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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望玉上来的时候非真正坐在石阶上发呆,看着很是神伤。

望玉觉得非真很是可怜,一族长老却被其他族的族人囚禁,想必心里一定十分难过,望玉觉得他应该开导一下非真长老。

“长老你好!”望玉蹦到非真身边。

“啊啊啊---”非真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望玉,吓了一大跳。

望玉拉住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的非真,开导道:“别担心了长老,都会过去的。”然后在非真的身边坐下。

非真强装镇定地看着望玉,眼前的少年和他看到的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没有那么重的戾气,眼神也很纯净,但确实是望玉没错啊……

“长老,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也觉得我好看吗?”望玉咧出很是标准的微笑。

非真看得出一身冷汗,这牙真的是又白又锋利……

望玉瞧着非真的面色更苍白了,一把搂过非真的肩膀,继续安慰道:“长老你别担心了,这里的事情不会有很多人知道的!”

望玉搂过的举动让非真更加哆哆嗦嗦,自己死前那一幕再次在眼前炸开。

他看了很多记载,预言每次都成功。

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看起来很纯良的少年会变成预言里的样子。

他也很纠结。

但他不想死。

非真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他也知道,现在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不想害人的。

但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慢慢抬头看着望玉,眼里装着凶狠与孤注一掷。

在望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掌心聚集法力,迅速攻击望玉面门!

突然的袭击让望玉避之不及,但还好还是躲过了致命一击。

望玉震惊地看着非真:“你干嘛啊?!”

有血丝从望玉的眉心留下,望玉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受伤了。

他没注意到非真一脸得逞的模样,更没注意到非真的手上突然多出来的透明器皿……里面居然装着一丝恶鬼气!

非真知道多木豢养恶鬼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多木第一次引出恶鬼气的时候,他就在。

他知道多木想拉他下水。

但他没有办法拒绝。

杏林和丰谷不待见他们,他们只能依靠牵机。

而且,而且多木说等大功告成,他就能做四方第二主宰……

然而在他见到逐渐成型的恶鬼的时候,他害怕了。

虽然多木说只会拿人族豢养恶鬼,但那恶鬼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要吃了他。

于是他偷偷收集了一点恶鬼气……如果多木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就带着恶鬼气去见玄泽……

他本想借恶鬼之手除掉望玉,但他没想到玄泽竟直接在空山斩杀恶鬼。

既然玄泽对恶鬼厌恶至此……那么,那么虽然我没有能力杀你,但是…但是可以让玄泽杀你!

非真手一转,透明器皿支离破碎,原本在空中会烟消云散的恶鬼气嗅到了血的味道,迅速朝望玉眉间飞去。

望玉甚至没看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就觉得在那一瞬间,世界都变得很安静,好像山上的每一只鸟都摒住了呼吸,连风也停下了。

非真在这刹那的宁静里面全身冰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功了吗?

突然,成百倍的恶鬼气从望玉体内爆发开来!

“啊------”望玉发出痛苦的嘶吼。

非真被这突然的鬼气轰到了百米之外,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倒在地上,感受到了一阵地动山摇。他看到石洞塌了,看到鬼气席卷成了狂风,周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无数碎石也被那狂风裹挟,在高空盘旋。

“砰!”随着第二次恶鬼气的爆开,所有被狂风席卷而来的东西如同利剑般被投射出去。整个四方都能感受到这毁天灭地的力量。

半山的一众族人和玄泽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百米之内都被夷为平地。

望玉在半空中闭着眼睛,面若痛苦,似在挣扎。有源源不断的线从望玉体内涌出。黑的、金的不断交织,仿佛两股势力在不断斗争。渐渐地,那丝线如同编织成了一个茧,将望玉围在了中间。

“怎么回事?”

“非真长老,你不是一直在上面吗?刚刚发生了什么?”

已经有杏林族人对非真展开了救治,非真不断呕血,差点以为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我…我不知道……”非真看向玄泽,他正皱着眉望着望玉,他的手里没有剑,握紧的拳头像要将手心刺穿。

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

然而在非真殷切的眼神中,玄泽一手将杏林刚铺好的法阵打散,留下一句“不准伤他”就朝望玉飞去。

玄泽进入重重黑气,在正中心看到了望玉,他的身边有一圈金光,如同深海里面的一个气泡,将黑气隔绝在外。

玄泽靠近,看见望玉眉头紧锁,恶鬼气和山神之力在望玉体内追逐。山神之力本就克恶鬼气,然而望玉体内的山神之力已经逐渐和望玉融合,只要望玉放弃抵抗,恶鬼气便能随着望玉的意志,一点点蚕食山神之力。

可是望玉的意志太过强烈。

他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战场,让山神之力与恶鬼气搏杀。

而他的意志也在和那恶鬼气搏斗。

恶鬼气不断诱导他的天性。白虎的杀伐天性。

他不断回想和玄泽的点点滴滴。

玄泽为他刻的地砖。

玄泽给他买的新衣。

玄泽为他画的灯笼。

玄泽带他吃的果子。

……

然而下一秒,他又能看见他将玄泽绑了起来。他看见玄泽匍匐在他的脚下。他看见玄泽对他极度迷恋的眼神。他看见他能让玄泽做任何事……

是被极度满足的征服欲。

不对,这是不对的。

望玉的手不断攥紧,有血滴落在光圈边缘,外层的黑气如同看到了甘霖,迫切地想要攻破光圈,吸食血气。

玄泽拉过望玉的手,一点点解开,他和望玉十指相扣,力度几乎要将玄泽的手指碾碎。

玄泽不断释放法力,舒缓的清泉从望玉的手心里不断灌入体内,指尖的力度减缓,意志还在厮杀,但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玄泽感觉到望玉的手指在轻轻地触摸他的手背。

玄泽的力量缓解了两方角逐的痛苦,那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移位的剧烈疼痛有所缓解,暴力和血腥的场面也在一点点减少。

然而还是不够……不够……

玄泽看到望玉体内的黑气在不断减少,然而希望还未从体内蔓延开,玄泽就发现了山神之力也在消退……

“望玉……”玄泽失神地喊着望玉的名字。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望玉要干什么,他在尘封自己的力量和意志……

望玉不想再看到恶鬼引诱他要看的画面……那是玄泽啊……他舍不得。

即便是脑海里,他也不允许玄泽被亵渎,更不允许那样做的人是自己。

体内的力量厮杀不休,他不知道哪股力量会胜出,但绝对不能是那恶鬼气。他不能给玄泽带来麻烦。

于是他决定尘封自己。

就让一切埋葬在他的体内。

等到他的身体也要消失的那一天,一起……消失好了。

渐渐暗淡的力量让玄泽心生惶恐。

明明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但他却觉得望玉在渐渐离他远去。

很多人都离他远去了。

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

巨大的伤感和恐惧笼罩着他。

“不行,望玉,不行……”他慌张地叫着望玉的名字,然而望玉给不了任何回应。

玄泽不断加大手上的法力,但这具渐渐封闭的身体不接受任何力量的注入。

光圈在不断缩小,周边的黑气也在不断消失。

要结束了。

只要他放手,一切就都结束了。

四方还是那么和平。

神宫依然在祈山千年万年不倒。

而他,也不过是回到曾经的日子而已……

手上被握紧的力量减弱……

玄泽一贯冷静清明的眼里染上了固执。

“神也有私心。”

“我的希望。”

“一个永远都会等你的人……”

在黑气缭绕中,他的思绪逐渐清明。

哥哥告诉他的话,他找到了答案。

玄泽看着望玉,拉紧了他的手。

就算要一起堕入深渊,他也不要放开。

他抬头,孤注一掷地吻上望玉。霎时,清泉如海般汹涌,不可抗拒地灌入望玉体内。

如同一颗碧玉掉入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却又归于平静。然而那碧玉和青水颜色相近,却在不断下坠中引起了更浓烈的反应。波澜不惊的水面终于泛起了波涛,呼啸过后一阵水柱冲出,水面汹涌不止。

最先有反应的是山神之力,感受到了另一股蓬勃力量的注入,熟悉又友好。

它探出头,和那力量汇聚。金色与绿色交融,渐渐地金色越来越多,不断吸引着更多绿色的到来。

玄泽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无底洞吸引,如果不加防备,就会被吸进去吞噬。

但他还是没有停下,任由望玉体内的力量吸食法力。

“小虎……醒过来……”玄泽在唇齿相依间呼唤着望玉。

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望玉了。

每次他叫望玉小虎的时候,望玉都会特别高兴。

因为望玉是名字,小虎,是只有玄泽才会叫的亲昵。

山神之力又开始和恶鬼气搏杀。

玄泽的力量助长了山神之力,又遏制了搏杀引起的痛苦。

望玉在尘封的过程中,不断回溯过去。

他又回到了和玄泽初次见面的石洞。

玄泽就像雨后的一抹天青,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玄泽很好,即便是对陌生的白虎,即便是对一只妖,他也尊重,也会安慰。

那抹天青逐渐走向石洞的出口,耀眼的白光快要将他吞没。

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遇见。

命运的交集应该止步于此。

他知道那是神仙,而他只是一只白虎。

他们天生有差距。

然而就在白虎以为此后再也见不到的时候,

神仙转身了,他说,

小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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