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明显的让人难以忽视。
花途明“唰”的起身,“什么东西?”
“是雪狼,”不远处的吞停下脚步,睨向他们,眼角弯了弯,“快跑吧。”
他话音刚落,一声狼嚎蓦地从东北方向传来,随即,数十个雪点越过雪堆,暴露在天光下。
“真是狼!”
周一道:“这地方怎会有狼?!”
雪狼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跑来,眼看白点越来越大,琨玉一把抓住花途明,毫不迟疑,“走!”
“大家先离开这里,”花途明道,“背上小公子。”
周六一把将人薅起来,扛在肩上,“快走!”
周二道:“往哪走?”
琨玉凝神望着不慌不忙的吞,沉声道:“跟着他走。”
“为何要跟着他?”莫文斌箭已上弦,瞥一眼吞,皱起眉头。
花途明却道:“好!”
琨玉拉着她走在最前面,一行雇佣兵紧随其后,莫文斌两边看了看,还是跟了上去。
说来奇怪,吞看起来不疾不徐,可真去追他,却怎么也赶不上,几个起跃间,人又没影了。
周六气喘吁吁,“大哥!”他喊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啊!”周一跟在身边,扶着他背上的老七。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周二道,“当初就不该和他一起!怎么,狼来了他先跑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好了好了!这个节骨眼,都别说了!”
花途明扯着步子往前跑,忽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琨玉握着她的掌心在慢慢发烫。
“琨……”
“啊——!”
身后忽然传来叫声,花途明回头去看,就见周六边扭头边嚎道:“追上来了!”
众人虽已尽全力往前赶,但人的速度终究比不上雪狼,原本只是几个雪点的狼,眨眼间已近在眼前。
叫骂声此起彼伏,花途明感受到,身旁琨玉的气息逐渐有些紊乱,她拧起眉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一道,“我们跑不过他们的!”
莫文斌拉弦如满月,回头射出一箭,“那你给个办法!”那一箭极准,直接洞穿了一只狼眼睛,雪狼哀嚎着倒在地上,但并未震慑到其余狼,它们甚至连逗留都不做,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离得近的雇佣兵连忙拔剑出鞘,周二被狼带到地上,举剑格挡,额间爆出青筋。
莫文斌脚下一转,抽出三根长剑,三箭齐发,直接洞穿三只狼的脖子。
“好箭!”血溅了周二一脸,他一把将狼掀开,拔腿往旁边跑去,还抽出功夫给莫文斌竖个大拇指。
“客气!”莫文斌大笑道,正欲再抽箭,一摸却摸了个空,顿时脸色一变。
再抬眸,狼群已呲着牙,趁这个节骨眼,狠狠向他扑过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狼群窜到人群里,逮谁咬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利刃乒乓声此起彼伏,喊叫一浪高过一浪,鲜血润入白雪地。
琨玉一手揽着花途明,侧身避过一只狼,随即顺手往她袖中一探,在那只狼第二次扑过来时,狠狠扎了下去——
顿时血花四溅。
他手劲极大,直接刺穿那只狼头骨,狼悬在半空,四肢用力挣扎,琨玉将匕首扯出来,一脚踹开雪狼。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花途明怔了一下,“你……”
琨玉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别看我,看路,当心!”
“你都这样了,”花途明道,“不要乱动了,我能……哎!”
说话间,琨玉手起刀落,又解决掉两只雪狼,他带着花途明往一旁跑去,暂时远离危险之地。
花途明放眼望去,原本数十只雪狼,转眼间只余六七只,但雇佣兵伤亡也不少,有两人脸朝下埋着,周身浴血,不知是死是活。
“琨玉,我们……”花途明被琨玉揽着,忽然感觉对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连忙回头,“你还好吗?”
他看起来不太好,急促喘息几下后,蓦地喷出一口血。
匕首“噗”的一声掉入雪地中,花途明左右看看,扶他坐在地上,她跪在琨玉身旁,双手紧紧攥着对方滚烫的手。
琨玉睫毛都在轻轻颤抖,面色惨白,仿若易碎瓷器,花途明望着他,心拧在一起,好像那血是从她心口挖出来的,正欲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哭嚎——
“大哥!!”
花途明深吸一口混着浓郁血腥气的湿冷空气,扭头,见是周六。
满地混乱中,他背着老七,被一只狼咬住了腿,他翻身双腿乱蹬,目眦欲裂,“——救我!!!”
“老六!”周一欲过去,但无奈被两只雪狼纠缠,他手中长剑已断一半,鲜血染红半个身子,“你当心!”
“我在当心!”周六嚎道,“大哥救我!!”
“大哥当心!”周三一柄长剑忽然从一旁刺来,挑开愣神间扑向他的雪狼,雪狼与周三纠缠到一起,周二很快也加入战局。
他们两人应付四只雪狼略有些吃力,更何况身上还带着伤,周一左右为难,眼看形势愈演愈烈,他大喊一声,向周六冲去。
“大哥!”周三见状,喝道。
周六喊声凄厉,挣扎间见到周一朝他跑来,顿时哭了出来。
眼见周一离他愈来愈近,一个血影忽然从旁边窜出,直直朝他扑去。周一大喝一声,被它带到地上,睁眼看却见是没死透的雪狼,半边脸都烂了,呲着牙咬向他的脖子。
周一滚在地上,与雪狼缠斗起来,眼见如此,周六双眼缓缓睁大,心下一沉。
他双腿已被血浸透,不断痉挛抽搐,脸上说不清是汗还是泪,视线模糊中,忽然瞥到一道金光朝自己射来——
“琨玉,”花途明从雪地中翻出匕首,塞进琨玉手中,“对不住了,你先照顾好自己,小心些。”
话落欲起身,琨玉周身滚烫,一只手拽住她的袖子,“别去。”
“我要去,”花途明道,“你当心自己,我自有办法。”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往中间跑去,鹿裘一角从琨玉指尖滑落,他的手跌入白雪中。
——金光直射向雪狼,准头挺好,但无奈威力不足,只崩掉雪狼一颗牙。
“好箭!”周一忙乱中喊道,“但是莫公子,你没打死它啊!”
“箭簇都崩断了怎么打死它!”莫文斌道,“这是最后一只回收利用的箭了,其他都断成渣了!没法用了!”
日光淹没在云层里,天色阴沉,风刮的人脸仿佛要裂开了,花途明一面跑,一面往袖中掏什么东西,她看向周六,周六一脚踹向雪狼,雪狼滚在地上,用嘴筒子蹭了蹭雪。
花途明余光看到周四周五倒在一起,背部被咬的血肉模糊,内脏都被挖了出来。
“啊啊!”
她猛地抬首,见雪狼尾巴下垂,身体压低,紧盯着慌乱爬动的周六,周六欲离开,不料被身下的周七绊了一下,又跌回雪地中。
雪狼绕到他脑袋那边,张开冒血的大口——
“老六——!!”
周六瞳孔中雪狼血口越来越大,他下意识痉挛一下,双手四处抓着,似乎摸到了什么,一顿。
情势眼看十分危急,周一分身乏术,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他甩开雪狼往周六那边跑去,但那只断了牙的雪狼已张开血口,血红的牙冒着寒光——
花途明脚下不停,从袖中摸出一个圆瓶,脚下忽然踉跄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猛地抬首。
电光火石间,周六一个翻身,从身后拔出一物挡在身前,堪堪卡住狼的利齿。
周一蓦地顿住脚步。
——那是周七。
周七的头颅在狼嘴下发出“咯咯”声响,花途明一愣,随即爬起来,她身上鹿裘裹了雪,又厚又沉。
不远处,一道视线始终如影随形地盯着她,见她动作,琨玉捏弯掌心匕首手柄,瞳孔渐渐褪成深蓝色。
花途明喝道:“闭眼!”
她脚下一转,将一把粉末自下向上扬起,粉末裹住雪狼,它立刻爆发出一声哀鸣,滚倒在地。
周一也趁这时扑了过来,一把薅起周六,面部痉挛,似乎憋着一口气想说些什么。
花途明手指微微颤抖,圆瓶滑落在地,刚吸一口气,转眼就见一个血物紧盯着自己。——是刚被周一捶到地里还没死透的雪狼。
“!”
琨玉一只手按在地上,手掌渐渐变形,雪地轻微颤动起来,一条雪愣子从他手下直延伸向花途明。
却在这时,一道白光从斜地里射来,花途明下意识侧首躲过,转首,见雪狼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雪愣子一顿,随即埋进雪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道白光齐发,几声闷响后,雪地里还站着的狼通通倒在地上,花途明转首,见不远处天光下,立着一个人。
他一只手上下抛着雪球,一身白袍。
“我……”周六歪在周一臂弯里,觑着周一的脸色,勉强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跑了。”
周一脸色绷的极其难看,他将周六扔给过来的周二,转身,看着吞。
莫文斌撸一把头发,“什么情况?怎么跑回来了?”他看向花途明,“途明姑娘,你没事吧?”这一转眼,才看到花途明已经向琨玉跑去。
阴云压顶,上午还温和的天气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转眼这天已如清晨一般,风雪渐起。
花途明跑到琨玉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你还好吗?”
琨玉看着她,眸中蓝调渐渐褪去,他不言不语,别过头。
“哎,”花途明注意到他一只手手指通红,双手捧起,她觑着琨玉脸色,“你不高兴啦?”
“你想多了。”琨玉抽回手,淡声道。
“我没想多。”花途明凑近,又把他的手握进掌心,试探道,“琨玉?”
琨玉皱起眉,手指动了动,却被握得更紧,原本就有些受伤的手指顿感发麻发痛,“……”
“大哥,这……”
周一立在血污中,抬起一只手止住周三话音,他看向吞,扬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吞看着他,颇有些不耐烦,“还不走?”他沉声道,“你们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赶过来吗?”
“……”
琨玉无奈地望着花途明,“途明,你……”他忽然止了声,神色一变,侧耳细听。
“嗯?”花途明正欲开口,突然也听到一阵阵细微又庞大的声响,自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踏雪奔跑,速度极快。
“又是什么玩意?”莫文斌戒备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显然来者不善,更何况在雪山上,更于他们无利。如今周四周五已被开肠破肚,周七被爆了头,余下几人武器也各有折损,哪怕再来一波雪狼,他们都很难应付。
“大哥,”周二看向周一,“怎么办?”
周一凝眸望着吞,对方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着,须臾,他沉声道:“先走,跟着他走。”
如今众人身上都有伤,周六更不用提了,不知道那双腿有没有废,周一背上周六,脚下趔趄,忍不住看向唯一毫发无损的莫文斌,“莫公子,你能不能……”
这一看,才发现莫文斌不知何时已跑到另外两人身边,帮着扶起琨玉。
“公子,你小心,哎,途明姑娘,我来吧。”莫文斌动作利索,劲也不小,他将琨玉一只胳膊架到脖子上,冲花途明颔首。
花途明忍不住道:“多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莫文斌一甩头,眉眼明亮,“人走江湖,不都是这样。不过,这位公子为何身上这么烫,莫不是发热了?”
“啊,是有点,”花途明看着面色绯红,不知神志是否还清楚的琨玉,道,“这天寒地冻的,委实让人受不起。”
“那途明姑娘你站我这边来吧,”莫文斌道,“姑娘家的,身子弱,你若是被传染了,可就麻烦了。”他说着,还腾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在这时,琨玉嘟囔一声,“途明,”他眯着双眼,眉尖微蹙,“我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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