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木走在路上,琢磨不透那句话的意思。
照老人的意思,他不希望这本书离自己太远,如果柚木想看,就在他家里看完。挺奇怪的建议,不过柚木看看他身上和乔如出一辙的祝福之力,索性不管了。
只是那句话,还是想不明白。什么叫“记忆在血液里流淌”?比喻句?
她跟在老人身后,气鼓鼓:不能好好说话吗?打什么哑谜啊。转而看向自己手上那本《树与牢》,是老人刚才拿给她的:
“真相往往会以你想不到的方式存在,”老人调皮地眨眼睛,“谁能说故事书里没有真相呢?”
也是。她抓住书脊,拿远了看封皮。同样看不出什么,只得抱着书跟上去。
长者待在身边总会安心一些,柚木放下心在街上左瞧右看,边问:“爷爷你叫乔温是吧?”
“我有个朋友叫乔,名字跟你很像吧。”
“哈哈哈,是这样,”乔温笑得爽朗,转而老顽童一样压低声音说,“假如,有没有可能,我认识你那个朋友?”
柚木正要问,见老人在一处院子前停下来,自己也跟着停。一抬头:就看见乔拄着扫把站在台阶上,疑惑地看向自己。
……好巧哦,吃了吗。
“乔乔,把院子扫一下——”
“是是是,”乔拖着扫把,边走边喊,“师父,别这样喊我了!”
“怎么?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喊的嘛……”
乔温乐得看他跑来跑去,每天“乔乔”、“乔乔”喊得起劲;乔每天在外面出任务,回来后供师父当玩具,还要打扫院子,以及……
他转眼,看向树下坐着的身影。那棵树在这院子里长了很多年,一到春天就爱落叶子,风一吹掉一堆。柚木在树下看书,顺手把掉到书上的叶子拿开。
“让一下,扫叶子。”他拖着大扫把过去,女孩就真的往右边让了一下,抱着书眼都没抬。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他都怀疑自己认错人了,比如这是柚木的双胞胎妹妹之类的……也太安静了。
他偏头看书封:“看什么书呢?”
柚木这才有反应,把书外壳朝上举给他看:《树与牢》。
小说啊。他还以为什么,走到一边扫地,边扫边说:“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个故事的,那个树族人最后被人族的国王关……”
“不能剧透!”乔温师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张开两手挡在柚木面前。
“不能剧透!”柚木也睁大眼睛,抱着书迅速远离他。
不是小说吗?反应怎么这么大?而且还同步了。乔低头看一眼扫把,有一种自己才是上门打工的外人的错觉。
又过了两天,柚木把小说看完了,泪眼汪汪地跑去找乔温师父,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总之,这一天,乔温决定:
“乔,给你一个任务!跟小姑娘一起做。”
他看见柚木站在师父旁边,手里已经没有书了,脸上没精打采的。
“师父,你什么时候能越过队长发任务了?”
乔温瞪他:“这是我给你的任务,跟军队那帮家伙没有关系!”
是是是。
但是:“如果任务很难,我带着她不是更麻烦?”
这回是柚木瞪他:“看不起我呀?你在船上可是连封信都打不开!”
“什么信?”来自师父的疑惑。
咳咳。他转头:“那行吧,快跟上。”
离开时是清晨,这会儿太阳升起来,阳光已经有些耀眼了。
刚来时还有小孩往这儿扔石头,后来逗两下就跑了,柚木开始无聊扯淡:“你叫乔,居然不会造桥?”
“你叫柚木,难道会结柚子吗?”
乔蹲在沙地上拿着小棍画画,柚木站着,听到这话就往他头顶一个重击。
“痛痛痛!”
乔温师父的任务,是让他们来城西安抚因梦魔感到不安的居民,来到这里才发现已经有军队接手了。两人就待在驻地闲下来。
“我们要不要去找点事情做啊?”柚木看向躲在街角探头的小孩,搞事的心蠢蠢欲动,同时也注意到,“他们讨厌军队,为什么?”
乔没抬眼:“因为军队的目的不是安抚,而是镇压。让这里的人即使恐慌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乱子。”
“这样不是更让人害怕?”柚木又转向驻守的士兵。看起来像假人一样,她想。
乔起身,往街角走去:“镇守也好,安抚也好,要是秩序也维持不住,情况会更糟糕吧。”
这倒也是……“你去哪?”
乔没走远,他只是在街角蹲下,正逮着那个一直偷看的小孩。
“呜哇!”小孩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你找我们有事?”乔拽住小孩一只手。
小孩表情犹豫。
“军队驻地不能随便进来,”柚木弯腰凑近小孩,“不守规矩的孩子可是会挨罚的哦。”
“我、我不是随便进来,”小孩急忙辩解:“我的朋友生病了……”
“但是那些大人说现在不能离开西区,会很危险,让我们等医生来。”
“可是、可是那不是普通的病,是约书亚大人才能治好的病!”小孩像是要哭了,“他们说医生会来,可到现在都没有来……”
乔看着小孩用脏兮兮的手抹眼泪,叹了口气,伸手把孩子的手拿开,给他抹眼泪:
“带我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你、你能治好他吗?”小孩抽抽噎噎。
“我不知道,”乔碰碰小孩的脸蛋,“但我想看看他,可以吗?”
“你能治好?”
少女跟在身后问,他才注意到柚木这一路上都没说话。
熟悉的声音让他从热血上头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我真不知道,”他笑,像是笑自己,“但我想去看看。”
“治疗的话,大概跟船上那个大叔一样?用我们的仪式,或者你们树族的祝福能量?”乔认真思考。
“至少不能放着一个小孩在路边哭。”
“去了那边,又治不好,岂不是哭得更凶。”柚木嘟嘟囔囔。犹豫不决的样子在他看来有些可爱。
乔失笑:“总能做点什么。”他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帮上一点忙,能算什么呢?
柚木不想再往前了。
“我是个很弱的树族,弱到屏障识别不出,才穿过来了,”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如果是别的树族,就可以轻松解决,不会像我这样……”
“嗯?”乔的直感在识别情绪上总是很准。就像现在,他知道对面的人不高兴,“弱就弱呗,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柚木靠着墙滑下,蹲着:“你去吧,我不想走了。”
“你……”
“你去,我不去。”柚木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再看他。
等到脚步声远了,她才重新抬头,边转手腕上的树环边发呆。
“柚木做不出来呢……”
“为什么做不出来啊?”
“不知道……”
“好可怜……”
“嘘!不可以在人家面前说她可怜啦!”
“哦,对对……”
“我们去玩别的游戏吧,柚木。”
“我找到很漂亮的树叶,送给你柚木!”
“柚木小心一点,不要摔倒了。”
柚木柚木柚木柚木……
好烦啊。
她又埋下头去,手臂失去了力量般垂下。
我才不用什么特别关照。
我不弱。
那些声音过去被压在心底,现下都翻涌出来,挥之不去,只一小会儿就让她有了超负荷的感觉。
好烦。
“柚木……”
记忆回到某个阳光同现在一般耀眼的时间,她看到奏的笑容,那是整个树族里她最喜欢的部分。
奏往她手上套了一个用枝条编成的手环,那是柚木编好送给她,而她改造后注满了能量的手环。被送回给梦想成为英雄的胆小鬼。
“它装着我的能量和祝福,”奏握紧她的手,“愿它使你勇敢。”
柚木……”
“柚木!”
像被吓醒一样,她抬头,眨眨眼,眼前的是……“缩小版的奏”?
“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吸吸鼻子。
“送给你的时候设下的术,现在这样……”奏在空中边飞边转了个圈,“是能量体啦。”
这样啊……
柚木咧出一个丑兮兮的笑脸。
奏绕着她飞,一会儿说各种岛上的情况,一会儿又要问她的近况,说个不停。奏的话一直不多,如今像是要把憋很久的话全部说出来,柚木倒是安静地听。角色完全反过来了,奏的声音让她安心。
“族长在研究破开结界的方法。”奏飞了一会儿,坐到她肩膀上。
“他都研究几百年了。”
“哎呀,老人家的一点爱好嘛……”
奏边说边笑,笑声也像乐曲,她忍不住一起笑。
奏看她笑了:“那,现在我可以问了吧……”
“刚才你在为什么难过?”
柚木一愣,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奏,我要去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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