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与鹿饮溪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达获鹿。她一到获鹿,吟瑜就有所察觉。
也是在这座山上,他先支走春岸,再将躲在远处的白云唤至跟前:“你跟过来作甚?”
白云将这一路上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吟瑜倒是没有春洲听得那般津津有味,哭笑不得道:“所以我那两道天雷白劈了是吧?”
“也没有啦……”白云企图以傻笑蒙混过关。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妖比妖也能气死妖。吟瑜的化形若是没有贺振翎的固形符吊着,很难撑到获鹿。
反观白云,学习化形的时日也不算长,却能在不仰仗结契的情况下只身来到获鹿。
吟瑜没再计较天雷的事:“鹿饮溪就在村子里。你若是不想进村,我可以把她喊出来。”
“不用,我能知道她在哪里就好,”白云拒绝了,“我还没找到阿宇呢。”
吟瑜也不再多劝:“那这样,你且在获鹿留到今晚。我们因为探查获鹿的妖患,所以计划入夜后还要进山一趟。”
“不过我觉得这场妖患不算什么大麻烦,你就权当是在一旁与我们互相照应了,”他又举了一个让白云无法推辞的理由,“万一我们解决了此事,直接从山上离开了呢?你也能知晓我们的路线,省得再四处打听。”
谁曾想,吟瑜的话虽然谈不上一语成谶,但也差不多。眼下他们真的有需要白云照应的地方。
“还得是把你劝住了,没让你走了。”吟瑜将白云招了过来,“你且放些水进去,不必改变那蛇妖的渡劫结果,只是让那小兔崽子少遭点罪就行。”
“我想改也改不了哇。”白云无奈一笑,双手结印,一缕清冽的水雾自指尖流淌而出。
那水雾漫入崖底空地后,与那蛇妖的赤焰相激,“嗤”地一声,腾起一片朦胧的白雾。阿宇原本痛苦抽搐的身影一滞,身上那些赤色鳞纹淡了下去,喉咙里也不再发出“嗬嗬”的声响。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将阿宇的身影完全笼罩。吟瑜听雷声大约较之前小了些:“就这样吧,剩下的看那小兔崽子的造化了。”
鹿饮溪收回望向崖底的目光:“那蛇妖渡劫成功了吗?”
“成功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你和白云能帮他一时,总不能帮他一世。”吟瑜的话虽然不是很中听,但也不失为一种道理。
长久的沉默后,鹿饮溪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今年不能带他回去过年了。”
“但你可以带她回去,”吟瑜推着白云的后背,让她离鹿饮溪更近一些,“人家大老远从关外跑来找你的。”
白云有些紧张:“我……”
“谢谢你。”鹿饮溪已经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
熊升树在外面等了半天,虽然没等到鹿饮溪他们,却等来了熟悉的满天金光。
怎么个事?熊升树凌乱了:“这金光哪来的?总不能……总不能是饮溪与蛇妖结契了吧?”
“怎么可能,”春岸点出事实,“阿宇都把魂魄献祭给蛇妖了。”
“白云属水相,”贺振翎提醒道,“就是先前我同你讲的,我们在善玉山遇见的那只白鹿。”
“对对对,糊涂了,”熊升树一拍脑门,“想来方才的白雾估计也出自她手。”
春岸之前曾听鹿饮溪讲过善玉山一事,所以感觉很不可思议:“她不是不会化形吗?如何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
“你不妨亲自问问她。”贺振翎目光转向金光消散处。只见鹿饮溪和白云手牵着手走来,吟瑜揣个手跟在她们后面。
吟瑜回到贺振翎身边:“百年白鹿千里寻主,当真是感天动地。”
“你看看人家,单靠自己就能找到主人,”贺振翎顺便检查一下怀里的固形符,见没有异常,才说,“我还得给你滴一路的固形符。”
吟瑜不服气道:“我这不是比她还早么,我在雪岭就碰上你了。”
其实严格来讲,他这话不太合理,因为他们在雪岭之时,还只当彼此是第一次相识。贺振翎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固形符仔细收好。
春岸了解到白云这一路的艰辛,不禁感叹:“去御灵门过年的队伍又多了一个。”
少了阿宇,多了白云,只能算是不多不少吧……鹿饮溪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没有说出来让大家扫兴:“是呢,正好让师父看看你和白云。”
夜深露重,熊升树看了看天色,提议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再回去补一觉,明日再启程吧。”
在外面熬到这么晚,大家都有些疲惫,便纷纷应声返回住处。
吟瑜和贺振翎简单收拾过后,吟瑜手脚麻利地爬上炕,三两下就把自己裹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几缕黑发在外面。
贺振翎吹灭烛火,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困了?”
“还好,”吟瑜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些位置,“你困吗?”
贺振翎会意躺下:“有话想说?”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吟瑜咕哝道,“你若是不困,就当是咱俩唠会儿嗑。”
雨后的月光透过窗纸,将他们的轮廓勾勒得朦胧柔和。贺振翎莫名想起雪岭村那晚,他们也是这般枕着月光闲聊……对了,那晚的睡前话题是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是自己向他打听有苏首领的事。贺振翎忍不住低笑一声——自己竟向有苏首领打听有苏首领的事,而有苏首领竟也告诉他了。
“笑什么?”虽然贺振翎那声笑很轻,但吟瑜还是听到了。
贺振翎轻声问他:“你那晚为何要把有苏首领真实的狐尾数量告诉我?”
“那晚?”吟瑜反应过来,“我不过是看你骨骼清奇,感觉咱俩挺有缘的。”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完全没把贺振翎当回事,还以为对方仅仅是名连黑熊妖都打不过的除妖师吧?
贺振翎也不拆穿他:“那你想与我说什么?”
吟瑜直截了当道:“咱俩上半夜讲的那些猜想还不够周全。”
“确实,现在还有很多没有头绪的地方,”贺振翎慢慢捋线索,“比如你真正的第九尾流落至何处……”
吟瑜:“还有究竟是谁替换了咱俩的记忆。”
“如此说来,我四年前的重病并非是真的重病,”贺振翎略一回想,“更像是我记忆被篡改的后遗症。”
“明明咱俩的记忆都被改了,可为何只有你生病,我没有生病?”吟瑜并不记得四年前自己身体曾有不适。
“因为你是妖,我是人?”贺振翎对比他们的不同,“我今年见到你后,那些被抹去的记忆还会在梦中浮现,你却没有。”
吟瑜也举例道:“我在燕山曾被钟声震醒一瞬,而你没有。”
“或许只是你我恢复记忆的方式不同,”贺振翎提出一个想法,“你是被钟声震醒,而我是在梦中重现。”
“我比你恢复记忆的速度要慢一些。我之前梦里一直都是零碎画面,有时甚至还会浮现出某些儿时并不相干的场景,直到那晚才算是拼凑出比较完整的一段。”
“唔……”吟瑜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儿,可惜熬夜的疲倦终究占了上风,想着想着,他的思考变成了发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晃了晃脑袋,“方才你提到那场重病,让我想起来件事。”
贺振翎:“什么?”
“我记得你曾讲过……”吟瑜回忆道,“四年前你是被寒霜雪莲治好的?
贺振翎:“对,怎么了?”
“寒霜雪莲很珍贵吗?”吟瑜还记得他还说过,寒霜雪莲是他师父重金收来的东西。
“嗯,”贺振翎的视线投向窗外的月光,“多年前某届奇珍盛会就以它作压轴的宝物。”
吟瑜打了个哈欠:“那你知道寒霜雪莲一般都长在哪儿吗?”
“不知道,”贺振翎随口猜测,“它既然叫寒霜雪莲,听名字大概率是长在北地吧。”
“我知道哦。”吟瑜却是神秘一笑,眼神仿佛在催“快问我快问我”。
“……长在哪里?”贺振翎眉梢一跳。
“有苏山,一抓一大把,”吟瑜狡黠笑道,“我家后院也有,只是不比有苏山上的多。”
贺振翎:“……”
他想起曾托付青萝门弟子上的那柱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没骗你,你跟我回去就能见到了,”吟瑜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别说重病卧床了,你就是头疼脑热想薅来泡茶都行,无所谓。”
“这么快就开始盘算把我拐回去了,”贺振翎的指腹再度抚上他的眼尾,“那我以何身份去你家,压寨夫人么?”
“不是压寨夫人,”吟瑜舒服地半阖着眼,往他掌心蹭了蹭,“是皇后娘娘。”
贺振翎失笑,将裹成蚕蛹的吟瑜揽进怀里:“好好好,皇上快就寝吧,可别明日起不来。”
“……”吟瑜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姿势与话本里讲的不太一样。按理说不应该是皇上搂皇后才对吗?
奈何贺振翎的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揉按的力道也恰到好处,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困意如潮水般漫上心头,他便懒得纠结这些小事,只在对方的怀里寻了个惬意的位置,很快就在均匀的呼吸声中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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