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到达罗安林区入口处时,几个人展示完证件便被放行,车子开进入口,梁烠夸赞罗安林的入口把关人员做事干脆利落。
“也不见得。”林凇说道,很大可能是因为莫伦已经提前和工作人员做好沟通。
尽管在朱维咨一共没待几天,但由于朱维咨的风格特色太明显,此时回到罗安林,看着来往密集的车流以及宽阔马路旁那鳞次栉比的高楼,林凇莫名地生出一种多年未归,再见目生的感觉。并非回家的喜悦。
无由的感慨,不知从何而起。不过他的“林黛玉”模式并没持续多久,当老爷车开到环形大楼时,他就像是插头掉落的电器被通上了电,迅速回归现实,知道自己是谁要干什么了。
仿佛提前就知晓,梁烠和伍汀对于“将仅一份的承诺书交予罗安林区”这件事表现得毫无异议。
林凇带着梁烠和伍汀来到七楼密勤部,刚一进门就被汤玲玲杨杰等人欢拥入座。出于对同事的了解,林凇早有预见地在人还没完全涌上时就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径直飞快跑进莫伦办公室。
徒留梁烠和伍汀被密勤部其他成员团团包围。
这些年轻人丝毫不见外,围着梁烠和伍汀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问朱维咨的临时屋到底怎么样,一会儿又问拍的宣传片能不能给他们看看。就连秦柏悯也在其中,虽未说话,可看起来兴趣十足。
其中,活力少女汤玲玲的嗓门最响亮,声音清脆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少女的妙音固然悦耳,然而上下翻跃贴得太近还是容易叫人为难,梁烠从头到脚招架无从,根本不知道该先回她哪一句。大家都不忙工作的吗?
好在这时“咖啡担当”杨杰热心地给他递了一杯速溶,梁烠眼疾手快,接过来就是一个猛喝。堵自己的嘴,让自己无话可说。也算是急中生智。
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用杯子挡着嘴......幸亏还有伍汀在场,和梁烠不同,他特别愿意向大家讲述这一趟朱维咨之行,并且他无奈地表示:尽管“临时屋”这一趴他很遗憾地没有参与,可他有更为精彩的后续——朱维咨巨型大狗口下的惊险逃生!
众人闻言皆是洗耳恭听,只见伍汀站在人群中央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他那难忘的经历。
梁烠趁机挤出来,礼貌地向杨杰询问林凇的办公位,顺着杨杰的手指方向,他来到了林凇的座位。
拉开椅子,这是林凇的位置,以往坐在这儿的是林凇,而此时此刻,梁烠坐下,心想,他也坐了一遍。
想到过去的日子里,林凇每天就是坐在这里办公——梁烠把咖啡放在一边,双手置于桌上,慢慢抚摸桌面,感受着林凇的感受。
这个位置靠最里面,旁边就是落地窗,稍一转头便能看到外面。七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今天天气晴朗,透过玻璃窗梁烠看向楼外,这就是林凇平日里常看的风景,如果外面下了雨,他会往外看吗?如果有雪落下来,他会停下工作看雪吗?
明知这些答案现在无法得知,可梁烠仍忍不住在心里做着种种极小极不起眼的猜想。谁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是他想知道。
林凇的办公位很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倒是对面的那个工位上摆了很多手办,还放了个画画用的木头小人,想来是个年轻人的工位。梁烠垂眸,和其他的年轻人比起来,林凇的工位显得有点太寂寞。
他没有一直待下去,只稍稍又多坐了会儿便起身推回椅子。巧得很,椅子刚推回,莫伦办公室的门也正打开,林凇跟着莫伦后面走出来。
梁烠和莫伦问好,莫伦弯起眼睛满意地看着他,心想伊胡那家伙这次派出的人果然不赖,一开始得知他们俩被关进朱维咨的临时屋时,他还担心林凇会因为不服气而把临时屋的门踹飞。没想到汤玲玲说林凇居然回复了“感觉不错”,这不是梁烠的功劳还能是谁的?
一定是梁烠安抚了林凇,这个搭档看来好得很,照这样下去,他已经能提前预见整个任务的圆满完成。
把梁烠看得极顺眼的莫伦客气地挽留:“在我们这儿吃了午饭再走吧!”
这原本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梁烠意外地回绝了他的好意:“我们也得赶回去汇报情况。”说罢,当着莫伦的面伸出手,非常正式地要同林凇握手告别。
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握手的莫伦默默地缩回了手。算了,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
突如其来的握手要求让林凇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算陌生了,怎么忽然搞这一套?想归想,他还是伸出了手。
梁烠握住林凇,微微用力又即刻放开。
伍汀这边刚好讲完他的精彩历程,见梁烠正在和林凇道别,也跑过来打算和林凇握手再见,未曾想连上臂都没展开就被梁烠一个拉拽给带走了。
“别握了,咱们赶时间。”
伍汀:?好吧。
于是他一边朝众人挥手,一边跟梁烠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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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烠和伍汀离开之后,林凇跟莫伦去衣帽间换上部门制服,又戴上密勤部徽章,接着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的按钮被按向二十五层。狭小的空间里,林凇直盯着楼层的显示越来越高,最终,跳动的数字停下。
电梯门打开,莫伦先一步走出,林凇紧随其后。
刚出电梯就有一层守卫,两人展示完证件,守卫人员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搜查,在确认完毕之后两人继续往里走,不一会儿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前,门口另有一队护卫,又是一番安全检查。
最后他们被领进办公室上交朱维咨区的大计划合作承诺书。
林凇跟在莫伦后面,上交承诺书的整个过程里,他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是紧张胆怯,只是觉得索然无味。
“这个世界是由一堆参差不齐的东西拼凑而成的,有时显得专业高端,有时又让人不得不怀疑是草台班子。”他低头思维发散,简单的东西可能会被说得复杂,复杂的东西背后又可能极其简单。
人物、权利、地位......被各种软的硬的外壳装饰得高高在上,触不可及,让底层普通人不敢亵渎也无能造次。就像眼前这间办公室,本质上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却因为处在环形大楼最高层,意义瞬间变得非凡,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办公室,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上不来,进不去。
可真当身处其中又会发现,这办公室里的地板不过是就是地板,窗户不过就是窗户,此时站在这里的他和莫伦,也不过就是两个生物成分简单的人类。
甚至连上交的那份承诺书,本质上也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却只是一张纸。一张纸怎么能承载如此重大的意义?林凇站得笔直面无表情,任谁都看不出实际上他的思绪早已神游太空。
交完承诺书出去时莫伦被喊住,作为密勤部部长的他被要求去同楼的另一间办公室进行谈话,他微微一顿,随即淡定地让林凇先下楼。
林凇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头儿,没有多问,在守卫人员的注视中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当降至第二十二层时,忽然停顿,有人要进来。
门打开的一刹那,林凇看清了外面的人。
门外的人也看到了电梯里的林凇,对着身后的跟随人员摆手,示意不用跟进,接着迈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再一次关上,密闭的空间里仅剩林凇和那个刚进来的人。
林凇低下头,不易察觉地往旁边退了半步。
时间在此刻变得具象可感,每一秒所发出的滴答声都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时间是有毛刺的,刮擦着林凇的后脖颈,显得有些粗糙,有些难耐。
电梯里跳动的数字显示下降到第十八层。
林凇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又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听到吗?
电梯又下了几层,林凇微微抬头:第十五层了。
他终于开口,双唇微微翕动:
“爸。”
“嗯。”林行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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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林行卫面色如常地看着电梯门,并没有因林凇的一声“爸”而变得温情柔软。林凇站在他右后方,喊完一声“爸”之后也再没有其他响动,是不满意他这么叫吗?也对,以前他都要求自己喊他“父亲”的,尤其是在那些镜头和记者面前,他说这样显得有家教。
呵。
片刻之后,林行卫问:“上去做什么了?”
林凇继续低头:“交朱维咨区的大计划合作承诺书。”
林行卫点头,未露惊讶。
“嗯,我有听说,你在负责这件事。”
“是的。”林凇回到,不知他的这位父亲是否清楚他为什么会做这件事,他知道起因吗?
“那天发生的事,我有所耳闻。”
看来知道。
“听说那晚那个著克区的部员手脚很不干净。”林行卫终于微微侧头看向林凇,“没吃亏吧。”
“没有。”林凇垂眸答道。
“可以。”林行卫继续看回电梯门,“遇到这种事,你向来不会吃亏。”
林凇瞳孔一缩。右手握紧成拳,又失力松开。
“据说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好几个区,必要时可以和他们表明,你是林行卫的儿子。”
林凇吸了口气,如果这是一句出自肺腑的关爱该多好。“可惜了父亲,这话您应该在我去朱维咨之前就和我讲。”
“现在讲也不迟,还有下个区。”林行卫神色淡淡。
“下个区是比拉洛,那个区可不太好说动。”再说,您的名号也不一定谁都知道,林凇心道。
林行卫听完眉头微蹙,正欲再讲,电梯一停,显示到了第七层。
林凇迈步出去前对林行卫点头示意,林行卫按住电梯按钮:“我刚才说的,你自己看着办。林凇,不要任性。”
林凇,不要任性。
林凇垂下眼睑,眨了下眼,呼吸停一拍。
“下周抽空来吃个饭,你很久没回了。”林行卫直视着林凇,“还有,找个时间,一起去看你妈。”
闻言,林凇抬头,目光与父亲相对,他回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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