馒头塞到祁叶嘴里,“看,这个哥哥可能想被人喂,那我喂他了,难道他不正常吗?”
米糕抓了下自己毛绒绒的卷发,摇摇头。
祁叶嚼着突然被他哥投喂的馒头,听着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这天晚上两人十一点多走出福利院时,陈川,苏之择以及何寄宣已经离开了。
冬夜寒风刺骨,祁叶搂着时承快步走向红梅树下的轿车。
他们安静地坐在车里缓解情绪,谁都不说话。
米糕身上似乎背负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吃过饭时承看她腿不方便,想要抱她回宿舍时,她突然就尖叫起来,“哥哥你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他们只能跟在她后面,看她一瘸一拐地往宿舍的方向走。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心疼又无能无力。
她不想让你帮助,你只能跟在后面袖手旁观。你不能为了所谓的善意和同情去强迫她,非要抱她。
这是伪善。
道理祁叶和时承都懂,可他们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后来他们去找了院长。
院长的意思是米糕其实不缺资助人,腿部的疾病也去过很多大医院,可是都无能为力。
后来再有人跟米糕说带她去看病,她就会特别抗拒。会突然发怒,打人,说自己不要看病,说自己能一个人走路。
“哥,我开车了。”祁叶扶着方向盘说。
时承点点头,“走吧。”
到家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他们累了一天,却都毫无困意。洗漱过后两人都闭着眼睛,一个躺沙发上,一个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随意地聊天。
外面渐渐飘起了雪花。
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米糕身上。
“祁叶,如果米糕能同意继续治病,我们资助她吧,我总感觉她的腿能好起来。”时承躺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说。
祁叶睁开眼睛就扭头看他,伸手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嗯,慢慢来。”
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时承说他在表白墙上刷到有关他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的帖子,快倒闭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没了声音。
祁叶扭头一看,睡着了。
他站起来又弯腰轻手轻脚地把时承抱到卧室盖好被子,自己则去旁边的沙发上睡了。
时承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黑色草原,他站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周围突然出现一丝亮光,他看到了正在流泪的母亲。她指着时承说我恨你,下辈子不要来我们家了,我恨你。
时承跪在地上哭泣。
忽然画面一转,草原变成了粉色城堡,米糕穿着白色公主裙一瘸一拐地走向悬崖。
时承想要伸手抱她。
但米糕尖叫着拒绝了。
我恨你。
我恨你。
你不要想我,我会厌恶。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而他亲眼看着米糕马上就走到悬崖边上了。
“米糕——”
时承从梦中惊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祁叶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哥,没关系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时承的额头上全是冷汗,祁叶用手帮他擦掉了,“只是梦而已,只是梦。”
他的眼睛湿漉漉,声音带着颤抖,“不是梦,祁叶。”
祁叶的心立刻又被深深刺了一刀。
“祁叶,那封信已经刻在我脑海里了,它不是梦,她是真的恨我。她后悔生下我。”时承的眼泪开始不断滑落。
祁叶突然词穷。
时承的痛苦他根本无法体会,更无法替他承担。
“祁叶。”时承抬头看他。
“哥,你说。”
“我确实很痛苦,但这不关你的事……我的意思是我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要自责好吗……其实,每次你在我身边,我都很有安全感。祁叶……你……你真的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时承今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示给了祁叶,甚至问出了这句本不该问的话。
但祁叶笃定地回答了,“会的,哥,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将时承又往怀里搂了搂。
第二天时承醒得早,从祁叶怀里退出来时也没吵醒他。
时承起床喝了半杯水后整个人才完全清醒过来。昨晚他做噩梦了,还躲在祁叶怀里哭了。
原来他这么依赖祁叶。
怎么能问那个问题呢?太冲动了。一辈子那么长,未来那么多变化。他这么问,对祁叶未免太不公平。
有些感情真的……没法控制吗?
原来,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吗?
不行的,时承。
不能。
你不能这样。
不能一次次地给祁叶希望,间接地让他对自己做承诺。
祁叶应该有自己的未来。他爱的不应该是自己。
可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他明明就爱你啊。
不能。
他们的感情一旦被母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时承拿着玻璃杯站在窗前,思绪又飞向那个雨天墓地。
他们答应过她,不会喜欢上男人的。
这是禁忌。
打不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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