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蔓延至身边，出于对师尊的了解，陈汐月有意避开了这些。
雾气浓重将人与风景尽数遮掩，手腕被人轻握陈汐月知道是谁，未做反抗。
可惜看不清师妹的脸，不知对方是何表情，大概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吧。
海水带来的压迫感消失，呼吸轻快许多，还能闻到浅浅的花香，听到鸟儿的鸣唱。
在这祥和的氛围里陈汐月轻轻一嗅却发现些许不寻常，于是她眼神一凛反手将杨涵拉至身后。
雾气逐渐散去，入目是一条河流，再往前便是很熟悉的树。
树上缠着许多藤蔓，藤蔓上长满了白色的小花，鸟儿在花间嬉戏，打闹间花瓣纷纷而落，下着一场不会溶化的雪。
可这样的雪却被鲛人的雪染成了蓝色，陈汐月远远辨认出那就是凌静。
徐瑾的身体很是不好，雾气散去之后她昏睡过去，杨涵将她扛去一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安置好又跑回陈汐月身边。
河流以及被开着白色小花的藤蔓缠满的大树，这是耀光城外的那棵老树。
杨涵也见到了树下的凌静，出于之前凌静对她们的敌意以及魔兽同类相食的特性，她并未急着出手，反而先回头看了徐瑾一眼。
这是林织晴的幻术，以记忆和受术者的情感为基础，在最难忘的记忆中走不出来。
陈汐月做了壁上观，完全是一副等着看戏的意思。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椅子然后安安稳稳坐了上去，回头发现师妹呆愣站在原地，于是她又掏了一把出来：“坐。”
杨涵看着那百年灵木制成的凳子，忍不住惊讶：“这……”
“什么？”
看着陈汐月无所谓的眼神，杨涵止了自己解释的心思。
她在陈汐月旁正襟危坐，把那种喝茶看戏的氛围破坏了个彻底，这野外当场就成了执法堂大堂。
陈汐月见此正要调侃，可好戏已经开场，她便认真看起戏来。
河的对岸远远就来了一个人，一身鹅黄衣裙被荆棘勾得不成样子，头发散乱，几根银钗挂在凌乱的头发上要掉不掉的模样。
来人是贺秀兰，她一边跑一边慌张后望，淌过河流继续往前跑，在她身后跟着一群野狼。
被白花缠绕的大树给了贺秀兰许多的安全感，她拼命往树的方向跑，直接被凌静的鱼尾给绊倒。
“疼……”
贺秀兰揉着屁股起来，可就是这样一个停顿就让那群狼给追了上来，其中一只张嘴扑向她。
她惊叫着胡乱挥手想要驱赶，却只听到狼的惨叫声。
血腥味太浓重，她睁开眼发现地上都是狼的尸体。
让人牙酸的咀嚼声引得她抬头，发现一位人身鱼尾的美丽女子正津津有味地嚼着狼的尸体。
贺秀兰呆愣了许久，喃喃道：“好漂亮。”
看戏的陈汐月听到这一句话乐了，忍不住笑：“还是个看脸的小姑娘，妖怪都敢招惹。”
杨涵瞅了一眼她的好师姐，略微无奈的模样：“师姐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陈汐月有关杨涵的记忆都没了，不过两人的初遇又在后来的相处中找了回来，不过仔细琢磨琢磨，她当初救下杨涵也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
不过陈汐月一贯脸皮厚，她面不改色道：“自然记得，第一次相遇师妹还会哭鼻子。”
杨涵：“……”
虽然说很想和师姐聊上几句，但如果聊天的内容是黑历史，杨涵觉得这聊天也没什么必要。
陈汐月见师妹脸色不太好也没继续下去，她向来是喜欢听故事的人，如今对这鲛人的故事也失了些兴趣。
随意一躺，陈汐月看着远处给凌静处理伤口的贺秀兰轻笑一声：“俗套的故事，救命之后的朝夕相处互生情愫。”
杨涵只是沉默。
突然苏醒的凌静只是吃了两口又昏了过去，在她的腹部还有一个碗大的窟窿在冒着血。
贺秀兰戳了戳凌静的脸，见对方没反应后有些慌乱，帮凌静处理好了伤口后她也累晕了过去。
凌静伤得很重，若非她是魔兽体质异于常人，这样简单的处理根本无用，但魔兽的自我修复需要很长时间。
夜间寒凉，贺秀兰凡人的躯体根本受不住这温度，她原本背靠着树坐着睡，最后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侧躺在地上。
她不断发抖，牙关发颤，全力抵抗寒冷的神经丝毫未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靠着狼的血肉以及贺秀兰简单的处理，凌静提前醒了，她用双手撑着自己坐起，看着自己腹部的口子被鹅黄色的布料缠紧。
“咕噜~”
肚子的轰鸣声证明她有些饿了，而血肉的香气就在身边，她贪婪盯着一旁冻得发抖的贺秀兰，控制不住舔舐干裂的嘴唇。
她还不会将鱼尾化成腿，于是用双手撑着身体匍匐向前，看上去不像鲛人倒像极了一只好看的壁虎。
月色下，她张开嘴，嘴里的牙齿从正常逐渐变得尖利，低头朝着最脆弱的血管咬去。
可突然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似乎闻到了什么更好吃的东西，口水控制不住滴落。
陈汐月心一跳，因为凌静是盯着她的方向看的，可马上她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她们又没中幻术，凌静不可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
陈汐月似有所感，扭过头去看发现竟是徐瑾。
不过此时的徐瑾并未受伤，面目冷肃，盯着凌静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杀意。
杨涵的眼神在两个师尊间徘徊，最终确定师尊不会有事后又放松下来，只是没想到这鲛人的过去还有师尊的参与。
且师尊活得好好的，杨涵就更不紧张了，只是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静伤还未好，且对鲛人的模仿还不算熟练，如今看到好吃的同类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不过速度很快。
幻术拟化成的徐瑾站在原地等到凌静爬到她身边后举起了手中的剑随意落下，剑光将凌静整齐划成两半，人身鱼尾分离，蓝色的血液铺了一地。
剧烈的疼痛让凌静忍不住在地面翻滚，再也没有心思攻击徐瑾。
这场战斗在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虽然这些都是幻觉，但是那一大滩的血还是让陈汐月有些不适，她搬着凳子坐到了大树下。
杨涵本想跟着一起，又想起师尊需要照看，不得不留在原地。
幻术拟态的徐瑾擦去剑上的血，随后将剑尖抵在凌静的脖子前面。
死亡的威胁让凌静停下嚎叫，失血过多的她不断发抖看着徐瑾的眼神却带着贪婪。
出于自保的本能，凌静轻声哼起歌谣。
鲛人的歌声具有迷惑作用，徐瑾本不会被这些小伎俩打倒，可毕竟她经历过太多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徐瑾。
她撑着头摇晃了两下，退后两步将手中的剑收回。
她十分痛苦地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底已经有了猩红色的光，理智尚存的她费力控制自己。
此处是仙人聚集之地，若是她在这里失控后果不堪设想，眼见着控制不住，徐瑾毫不犹豫地用剑刺伤自己。
疼痛遮盖了嗜血的**，可鲛人的歌声却因此趁虚而入。
徐瑾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能看到鲛人在眼前又怕这不是鲛人。
她弃了剑朝着河流的方向奔跑，随后一股脑跳入水中。
河水唤回了些许神智，但这太少，她弯腰捧起水想要喝，却突然停下闭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徐瑾笑了笑，她很少这样笑，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惧怕与委屈。
陈汐月莫名其妙就与徐瑾对视，下意识就以为这幻境出了问题，于是化出灵弓准备。
可徐瑾的眼神却透过她看向她身边熟睡的贺秀兰。
徐瑾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说了一句：“师姐。”
世界在此刻静止，陈汐月突然想起她之前做过的一个梦，梦中的大半场景和此时一样。
而如今这个幻术是师尊所设，那么师尊也该听到这一声才是。
鲛人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伤势过重，能撑那么久也是生命力顽强。
徐瑾立刻恢复神智，她气愤自己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魔兽给蛊惑，又拿起剑准备斩杀凌静。
她不敢动用灵力，生怕自己牵动伤势再次失控，一步一步走到凌静身边之后举起剑就要砍去对方的脑袋。
贺秀兰睁眼就看到徐瑾举剑，她惊恐极了，一边跑一边大喊：“等一下！”
尽管害怕得不行她还是选择挡在凌静身前。
徐瑾的剑差点就劈在贺秀兰头上。
她愤怒极了，“让开！”
贺秀兰脸色发白，但还是坚定挡在凌静身前：“她救了我，她不坏。”
狼的尸体还在，徐瑾很快明白所谓的救只是这只魔兽在捕食而已，且很幸运的是她捕食的对象不是面前这个傻姑娘。
脑袋里又响起了杂音，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徐瑾失去了平衡，她跪地用剑支撑自己的身体。
强行控制身体后，抬头朝着城内的方向看去，自言自语着：“来不及了。”
这附近对凡人来说还是太危险，徐瑾自己又是魔兽，现在没了灵骨的她若是杀了魔兽便会吞噬掉对方，这样她的人性又会少去。
仔细考虑过后，徐瑾收剑随后给凌静施了咒。
咒言完成后，一块水晶掉落在凌静身边。
徐瑾简单解释：“拿着它，她便不会攻击你。”
“她是魔兽，而人是她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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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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