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冰释前嫌
结合部夜战之后，碎石涧与鹰喙崖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秦红玉不再像初来时那般外露的傲气，但面对林枫时，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沉默。她是个极其骄傲的人，那次被林枫“算计”了一把，虽然结果有利，但过程让她颇感憋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林枫则一如既往，该练兵练兵，该巡防守巡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并不急于修复关系，有些疙瘩，需要时间和契机才能化解。
契机，很快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数日后的凌晨，天色未明，正是人最困顿之时。碎石涧营地一片寂静，只有哨兵警惕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
突然，鹰喙崖方向，传来了极其沉闷而密集的战鼓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火光瞬间映红了那片崖壁的天空！
敌袭！而且是主力强攻！
林枫瞬间被惊醒，抓起武器冲出营帐。赵柱、王胡子等人也纷纷赶来，人人面色凝重。
“是鹰喙崖！听动静，规模不小！”周瘸子侧耳倾听，脸色一变。
很快，派往结合部观察的斥候带回确切消息：大夏军出动至少一个营的兵力，趁夜突袭鹰喙崖！主攻方向是正面和左翼缓坡（即上次交战的三号缓坡方向），攻势极其猛烈！秦部虽然拼死抵抗，但兵力处于劣势，防线岌岌可危！
“枫哥儿！怎么办？”赵柱急声问道，“咱们去不去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枫身上。上次秦红玉拒绝协防，不少风字营的士兵心里还憋着气。现在对方遭难，去不去救，成了一个难题。去，可能要承受巨大伤亡，为了一个之前不配合的邻居，值吗？不去，于情（毕竟是友军）于理（鹰喙崖若失，碎石涧侧翼洞开，唇亡齿寒）都说不过去。
林枫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救！必须救！”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毅：“我知道你们有人心里不痛快！但记住，我们是军人！袍泽有难，岂能坐视不理？鹰喙崖若破，下一个就是我们风字营！公私之间，林某分得清！”
一番话，掷地有声，瞬间统一了所有人的思想。
“赵柱！”
“在！”
“你带第一哨全部，立刻从结合部侧击敌军左翼！不要硬冲，以骚扰、牵制为主，吸引敌人兵力，缓解秦部正面压力！”
“王胡子！”
“在！”
“你带第二哨，运动到敌军侧后，虚张声势，制造混乱，让他们腹背受敌！”
“周瘸子，带你的人，前出布置障碍，阻断可能出现的敌军援兵！”
“其余人，随我坐镇中军，随时准备接应！”
“行动！”
命令一道道下达，风字营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赵柱率领第一哨，如同出鞘利刃，迅速从结合部杀出，直扑正在猛攻鹰喙崖左翼的大夏军侧后。他们并不与敌军硬拼，而是利用弓弩和投枪进行远程打击，不断变换位置，使得夏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应对侧翼的威胁，攻势为之一滞。
王胡子则带领第二哨，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夏军后方，点燃火把，摇旗呐喊，制造出大军来援的假象。黑夜之中，夏军后方突然出现不明数量的敌军，顿时引起了一阵恐慌。
正面，压力骤减的秦红玉部，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秦红玉身先士卒，手持银枪，在阵前来回冲杀，如同火红的旋风，所过之处，夏军人仰马翻。她看到了侧翼出现的风字营旗帜，看到了后方扰敌的火光，心中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林枫！他来了！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他没有计较前嫌，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冲散了她连日来的憋闷和尴尬。她精神大振，厉声高呼：“弟兄们！风字营的兄弟来援了！杀退夏狗！守住鹰喙崖！”
“杀！”
受到鼓舞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与侧翼、后方袭扰的风字营相互呼应，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甚至开始反击！
大夏指挥官眼见偷袭不成，反而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天色也即将放亮，再拖下去恐生变故，只得咬牙切齿地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如同潮水般，夏军丢下上百具尸体，狼狈地退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鹰喙崖上，劫后余生的秦部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许多士兵瘫坐在地，望着退去的敌军，喜极而泣。
秦红玉以枪拄地，剧烈地喘息着，银甲上沾满了血污，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她抬起头，望向碎石涧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微明。她看到，在结合部的那片空地上，林枫正带着一队风字营的士兵肃立在那里。他并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望着这边，仿佛在确认战斗是否真的结束。
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林枫和他身后的士兵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秦红玉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平静与关切。
她心中的最后一丝隔阂和傲气，在这一刻，彻底冰消瓦解。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战袍和发丝，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亲兵道：“备马。随我……去谢谢林都尉。”
她策马缓缓走下鹰喙崖，来到结合部的空地上，在林枫面前数步远的地方勒住战马。
四目相对。
这一次，秦红玉的目光中，没有了审视，没有了疏离，也没有了较劲，只剩下坦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她翻身下马，对着林枫，郑重地抱拳，躬身一礼。声音不再清脆冷傲，而是带着经历血战后的沙哑，以及前所未有的诚恳：
“林都尉，今日……多谢了！红玉……感激不尽！”
林枫看着她染血的战袍和真诚的眼神，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还了一礼，语气平和：
“秦校尉客气了。唇齿相依，守望相助，分内之事。”
简单的话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他们身后那些经历了并肩作战、此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士兵们身上。碎石涧与鹰喙崖，这两支曾经互相较劲的部队，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从斥候冲突的摩擦，到结合部夜战的被迫联手，再到此次生死关头的毫不犹豫的驰援——终于打破了隔阂，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和默契。
一种无需多言、生死相托的战友情谊，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悄然萌芽。
秦红玉直起身，看着林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些许疲惫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林都尉，以后……叫我红玉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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