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血林中心出来时，风不渡发现摒尘被放在了一棵十米多高的树枝上瑟瑟发抖。
“啾啾啾！”麻糍飞过来邀功。
主上，风先生，麻糍有看好小姑娘，没有让她掉下来！
“这树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太高了点。”风不渡无奈，“怎么想到要用这种方式看着她？”
“……赶时间，对不起。”
因为要去救师尊，但又不能放任这个小女孩一人待在不安全的地方，他只能把周围的全部都烧个精光，再把人提溜到树上去。
他不喜欢这个间接让师尊落入陷境的人。
但师尊会为孩子的死去而悲伤。
他没有杀死她，就要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没必要对我道歉啦，快把这孩子带下来吧，她看起来要哭了。”
“嗯。”
卿南寒跃上树枝，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摒尘给拎了下来。后者依旧瑟瑟发抖泪眼汪汪，但还是强撑着：“摒尘，摒尘没事，谢谢前辈姐哥……”
显然，她吓得不轻。
“……”卿南寒看向风不渡。
四目相对——
“噗哈哈。”风不渡憋不住了，把鬼血果给摒尘。
“小摒尘，姐哥从伥手下回来了，这是你的果子哦。”
“哇……”摒尘呆呆地接住果子，“谢谢前辈姐哥，你，你没受伤吧……”
风不渡把愈合了一半的掌心背在身后，“没有哦。
“不仅没有受伤，姐哥还遇见了有趣的事，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告诉你们哦~”
“哎？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呐，我们走吧~”
墟境很大，地形也很复杂，前行路上的杂草灌木被烧成黑烟，时间在一步一个脚印中渐渐流逝。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小小的山洞前。
月生和摒嗔在那里等他们。
“师兄！”摒尘终于和同门会合，开心地跑了过去。
“月生居然没在山顶等么？”风不渡笑着问。
“本来是想去的，路上耽误了。”月生回答，“我看见燃烧的朱雀真火，料到你们会经过这里。”
他在飞舟上时就没和师父待在一块，进入墟境后分得更开了。
幸好他会飞，不光在落地前稳住了身形，还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年轻人。
是星满之前救过的人，他对这个人有印象。
世界真小。
“好！”风不渡拍拍手，清脆的鼓掌声传入几人心间。
“既然都会合了，两位小道长是要分开走还是和我们一起呢？温馨提示，机遇越大风险就越大，我的身边可是纷争不断的哦~”
“……”摒嗔沉默。
片刻后，他向风不渡一行人施以长揖之礼，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二人过于羸弱渺小，有心无力。此间一行，我与师妹但求平安，不求机遇，还望各位海涵。
“待我二人出去，定会为诸位修道观塑金身，一生供奉，以报恩情。”
“我的金身就不用了，我不过是个泥塑的狐狸，你是将我捧上神坛，还是将我踩进污水里，都与我无关，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便足矣。”风不渡说。
“……摒嗔受教。”摒嗔梳理长袖，意欲跪拜。
却感到一阵风吹过，眼前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
“大师兄？”摒尘拉了拉他的衣摆，“大师兄，神仙们都不见了。”
“……嗯。”
摒嗔一动不动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洞口，不知道呆滞了多久，突然对摒尘说：“小师妹，我们好像遇到大的了。”
“唔？”
“他说……他是…泥塑的狐狸……”
这世上狐妖有很多种，关于它们的传说也多种多样，并非每一只九尾狐都是天上的神仙。
但他们都知道，千年前的夜游神，是以泥塑像的。
【我不要华丽的道观，也不要金贵的神像。
【倘若你们一定要为我塑像，那便用脚下的泥土，用那烂了的，荒了的，随处可见的泥土，塑出你们心中的我吧。】
不要金身，不受珠宝，反倒叫人将那些金银拿去开垦荒田，光施流民。
虽然很多神都会这么做，但唯有夜游神，唯有那已经消失在天宫的夜游神，从未有过泥塑以外的神像！
“我们遇到的，好像是夜游神……”摒嗔喃喃。
“我们遇到了夜游神啊！夜游神居然真的行走在人间！我回去就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说书先生和写话本的书生！”
他激动无比，脸都给涨得通红，看得没读过多少书的摒尘一愣一愣的。
她还不知道夜游神对修道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听过些许夜游神的传说。
夜游神是什么神呢？她不知道。
但前辈姐哥是很好的人。
那夜游神也一定是个很好的神。
徐徐微风吹过，洞口的杂草一晃一晃，女孩看着透着光亮的山洞，眼底仿佛流露出更明亮的色彩。
前辈姐哥说的有趣的事，她还没听到呢，或许这就是师父说的，琢磨不透的缘分吧。
缘分这种东西，向来是妙不可言的，它总将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又将亲密无间的人兵戈相向。
分开后的人在想关于他的事，但风不渡对此毫无察觉，也从未在意。
他们正穿梭在无数山洞之间。
这些山洞也是奇妙，又扁又圆，环环相扣，每一个长度不过百米，相隔距离也差不多只有这么点。
洞口透入的光照使其不至于太潮湿，但此地已经接近寒冬的范围，越往前走遍越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我已经做好了功课，这些山洞群的尽头通往一个巨大的洞窟，其中环境暂时无从得知，但就墟境的时间分布来判断，很有可能是冰窟。”月生说。
“我的建议是绕过去。如果真的要进洞的话，必须做好防寒结界，过于炽热的阳火也不能用了，以免山洞坍塌。”
“言之有理，我选择进洞！”
“……”
“干嘛这个表情嘛，师父我也是遵从直觉做事的呀~”
风不渡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又额外喜欢作死的样子，闹得别人头疼。
但再闹也得纵容着。
谁让他是师父呢？还是一直纵容着他们长大的师父……
师兄弟二人继续护送着师父走，但只走出去百来米，中间的人就停下了。
卿南寒看看他，又看看前方的路，试探着问：“师尊？”
“别吵，我在思考。”风不渡捂住他的嘴。
他看向山洞群之间的天空，那里仿佛有金光一闪而过。
“赤鸢。”他突然说，“你说，人间和天庭之间的屏障，能防住所有没有通行法咒的有形与无形之物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嗯……就是…小兔子好像进来了呢。”
“……？”
几人看向天空，只见一点红色突然出现，咻的一下便开始往下掉。
他们好像还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我去接！”卿南寒跳上洞顶上的地面。
天空中的小团子一边滚一边坠落，眼泪一片一片地往上飘，柔软的兔耳朵都抖成了断线的风筝。
卿南寒站在山洞外的高地上，凭空抓起一件大衣，摊开来去接人：“小师弟！”
舍芜泪眼汪汪：“二师兄！”
“别怕！我来救你！”
“二师兄——”
“你别乱扑腾！”
“二师……”
兔兔球与他擦肩而过，扎进他面前三寸处的土里，变成一根种进地里的胡萝卜。
“……”卿南寒收起了没用上的衣服。
计算失误，绝对不是故意没接住的，绝对。
鸟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很忙。
他视线乱飘了好一会儿才去挖兔子：“小师弟！你没事吧？！”
“……”舍芜神情呆滞。
卿南寒心虚地把兔饼搓回兔球，揉吧揉吧抱进怀里。
舍芜的精神渐渐回笼，开始了大哭。
“哇啊——好痛啊——呜哇——”
“是个狠人。”
月生飞上去，看着地上的兔形凹陷，如是评价。
虽然大部分人进来的时候都是在空中吧，但直接用脸砸地简直前所未有。
而且还没破相，只是脑门上红了一块，这个防御力和生命力也是挺离谱的。
他接过嚎啕大哭的孩童，飞回洞中，将小兔子递给风不渡。
后者熟练地抱好孩子，无奈地揉着兔兔的脑袋，道：“好孩子，摔疼了吧，来让师父揉揉。”
“呜呜……师父父，哇——”
“哎，师父在呢。”
“呜哇——”
摔疼的小孩，真的很难哄。
但风不渡有一套成熟的哄小孩方案。
约莫过了半刻钟，舍芜的哭声就停了下来，眼泪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又是一只清爽暖和的小兔子了。
“师父父！”舍芜抱住风不渡的手臂，“师父父，兔兔好想你啊……”
“师父也很思念兔兔。”风不渡微笑，“好久不见了，这些年，兔兔过得好吗？”
“唔……很好！”
舍芜的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但胖乎乎的脸蛋上只有快乐。
其实他过得并不好。
他是一个几乎没有信徒的神，没有法力，也没有侍者，只有前辈们帮他建的空荡荡的神殿。
他小小一只，站起来没有灶台高，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寄人篱下，在其他神官那边蹭饭蹭住。
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但兔兔现在很开心。
因为兔兔等了一千年，终于见到师父父啦！
师尊已不是神祇，但他一直行走于人世间，有关他的传说从未停歇，隐藏的信徒也一堆一堆的，哪怕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相貌。
摒嗔：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夜游神的信徒了！
有奖竞猜兔兔是什么神，猜中有红包哦！（截止到后天下一章更新）
提示：可以从外貌、信徒数量以及和穿着上猜出来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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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绘山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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