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宽的马路横七竖八地停着几辆撞翻的汽车，褚瑜妍抓紧方向盘擦着边拐了出去。
似人非人的怪物听见了声响一瘸一拐地向着汽车冲过来，又被抛在了车后。它们被利齿撕开了身体，血液早已不再流动，只剩下干枯的颜色浸透在布料上上，留下张牙舞爪的痕迹。
怪物高举残臂，露出断骨的半截胳膊在空中不停挥舞，甩了一地的血。
驶进小区，保安室中空无一人，一把旋转椅还在微微摇摆，细细的粘液从上面蜿蜒而下。再往里开，只能看见东倒西歪的自行车和电动车，还有几辆闪着灯光的汽车。
寂静变成了一种蠕动着的液体，将这个小区尽数吞进了腹中，偶尔传来惊慌的尖叫声也立刻被它吞吃干净。最后剩下成群的高楼一幢接一幢地俯视着渺小的汽车。
褚瑜妍拉起手刹，从驾驶位转过身子，“我上去拿东西，马上就下来。”
“不行！”季琅染果断拒绝，“我也去，外公留在车上。”
“妈妈自己……”
“好了，你们一起去，注意安全，快些回来。”褚林儒打断二人的争执。
季琅染率先下车，环视一圈，确实看不到人的踪影。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不远处响起，寒意徒生，心跳紧锣密鼓。
褚瑜妍拿上副驾驶位放着的拖把棍，跟着下了车。
“妈，小心。”
死寂的高楼丛中再也找不到第四个人的存在，季琅然和褚瑜妍一前一后钻进电梯。
电梯的数字不停地增长，季琅染手心黏腻，握着的擀面杖都有些滑手，绷紧的神经牢牢系紧了他的心脏。
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声响，只能看见血色的拖拽痕迹画满了整条走廊。
褚瑜妍打开门直奔主卧，拿出放在枕头下的东西揣进了包。
季琅染站在主卧门口，蹙眉盯着褚瑜妍放进去的红本，心里真是像打翻了调料瓶什么滋味都掺点。他转身走向橱柜，把几袋饼干和面包扒拉进了书包，又顺手塞了几瓶矿泉水。
“染染，我们可以走了。”
“好。”季琅染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没有动静后开了门。
下行的一路太过顺利，寂静的氛围短暂麻痹了季琅染的警报系统，他被钻了空子。
打开的电梯门正对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瞅准了电梯打开的时机张开大嘴就要冲上来。
褚瑜妍拿着拖把棍狠狠戳上女人的胸口，对方的动作也只是稍微停顿。
季琅染把着电梯框踹起一脚，正中女人腹部，她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然后摔在了门外的地板上。
摔倒也不过两秒的时间，女人的双手撑着地面又支起了身子，手脚并用宛如一个脱缰的巨型蟑螂向着季琅染就是一个猛进，诡异的姿势让褚瑜妍心中警铃大作。
她举起自己的拖把棍用尽全力打在了女人的脑袋上。女人偏着头，僵硬的眼珠转动着将视线停在了褚瑜妍脸上，她操控着身体躬起，全身的骨骼也发出剧烈的响声。
“妈！走！”季琅染一把将褚瑜妍拉出电梯，而那女人纠缠不休，卯足力气就要飞扑上来。
季琅染抓着不知道谁家停在楼道的自行车就朝她扔了过去，自行车砸到了她的腿上，她发出愤怒的嘶吼声，两只爪子拖着下半身坚强地从自行车下爬了出来，拉出一条长长地血痕又向着季琅染发起了低空冲刺。
“你丫的！”怒火一点就着，越烧越旺，大有烧断季琅染理智的势头。
季琅染握着擀面杖操起菜刀朝她胸口狠狠一刺，可那女人只不过微微一顿，下一秒就生生捅穿了自己的胸口将脖子伸到了季琅染的手边。
她的速度很快，距离被迅速拉近以至于季琅染没有空间再拔出刀子，他只能下意识地掐死女人畸变的脖子。
这个女人的样子在季琅染的眼中变得鲜明，她的半边脸被撕烂，依稀可见内部的骨头架子，血淋淋的狰狞可怖。本来黑色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与浑浊的眼球一体暴突着。
她张着嘴，嘴里满是腥红的血和散发出来的臭气。
季琅染用右手狠狠抵着，左手摸出口袋里的剪刀，剪刀的刀刃刺进太阳穴，他逐渐感受到对方抵抗的力气在减弱，女人烂泥般瘫软倒下。
褚瑜妍看见季琅染沾着一手血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门，连忙叫住他：“上车！快！”
季琅染遵循着本能跑向了车，飞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门还未关上，汽车已经蹿了出去。
小区四面八方涌上来了大批浑身是血的人，他们抽搐着身体疾走，肆意撞击着身边的同伴，就算把对方踩在脚下也毫不在意。
车窗外的事物在飞闪，季琅染的双手在颤抖，他的手变得冰冷而失控。
那刺进太阳穴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手上，所有的感受都刻进了他的大脑皮层，大脑在不受控地回想。
“我……我杀了她……我杀了人……不……她不是人……她被刺心脏也不会死……”
季琅染死盯着自己手上的血，然后浑身一哆嗦，疯狂地在自己衣服上擦着手，想要把逐渐凝固的血擦干净。
“季琅染！”褚瑜妍的声音如洪钟一响，余音震醒了季琅染混沌的思维，他抬头对上了后视镜里褚瑜妍的视线。
“染染，你没事吧？”褚林儒伸手握住季琅染的肩膀，“你在里面……”
季琅染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外公。
半晌，他的视线从褚林儒脸上的皱纹里移开。失去了着力点，视线在空气中飘游，停留在车窗上，他便清晰地看见了一个狰狞的面孔在迅速逼近，紧接着被狠狠刮倒在了一边。
季琅染觉得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像是漂浮的羽毛，在车中狭小的空间游荡。
“季琅染！冷静！”褚瑜妍的声音又拔高了不少，声音在季琅染的耳道来回振动，他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
“冷静……对……”季琅染努力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用右手压住不受控制的左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我要冷静……我们要活下去……我们必须要活下去……”
“可是……可是现在单凭我们是不行的，我们应该去找警察……警察或者军队都可以……不……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看见有一个警察……”焦躁感将季琅染吃得死死的，他用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也无济于事。
“我们可以去警察厅或者武警队看看有没有人。”褚林儒抓住季琅染的手，“染染，冷静下来，我们会没事的。”
这句话在这样的情形下苍白无力，却不失为一种望梅止渴的希望。褚林儒温热的手指给季琅染带来了些许暖意。
季琅染忍着失重感转头看了看两侧的街道，“妈，我记得附近是有警察厅的。”
“嗯，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高东市警察厅的铁门大敞，顺着再往里开也是空无一人。这里没有逃跑或者打斗的痕迹，地面干干净净。
“是不是早就走了？”褚瑜妍锁紧眉头，将车驶入楼侧的停车场。
“妈，咱们进去看看。”季琅染转头对着褚林儒嘱咐道：“外公，您还是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出去就把车锁上。”
褚林儒知道自己这把年纪腿脚跑不过那些怪物，他只能用力握紧季琅染的手。
“一切小心。”
推开沉重的大门，警察厅里一片死寂，一把电话筒歪歪斜斜地垂在桌子上，拉长的电线一伸一缩，滴滴答答的钟表传来死神催命的脚步声，令人无端之中萌生恐惧。
警察厅是个三层建筑，二人商量了一下抬脚上了楼，“咚咚”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季琅染贴着墙缓慢行走，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了那阴沉的仿佛要压到人头上的的黑云，跟季琅染之前看见的别无二致，浓稠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在人的脸上吐上黑水。
季琅染伸手推开一间办公室的大门，里面几张桌子上堆满了文件档案与卷宗，摆放资料的铁柜也被随手打开，玻璃板上甚至还挂着犯罪现场和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和分析，一切都是平常的模样。
“这里没有血迹，而且很正常。”褚瑜妍环视一周。
“我们去……”季琅染突然噤声，“有人。”
走廊另一头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季琅染甚至感受到自己的脚下也传来细微的震动。
“妈，你去藏好。”季琅染压低声音，指了指办公室的犄角旮旯。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折叠椅，紧紧贴在门后。季琅染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逐渐变得不稳的呼吸声，脚步声逐渐逼近，然后在他的旁边停下。
现在，他与这个人仅仅一门之隔。
“咔哒”一声，门开了。
季琅染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抄起折叠椅向来者砸去，可还没等椅子靠近那人的脸，手腕就被狠狠抓住。
来人一双眼睛中没有丝毫温度，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潭水，看着季琅染的动作却仍然毫无波澜。
男人生着一双剑眉，眉流多了几分杂乱，眉峰却凌厉，他突出的眉骨更显整张脸优越的骨相美。高挺的山根接着隆起的驼峰，棱角分明的下颌轮廓透着一股子冷劲儿。
他全身黑色劲装，气场强大而危险。
是人！季琅染心中闪过一丝欣喜。
“你是谁？”季琅染迅速问道。
他眯着眼盯了季琅染几秒，将对方眼中的情绪细细搜刮干净，而后放开他的手，转头说道：“那边的人，出来吧。”
褚瑜妍有些尴尬地从办公室一角站起来，看着这个高大年轻的男人，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们刚才……”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男人打断褚瑜妍的客套话，直入主题。
“你呢？”季琅染反问道。
男人幽暗的目光落在季琅染脸上，嘴中吐出几个字，“你们不如尽快离开。”
“你什么意思？”季琅染对于这种讲话只讲半句的人没什么耐心，“你谁啊？”
男人不再回答，操着长腿就要向外走去。
“想活下去就跟着我。”
季琅染和褚瑜妍对视一眼，心知目前没有更好的选项，只得跟上去看看。
季琅染做了个“小心”的口型，拉住褚瑜妍的手走了出去。
男人脚下生风，一双长腿也是效率超高，几步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尽头是处是一扇铁门，他伸手推了推，意料之中的打不开。
“这是？”季琅染看向男人，男人依旧惜字如金。
“不是这。”
“染染，这楼梯可以通下去的样子。”褚瑜妍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男人闻言，率先走下楼梯。楼梯旋转向下，越下越黑。
季琅染示意褚瑜妍跟在身后，他则在男人两米外的地方，紧紧注视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楼梯终于到底，面前同样是一扇铁门，这扇铁门却配着高级电子锁。
解锁的屏幕发出淡淡的荧光，季琅染在男人身后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对方从善如流地在屏幕上划拉了些什么，解锁屏幕的光芒突然暗掉，过了几秒钟，屏幕上射出一到蓝光，在男人眼部位置短暂停留便听得一句冰冷的机械音：“权限通过。”
“咣”的一声，铁门自动开启。
“你是什么人？”季琅染脑海中迅速闪过所有可能选项，护着褚瑜妍又退后了些。
男人转头，目光穿过层层黑暗与季琅染的视线相撞，“我不会对你们怎样。”
说罢，他径直迈进了铁门。
褚瑜妍拉了拉季琅染，摇了摇头，示意先跟上。
铁门之后也是漆黑一片，男人伸手摸了摸，摸到一处凸起按下。
突然的强光令季琅染十分不适，他本能眯了眯眼睛。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眼前赫然是几排黑色的铁架，所有的枪被整齐地挂在上面，黑色的枪身反射着刺眼的光。
男人单手取下一把，季琅染侧目瞧了一眼。
“SG550？”
男人撩起眼皮，赞赏般扬了扬眉。
“我猜的。”
“嗯，会用吗？”他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弹匣利索地装好递给了季琅染。
“不会！”还是祖国花朵的季琅染向后退了退。
“你是什么人？”季琅染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想错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我叫厉明澜。”
厉明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环视一下四周。整个武器库的箱子有大部分都被打了开来，手枪和弹匣也被散散落落地搁在铁质箱子里。
“看来他们是匆忙走的。”厉明澜心下了然，也不想再过多耽误时间。
厉明澜抄起一旁的黑色包裹放了几把步枪和冲锋枪进去，然后转手搜罗几把弹匣扔了进去。
季琅染则站在一排手枪面前蹙着眉，他有些发愁，毕竟开枪这件事情并不在新时代祖国花朵的必修课上。现实所迫，他下定决心拿起一把手枪，手还没抓到，厉明澜则先一步填了几颗子弹进去别在了自己身后。
“干什么？”
“你不会，这个给你。”厉明澜取出别在下裤的军刺递给了他。
“小伙子，你是军人吗？”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褚瑜妍缓缓开了口，“你刚才装枪的时候，铭牌露出来了。”
厉明澜看着褚瑜妍冷静的眸子，心中略微思量后做出一个力所能及的承诺：“我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走吧。”
褚瑜妍捏了捏自家儿子的手，朝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别担心。”
季琅染只得点了点头，毕竟逃跑这件事情最需要的就是合格的战力，他这种枪都不会使的解决一个两个已经有点黔驴技穷，更别提再碰上一堆该怎么办了。
武器库外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厉明澜带头向上走着。
变故横生，他面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下了几个台阶。身后的季琅染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后背，鼻梁生疼，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厉明澜捂住了嘴。
“有东西。”厉明澜压低声音，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像是印证厉明澜的话，季琅染听见了从上面传来的“呵”的颤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时大时小，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泛着难言的恶臭。
三人凝神仔细听了一阵，声音却突然消失了。正当季琅染松了一口气时，“咯咯”的声音却宛如邪魅一般突然响起，近在咫尺。季琅染抬头，漆黑之中正对上那东西的视线，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鸡皮暴起。
下一秒，怪物就饿狼般地向着离它最近的厉明澜扑去。
季琅染来不及过多反应，只得抓着厉明澜的衣服向后撤，谁知爆发的力气太大，厉明澜被拽得失去重心，又狠狠地将季琅染撞在一侧的墙壁上，季琅染头晕眼花，只觉得真是造了孽了。
那东西奋力一扑却什么也没扑倒，张开还在滴血的嘴冲着他们发出“咯咯”的声响，继而快速转变目标攻向褚瑜妍。
厉明澜反应也快，立刻连开三枪爆了他的头，对着褚瑜妍和季琅染大吼：“走！”
褚瑜妍有些征愣，颤抖着拉起季琅染的手就往上跑。谁知楼梯口还蹲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脸是血的男人，他张开他的血盆大口狞笑着就要撕咬上来。
季琅染只好先将他踹了出去。而对方的身体显然早已断掉，关节处已经错位，但是他仍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依着墙角扭曲地站了起来，这样的姿势牵扯出他裸露皮肤下的新鲜肠子，断掉的一部分就挂在他的腰上，随着他的动作左右甩动，溅出大大小小的血珠落在地上。
男人歪着脑袋想要冲上来啃咬季琅染，身子却冲着墙壁疯狂撞击，他的脑袋和身子各有路径。
季琅染看见他张开的嘴里挂着丝丝缕缕没完全吞咽下去的肉，恶臭的气味从他早已烂掉的脾胃一路上泛。
“嘭”的一声，男人被厉明澜打爆了头。
季琅染抬头，走廊里已经蹿出了怪物，他们在远处垂涎欲滴地看着三人，伸长已经被撕扯的鲜血淋漓的手。
“跑！”厉明澜对着二人大吼道，拿着冲锋枪疯狂扫射开路，子弹脱了僵冲进怪物的身体。
季琅染拉着褚瑜妍的手奋不顾身地跑起来，身后的巨大突击声震耳欲聋，眼前的怪物接二连三地倒下，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眼看着跑下楼梯就要到了大门口，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季琅染突然放开褚瑜妍的手。
“妈，你先去开车！”季琅染说完，将褚瑜妍推出几步，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
然而走廊中的厉明澜已经陷入了乱战，怪物围在他的身边杀红了眼，它们实在忌惮厉明澜手中的武器，又想要将他生吃活剥。跳上去一批被打下来再跳上去一批，怪物们不知疲倦，厉明澜腹背受敌。
季琅染也顾不得多想，他抄起放在墙角的灭火器就冲了进去。
灭火器的冲力冲得扑来的怪物向后踉跄，一片白雾中他举起用完的灭火器狠狠给了离他最近的怪物一记耳掴，将它抡倒地之后又用灭火器砸瘪了它本来就暴浆的脑瓜。
这么干掉几个之后，灭火器显然不太行了，瓶身已经凹陷，再也遭不住几下。
“死你丫的。”季琅染将灭火器抡在一人身上，然后闪进办公室拿起了刚刚没有试用成功的折叠椅，双手举起就是一个暴扣。
厉明澜这才在一片乱战中注意到他，忍不住呵斥道：“回来干什么！”
季琅染心想着你大爷的好心没好报，刚想开口骂回去，却看见对方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扑上来了一个。
季琅染迅速用手中折叠椅抡倒周围几个难缠的恶心东西，然后拔出厉明澜给的军刺，横生一股没来由的力气和速度，他飞身而上，用力一刺，将那人的头穿了个串。
“你能不能瞅着点啊！”季琅染心惊肉跳手还在抖，却忍不住大声骂道。
“我……”厉明澜还没等回答，突然变了脸色，抬手想给出一枪，却发现自己的弹匣早已打空。
与此同时——
“染染！”褚瑜妍跑上前来拼尽全力扑倒了偷袭者，随着“嘭”的一声跌倒，褚瑜妍被怪物抓住手臂咬了一口，手臂顿时渗出黑红的血水。
“妈！”季琅染听见自己的耳膜传来“嗡”的一声，身体变得失控，他冲上去用军刺接连狂刺偷袭者的半个脑袋，一时血浆飞溅。
褚瑜妍捂着手臂，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季琅染再也顾不得其他浑身颤抖着丢下军刺，连滚带爬地过去抱起褚瑜妍，手也按在褚瑜妍的手上想要堵住出血的伤口。
“走！”厉明澜捞起季琅染的胳膊架着二人向外跑，他们身后又蹿出无数的怪物，它们被惊动叫嚣着冲上来。
三人一路跑到警察厅大厅，距离门口几步之遥时褚瑜妍突然按住了季琅染的手，她颤颤巍巍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连着车钥匙一齐塞给了季琅染。
“染……染……活下去……找你的爸……去军队……”褚瑜妍费力地说着，鲜血像是灌满了整个口腔，都在奋力地跃出。
“不……我可以救你的……妈……你没事……别丢下我……”季琅染淌着泪抓着褚瑜妍的手，哀声恳求。
“妈妈……知道……妈妈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咳……可是你要………要……活下……活下去……”
季琅染不停摇着头，剧烈的哭泣让他的呼吸愈发困难，大脑也迟钝起来。
褚瑜妍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妈……妈……爱你……”
在模糊的视线中，季琅染看见褚瑜妍的脸上逐渐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原本黑色的瞳孔也在逐渐变淡，手臂上的黑血在凝固，身后怪物的嘶吼声也愈加靠近。
“小伙子……我家……染染……就拜托你照顾了……”话音未落，褚瑜妍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将二人推出门外，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堵上大门的锁。
“不——”季琅染一声哀嚎，挣扎着想要上去拽开门，却被厉明澜一把抱住腰往后拖。
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季琅染看见那些怪物疯一般地扑到自己母亲的身上，它们将整个玻璃大门团团围住，它们贪婪地撕扯她的血肉，而她只是死死抵住门，最后的目光落在季琅染身上，微微张着嘴。
季琅染读懂了那颤抖的嘴唇。
“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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