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褚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晨课主动提前一刻钟到场,听课坐得笔直如同石雕。
温池煜垂眼翻过一页玉简:“徒儿今日不练那套媚骨铮铮的剑法了?”
顾褚耳尖瞬间红透,手中握着的引气丹“啪嗒”滚落。
“师、师尊!”他几乎跳起来,“那都是意外!”
几日后流云峰的小师弟送来丹鼎谷新供的丹药,悄悄告诉他:“顾师兄,你知道不?前几日云栖山那头快化蛟的碧眼金瞳蟒溜出来,玄剑宗十几个内门弟子都折在它嘴里了!”
“谁收拾的?”顾褚捻着新丹药随口问。
“还能有谁?”小师弟满眼放光,压低声音,“温师叔祖!一个人,一剑!剑尊真是...啧!”
顾褚指尖的丹药瞬间被他捏成了齑粉。
——该死的,他师尊杀人时也那么好看。
暮鼓沉浑的余音早已消散在九霄峰顶的云雾深处。太阴西坠,星辰隐没,唯余一丝近乎透明的微白横亘在东边的天际,吃力地蚕食着沉沉暗色。
冷风比昨日更盛些,如同无形的冰刀,刮过墨玉铺就的演武场,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往日这个时辰,这峰顶寒玉坪上,除了那个自带冰霜气场的剑尊,鬼影子都难见一个。
今日却不同。
寒玉坪边缘,靠近峭壁的一方墨玉石台上,端端正正坐着个人影。身形笔挺得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在稀薄天光与冷风交织的朦胧里,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板正。
正是顾褚。
他硬是比平时早到了足足一刻钟。内伤未愈,即便温池煜昨日事后又喂了他两粒冰莲雪魄丹强行压下了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五脏六腑深处依旧隐隐泛着迟钝的钝痛,经脉也有些许干涩感。寒气侵入未愈的身体,带起细微的、持续不断的不适。
顾褚努力屏息,试图压下每一次呼吸牵扯起的隐痛。他不敢有太大动作,连调整坐姿都显得僵硬。背脊挺得溜直,目光努力放空,死死盯着前方墨玉地砖上那些如同星图般天然错落的玄奥纹路。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回放着昨日内室那方寸间的画面。
温热潮湿的软褥,师尊陡然压近的巨大阴影,钳住下巴那如同铁铸的力量,耳边被灼热气息喷薄的微麻,还有……还有那一声低沉宛如毒咒般的——
——尘心。
最后那两个字像带着钩子,猛地钩进心底最深处,烫得顾褚一个激灵,身体里本就蠢动的隐痛骤然尖锐了一瞬,几乎让他瞬间破功弯下腰去。
“嘶……”
他强行吸了口冷气咽下去,硬把差点逸出的痛哼压回喉咙,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又立刻绷紧。脸颊深处却不受控制地涌起一层隐秘的热气,耳根更是火烧火燎,好像那点可怜的皮肉又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啃噬着。
该死的!顾褚用力闭了闭眼,试图把那片滚烫的阴影驱散。
轻微的足音踩在冰寒墨玉上的声响自身后传来,如同落在平滑冰面上的碎雪,微不可闻,却让顾褚本就绷紧如弦的神经猛地一抽!
他背脊下意识挺得更加笔直,每一块肌肉都像冻僵的石块。
一片如高山冻雪般冰冷的气息无声蔓延开,瞬间将周遭最后一丝浮动的微白都冻结得凝滞。那股气息的主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在他身侧三步之外立定。
顾褚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得连心跳都差点忘了。墨玉地砖上倒映出一点极模糊的、修长孤拔的雪色袍角轮廓。
令人窒息的静默流淌了许久。
顾褚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点可怜的气流在小心翼翼地打转。头顶天光似乎比刚才又澄澈了一分,墨玉纹路也更清晰了些。
温池煜没有像往常那样静立观日,亦或是引动剑意淬炼己身。他似乎垂着眼,手中光影微动,像是在翻阅着什么。
“徒儿今日,”一道清冷沉静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死水般的寂静,如同碎玉滚过冰面,“不习那套媚骨铮铮的剑法了?”
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棱子的细针,精准无比地、狠狠扎进顾褚脑子里那片尚未平复的滚烫羞赧之中!
媚……媚骨铮铮?!
脑子“轰”一声炸开!顾褚只觉得耳膜被那四个字震得嗡嗡作响,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潮如同岩浆般轰然倒灌!那灼烧感瞬间烧透了脖颈,直冲头顶!
他浑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一直握在手心,本打算等灵力运转前再吞服以巩固内腑的引气丹,那粒莹润的青色小药丸,被他这剧烈的一个哆嗦,直接从颤抖得毫无知觉的指缝里溜了出去——
“啪嗒!”
一声极其清晰、甚至带着点脆响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寒玉坪上显得格外突兀。那粒价值不菲的青翠丹丸,蹦跳着滚落在光滑的墨玉砖面上,滴溜溜一路滚出好远,最终撞在石台边缘冰冷的阵石暗槽旁,不动了。
顾褚僵硬地低头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又茫然地追寻着那颗滚远的丹丸轨迹,最后猛地抬头,撞入温池煜微微侧过来的视线中。
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在那颗离丹半尺远的、兀自散发着微弱草木清气的引气丹上停留半分。
顾褚只觉得一股羞愤欲绝的热血直冲头顶,顶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原地跳起来。他脸颊连同耳廓彻底烧透,火烧火燎得快要冒出烟来!
“师、师尊!”顾褚几乎是拔高了调门喊出来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夹杂着被点破心思后的巨大慌乱和无措,“那是意外!是剑谱的问题!弟子……”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像块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红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从未如此强烈过,“弟子今日……今日只想认真听师尊教导!绝无、绝无……”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歪心思”这三个字。
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寒玉坪再次被冰封般的寂静笼罩。
顾褚大喘着气,心脏在胸口擂鼓般狂跳,撞击着本就隐痛的伤处,又一阵难受。他死死盯着前方那片他盯了半晌的墨玉花纹,仿佛要把那玄奥的纹路刻进瞳孔里,再也不敢抬头去看温池煜一丝一毫。
沉默持续了片刻。
“根基不稳,心性浮躁。”温池煜清冽的声线响起,听不出喜怒,也没有对那句“意外”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将话题拨回了正轨,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基础九转抱元诀》,今日默诵。”
一本薄薄的、散发着新拓印竹浆与墨汁清气的玉简,无声地悬浮在顾褚僵硬的膝前,静静散发着微光。
顾褚盯着那毫无温度的玉简,只觉得脸上热度更甚,却也只能咬着牙,伸手拿了过来。指尖触到冰冷的玉质,似乎有一点点沁凉能稍稍缓解皮肤的滚烫。
他努力收敛心神,颤抖着手打开玉简。开篇一行古篆映入眼帘:守静致虚,大道之基……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指尖的颤抖还未平复,身后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重新弥漫开来,将他笼罩其中,沉凝如山岳。
流光峰的日子像是被泡在九霄峰顶永不散去的寒雾里,粘稠,凝滞,却又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静谧。自那日晨课丢脸丢大发了之后,顾褚着实蔫了几天,但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跳脱劲儿到底是压制不住的。加上他内伤未愈,温池煜也未再提那日尴尬,只是冷处理,每日固定的课业反倒成了顾褚唯一能光明正大凑到师尊面前的“借口”。
这日晨课刚结束,演武场上剑气纵横带起的冷冽气息尚未散去。顾褚慢吞吞收拾着玉简,眼看着那道雪白身影负手立于峰边云海之上,心口那股麻痒劲儿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觑着时机,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弟子御剑下山消失在云海中,这才壮着胆子,又用那种刻意的、拖泥带水的步子,慢蹭蹭挪过去,停在三步远的地方。他还没完全恢复,脸色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不灭的小火苗。
“师尊,”顾褚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乖巧又正经,却依旧难掩那点骨子里的讨好和跃跃欲试,“弟子这几日观九转抱元图,总觉得……总觉得灵枢穴附近气息有些发沉,运转不甚畅通……”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温池煜的侧脸线条,“弟子愚钝,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症结,不知师尊可否……再为弟子演示一番那‘意沉灵墟’的真意?不拘什么剑法招式,只需徒儿能看清灵力运行的轨迹就成……”
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刻意做作的虚心求教姿态,尾音黏糊糊的,试图用这“好学”的壳子掩盖下面真正的心思。温池煜并未转身,垂落的广袖被山巅的寒风吹得向后拂动,勾勒出清绝孤拔的轮廓。
就在顾褚以为得不到回应,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往下掉的时候,温池煜却忽然动了。
他袖袍微拂,并未拔剑。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并拢,指尖一抹极淡却凝练如实质的冷光倏然亮起。看其走势,正是《基础九转抱元诀》中一个再基础不过的凝气路线,毫无花哨可言。
动作简单到极致,甚至连头都未回转半分,仿佛身后那只眼巴巴的小狗根本不存在。
顾褚却看得心头一热,眼睛顿时直了。那光华轨迹温顺圆融,毫无昨日演练高阶剑诀时的狂猛霸烈,却精准无比地描绘出最艰涩部分的解决之道!简直像专门为此刻的他量身定做!
“以神御气,非以气催力。”温池煜平淡的声音随山风送入顾褚耳中。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顾褚方才因紧张而凝滞在灵枢穴附近那股蛮横的灵力,瞬间如同找到了源头活水,竟真的沿着那道冷光的轨迹极其顺滑地运转开来!先前的滞涩感消弭于无形!
成了!顾褚差点喜形于色欢呼出来,强行压下涌到嘴边的笑意,努力学着温池煜的样子绷着脸,沉心运转那点微弱的内息。指尖微光流转的速度也随之更快更稳了一分。
温池煜指尖的光芒在顾褚气息开始圆融无碍的瞬间,便无声熄灭、散去。他依旧望着沉浮的云海,雪色背影静得像嵌入虚空的一幅画卷。
顾褚体内灵力顺畅运行了一个周天,浑身暖洋洋的十分熨帖,连带着内腑的隐痛似乎都轻了半分。他偷偷看向那玉峰般孤峭的背影,舔了舔下唇,压下心中那股想要更近一点的冲动,只敢在心底乐开了花。
师尊……他终究是理我的!
沧溟剑宗占地万顷,三十六峰各具气象。流云峰位于群山靠中心的位置,是宗门处理庶务、对外联络、分配各峰用度之所,整日人流如织,远不似九霄峰顶那般冷清。
午后刚过,流云峰那宽敞明亮、以墨色沉檀木构筑成的宏阔主殿便热闹了起来。巨大的飞檐下悬垂的水晶风铃叮当作响,殿内弥漫着百草精粹特有的清苦之气,混着暖阳透下的微尘,仿佛浮动的碎金。
这是丹鼎谷按照季度向剑宗进奉丹药的日子。
大殿一角,顾褚正靠在一根雕着云兽纹的蟠龙柱上,抱着手臂。他今日穿着流云峰庶务弟子才有的素白云锦常服,这料子不似执剑峰的白袍那般冰寒料峭,多了几分暖意,衬得他大病初愈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他看似在百无聊赖地等着管事师弟清点分派丹药,视线却总忍不住往窗外西北方那片被云雾缭绕的最高峰望去——那是九霄峰的方向。脑子里还时不时闪过方才晨课温池煜以指作引的那道简练光华。
“顾师兄!顾师兄!”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小跑着靠近,带着点喘。
顾褚收回目光,见是同在流云峰当值、一个叫孙小五的瘦弱少年弟子捧着个小巧玲珑的赤檀木盒子跑了过来,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喏,九霄峰那份,”孙小五将盒子塞给顾褚,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见无其他管事师兄在旁,才踮起脚,压低了声音,小脸放光,“顾师兄,您前几日不是在后山小院养伤嘛,宗门里出了件大事儿,您听说没?”
顾褚接过那温润轻巧的木盒,入手温热,显然里面放了上等温养丹药。他随手打开盒盖,一股浓郁的、透着生机的草木清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两瓶雪魄参茸丹,一瓶定坤固元丹,都是滋养受损根基的上品。盒盖上烙印着丹鼎谷专属的“丹火绕鼎”徽记。
“哦?什么大事?”顾褚心不在焉,随意从中拈起一颗圆润剔透、丹纹隐现的雪魄参茸丹,在指间捻着,药香从指缝间幽幽散出。心思还在琢磨着回去见了师尊该再找个什么由头“请教”。
孙小五一看他这浑不在意的模样,急了:“玄剑宗吃大亏了!”
这一嗓子吸引了顾褚的注意。玄剑宗?那可是和沧溟剑宗一同执掌天风大陆剑修牛耳的庞大势力,两宗地盘一东一西,千年来虽明面上维持着“风调雨顺”,底下门人弟子间的较劲攀比可从来没消停过。玄剑宗还能吃亏?
孙小五见顾褚终于正眼看自己,声音压得更低,眼睛晶亮,带着点目睹惊涛骇浪的后怕和抑制不住的崇拜:“就十天前!云栖山脉深处,快要化蛟的那条上古凶物——碧眼金瞳蟒!不知怎么冲破了两宗共同布下加固的七情锁魔阵,蹿出来啦!”
顾褚捻着丹药的手指顿住,云栖山?那不是位于沧溟和玄剑势力交界处的一片凶域?碧眼金瞳蟒……据说那玩意儿一身鳞甲刀枪不入,吼一声能震散结丹期修士的神魂,只差一步就能化蛟,腾云驾雾,堪比元婴后期的大能!
“玄剑宗离得近,直接派了人去围剿,”孙小五说到关键处,激动得脸上泛红,“听说领队的是他们掌律长老座下首徒,好几十个精锐内门弟子布下玄剑诛魔阵呢!结果您猜怎么着?”
顾褚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下意识看向西北方的天空。碧眼金瞳蟒挣脱封印的消息,师尊那日回来,可没对他提起一个字。那冷面剑尊只是按着他后心输送了大半夜的灵力。
“全军覆没?”顾褚试探地问,指间的丹药捻动的频率快了一分。
“没全死绝也差不多!”孙小五咂咂嘴,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惨烈景象,“阵被撕了个口子,十几个内门弟子,当场就被那畜生一口碧煞毒焰喷成了炭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剩下的也重伤逃窜,听说领队的元婴初境首徒都折损了两百年道行,命悬一线!消息传回玄剑宗,他们那位出了名护短的掌律长老气得差点当场厥过去,立誓要剐了那孽畜剥皮抽筋!”
玄剑宗几十精锐内门弟子折戟沉沙?顾褚心头一跳,这绝对称得上伤筋动骨了!难怪这几日流云峰来往的其他峰长老执事脸色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天风大陆维持了近百年的表面太平,怕是又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波搅动。
“那……后来那孽畜呢?”顾褚追问,下意识地,他感觉答案就在嘴边。心底某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剧烈鼓噪起来。
果然!
孙小五猛地一拍大腿,小脸上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又在想起殿内规矩后硬生生压低:“还能是谁?!温师叔祖啊!就在玄剑宗暴跳如雷的时候,师叔祖一人一剑,直接从咱九霄峰下去了!”
一人一剑!
那孤高决绝的背影瞬间撞入顾褚脑海!
“……据说师叔祖找到那孽畜的时候,它刚吸干了玄剑宗那几个倒霉蛋的精血,凶威正炽呢!”孙小五口沫横飞,兴奋得手舞足蹈,“那孽畜碧眼一扫,毒煞漫天,几百年的凶气啊,把玄剑宗随后赶去的几个长老都逼得不敢上前半步!”
顾褚屏住了呼吸。
小五的声音几乎要钻入他心底:“温师叔祖!就只出了一剑!”他双手比划着,仿佛在模仿着那难以想象的绝世锋芒,“听有幸远远目睹的杂役弟子说,那天上的云都被劈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跟烧着了似的!剑光落下来的时候,整片林子都没了声响!那声音……那声音简直就像九霄峰顶万年不化的冰盖裂开一样!”
顾褚仿佛被那股无形的寒气冻住。
“……然后呢?”他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
“然后?没有然后了!”孙小五摊开手,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就一剑!从那蛇头顶正中劈下去!从头到尾,贯穿了百丈长的蛇身!那条快化蛟的碧眼金瞳蟒,连一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当场就从头到尾劈开两半!温师叔祖他老人家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乱!”
孙小五激动得脸颊通红,意犹未尽地咂摸着那句评价:“剑尊真是……啧!” 一个“啧”字,道尽了所有言语无法形容的向往与敬畏,炸雷般回荡在顾褚耳畔!
一道无声的惊雷同时在顾褚脑海里炸开!劈散了先前所有胡思乱想的滚烫暧昧!
眼前只有一片寒彻骨髓、却足以焚尽天穹的剑光!
师尊杀人时的样子?
冰冷的剑,飞驰的雪色衣袂,斩落时必定掀起的无情罡风,那双深潭寒眸里映出的……是挣扎翻腾的巨兽,还是劈开两半的猩红尸骸?
顾褚捏着丹药的手指猛地一紧!过于锋锐的幻想片段切断了神经对力量的控制!
“噗!”
一声细微的、如同尘埃破裂的轻响。
指间那颗圆润饱满、价值高昂的雪魄参茸丹,在他猝不及防的失控指力下,瞬间爆碎成一蓬细腻的、还带着温热药香的浅褐色粉末!
丹药粉屑如同染血的尘沙,簌簌地从他颤抖的指缝间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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