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卧室内,所有的灯光全被关闭,只余下天花板上的星空顶亮着蓝光。
和愿景大厦天文馆里,那种诡谲的玫瑰星云不同,天花板上仅仅是普通的银河,似一片沉寂的大海。
裴元序照例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瓶钙片,当着江礼然的面吞下两颗,假作在吃助眠的褪黑素。为了掩盖神经衰弱的谎言,一个多月以来,这已然成为她的一种习惯。
随后她陷进蓬松的鹅绒被里,扑闪着双眼看江礼然:“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礼然先是愣了一下,在反应到裴元序是在问那个“故事”时,她才应下:“嗯。”
两人缩在床铺里,望着顶上流转的银河,静谧的深蓝。
被褥随着叙述渐渐升温:“很久以前,有一颗星星没跟上大部队的脚步,迷失了方向,在漫长的宇宙旅途中孤独地前行着。然后有一天,它被远处绚丽的恒星光芒所吸引,不知不觉地向恒星靠近。”
“来到近处时,它才发现,那些炫目的红光,只是一颗垂死恒星最后的爆发。它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时,江礼然微微往裴元序脸上一瞥,裴元序一如既往,雪白的脸枕在手背上,微笑既温和又缱绻。
不过一眼,她接着道来:“恒星的引力将它撕碎,爆裂开时形成的漩涡,一遍又一遍地搅浑着它的碎片,融化成星云的一部分。但这不算件坏事。”
似乎是好奇故事的后续,裴元序稍稍往江礼然肩头旁靠,沐浴过后散发的玫瑰发香几乎要将江礼然淹没。
江礼然不躲也不动,带着解脱般的语气补完最后一句:“因为星星找到了归宿,原本即将衰竭的它获得了新生,交织上了那片玫瑰色的光芒。”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有星空顶的光影缓缓流动。
“没了吗?”裴元序疑惑。
江礼然想了想,笑道:“暂时待定~”
“你这个故事也是编的?”
“哪有故事不是人编的?”江礼然翻身侧睡,正对着裴元序,又说:“只不过我这个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裴元序低笑一声:“看来你还有当编剧的天赋。”
“你也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江礼然回完,裴元序突然把头埋进她怀里,手臂慢慢收拢她腰际。
“抱……”裴元序呢喃着。
江礼然低眸看着怀中人,心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但她还是扣住裴元序的后腰,紧紧将她环在臂膀里。
被褥中一块冰凉不经意贴上江礼然的小腿,江礼然瑟缩了下,皱眉:“你的脚好冰。”
“因为体寒。”裴元序屈膝裹在环抱中,脚又贴了上来。
江礼然没再说话,任由对方的冷意在她腿间蔓延,随即伸腿夹住那块冰,缠绕着,企图用暖热的体温将它融化。
自从来到裴景园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裴元序每晚都会摸着她的腰睡觉,她也每晚都会把她抱在怀里。
暧昧以上,恋情未满。
她们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她们不敢戳破这层纸,怕那只是错觉,怕对方会因此讨厌自己,怕真相到临时双方都无法承受。
所以她们一遍又一遍地麻醉自己,让自己醉倒在这温柔暧昧的酒乡。
逃避,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头顶的星空依旧不停地流淌,让人分不清时间流逝了多少,江礼然睁开眼,怀中的人早已睡去,细细的呼吸透过睡衣布料穿进胸膛,湿润的感觉。
静寂中,她望向裴元序那边的床头柜,第一层抽屉里面,放着那瓶“褪黑素”。
抽屉虽被锁得严严实实,无法看见那瓶药,可江礼然清楚,那瓶药的标签有被撕掉的痕迹。
那是前不久她无意间瞥见的。
那瓶药的真身是什么?江礼然不得而知。
她总不能偷一片去医院检测吧?
小题大做!
江礼然收回视线,目光落到裴元序的头顶,柔顺的发丝香息缭绕,浓郁温柔的玫瑰味,跟气味主人带给所有人的感觉一致。
手指绕起一缕发丝,江礼然轻轻圈绕着,随后摸上裴元序的后脑,柔柔地抚摸着。
连这个也要骗我么……
她闭上眼,下巴抵在裴元序头顶,直至清晨。
再次睁眼时,房间里已没有裴元序的身影,可手在被褥里一探,床单上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江礼然起身,在四楼转了一圈,也始终没找到裴元序。
摸出手机,她想都没想,直接拨去了电话。
那头很快便接通,江礼然立马问:“你去哪了?”
“秘密~”裴元序笑笑,模糊的车流声传来,“等回来之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嗯~你在家等我就好了。”那头似乎挺开心,尾音都打着卷。
“行吧。”江礼然咬咬嘴皮,无奈之余只好挂断电话。
她握着手机,干巴巴地望着号码的备注,脑里几乎把近几个月来裴元序跟她提到的事,匆匆过了一遍。
但就这一个“好消息”,江礼然还真搜摸到一个——难不成是去伦城的事?
不对不对!江礼然赶忙摇头,打心底不敢承认这是件好事。
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她泄气般坐到沙发上,指甲不自觉抠着软垫的刺绣金线,烦躁。
再加上最近乐队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她更烦了,抠得沙发垫滋啦啦地响。
忽而意识到这里是裴家,手下这套沙发绝对价值不菲后,江礼然慌忙停手,转而折磨起自己的指甲。
最近这些天,裴元序明明就已将去伦城的想法抛诸脑后,不再向旁人提及此事,好像未曾产生这般想法似的。
今天却尤其反常,大清早就跑没了影。
如果换做是林序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那是裴元序,江礼然只得在这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脑子兜兜转转绕一圈,江礼然骤然顿住了抠指甲的动作。
最近!元序!总是在跟什么人聊着天!
抱着聊天框笑得一夜之间全世界的玫瑰都开了!
别人问起,她也闭口不说,只眨眨眼糊弄过去。
分明就是一副谈了恋爱的样子……
一股去了又来的奇妙危机感,在江礼然心里生根发芽。
她有些搞不懂,她觉得裴元序大概是喜欢自己的,可如今裴元序的状态,却又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那些拥抱、那些躲闪的眼神、那些夜晚相贴的体温、那一条条曾缠在自己手背上的绷带,竟一时间变得荒谬自大起来。
在对方也是女孩子的情况下,人得有多自信,才会觉得惺惺相惜的温暖是喜欢自己??
这跟两年前那个被骂“变态”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
与此同时,裴氏集团总部大楼。
裴元序端坐在父亲办公室的沙发上,背挺得笔直。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长发用素净的发箍理齐,看起来乖巧又干练。
茶几上放着一叠打印整齐的资料,那是她花了好些天时间,从学姐学哥那收集来的伦城艺术学院安全评估报告。
旁边还搁着一份名单,上面列着能伪装成学生的保镖人选,正合她意,既不张扬,也能时刻保障安全。
距会议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裴元序翻出手机,再次确认和学姐学哥的聊天记录。
19级美术系沈晚:放心,父母最吃这套了,安全评估报告我都写得很仔细,你直接给他们看就行。作为代价,请我喝杯奶茶就好啦!吃饭就不用麻烦了。【爱心.jpg】
阿寻学姐(伦艺):你那边程序搞定后,告诉我交换时间,我会派人去接应你。如果有任何问题,记得CC我邮件,方便协调。
16级金融系张崇阳:【图片】报名表按照上面这个格式填好提交就行,期待学妹的好消息!
……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人来了,但在那之前,她需要先解决江礼然在除夕那晚交代给她的事。
万一再因伦城交换的事吵架,可就没办法查了。
屏幕暗下,门把手响动一声,裴纪知迈步进门,西装笔挺,眼角细纹略显疲态。
“爸爸!”裴元序一见他,便换上了副乖巧的笑脸。
裴纪知感觉一身的疲倦都被女儿冲散了,笑道:“今天我家宝贝来公司有什么事啊?”
裴元序掌心搭在膝头,坐得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玩你的电脑~”
“怕是又想查什么东西吧?”面对女儿,裴纪知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裴元序也笑,“你知道就好了嘛。”
“爸爸的密码一直没改过,”裴纪知笑着带女儿走向后方的办公桌,在电脑上输入一串字母数字,“你想查什么直接过来查就行,不用等我这么久。”
“爸爸你说过,要保护**~”裴元序歪头,坐到办公椅上,娴熟地在电脑桌面上找到房产总控系统。
裴纪知笑着摇头,回到沙发旁坐下,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上多出的资料文件夹。
“宝贝饿不饿啊?要不要叫人送点东西来吃?”他边问,边打开资料翻阅。
“emmm……”裴元序盯着屏幕,光顾着点鼠标,随口答:“楼下的蛋糕!”
“嗯,好。”
屏幕上是裴氏房产的客户信息查询页面,她输入江礼然曾提到的小区名和户号,页面瞬间跳转。
湖心半岛A区506号,按揭状态,无转让记录。
裴元序没意料到,眨眨眼,握住鼠标的手都停住了。
既然这套房子没有卖出去,那有没有可能,它一开始就是江礼然父亲的资产,而并非她母亲的所有之物?
倘若这样,离婚后母女俩“无家可归”,也许就说得通了。
裴元序咬咬唇,瞥了眼屏幕后方的裴纪知,他正靠在沙发上翻阅资料,似乎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
她迅速点开业主详情,输入父亲常用的那串加密码,心跳加速。
骤然间,裴元序再一次顿住动作,业主姓名的三个大字映入她眼里——江书云。
江礼然母亲的名字。
然而更令她一怔的是,5332开头的身份证号码,是苏城的区域号。
礼然她妈妈……居然是苏城人?
裴元序立马正襟危坐,飞快记下那串173开头的电话号码,随即关闭系统。
正要起身,父亲的声音突然传来:“圆圆啊,爸爸想问你个事。”
“嗯?”裴元序侧身看去,裴纪知的手摊在大腿上,拿着的正是那份保镖名单。
“你以后是想像秋秋一样,自己创业,还是想继承财团啊?”父亲眼笑眉舒,问她。
来了。自己的计划奏效了。
“都想~”裴元序粲然一笑。
裴纪知若有所思地点头,“上次你跟爸爸说的去伦城的事,这几天爸爸也想了一下。”
裴元序伴着声音走到他面前,坐下,看他收起资料抬眸。
“要是在不夸张的情况下请保镖,你愿意去吗?”
“保镖?”裴元序适时地睁大双眼讶然。
“嗯。”裴纪知将资料递出,“你看这个。”
裴元序接过资料,假装第一次看到那些精心准备的方案,细细看一遍。
“可以吗?”她抬头,眼神清澈。
裴纪知缓缓点头:“爸爸是觉得,我们宝贝也成年了,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了,让你锻炼锻炼独立的能力。如果你真的想走这条路,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那好啊!”裴元序跳起来,像儿时那样扑到父亲肩头,“爸爸你终于同意了,爱你~”
裴纪知乐呵呵的,心想张秘书这次倒是立了功,不仅解决了安全问题,还能让女儿这般开心,两全其美。
半晌,张秘书准时送来了蛋糕,此时窗外下起大雨,顶层的窗外云雾茫茫,压暗了室内的光线。
裴纪知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儿小口地用叉子切下蛋糕,他指腹缓缓摩挲着指节上的婚戒。
“圆圆,”他忽地开口,“之前奶茶店遇到的那个人,他没再打扰你了吧?”
从小培养到大,女儿行为举止样样优雅得体,可偏偏总遇见些恼人的家伙。
他很是忧心。
好在裴元序摇摇头,给他下了个定心剂:“没有。”
“那就好。”裴纪知舒了口气。
“爸爸一直很担心,这次你去伦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ta让你不舒服了,随时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我们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这些话他一出口便止不下来,“你去了之后,成绩什么的都不重要,你能平安回来才是最大的成功。还有要保证你的身体……”
“爸爸你又开始了。”裴元序打断他,嗔怪道,“啰嗦小老头~”
“唉……”裴纪知叹气,“爸爸一直很自责,小时候把你一个人丢在伦城,没好好陪伴你。想来想去又觉得,当时你姥姥年纪也大了,送你陪她享享天伦之乐也好。”
雨似乎愈下愈大了,裴纪知瞥向窗外,那里阴云遮天,他不由再次叹息。
“只是,事与人违……”他说着,转动着指间戴了二十年的婚戒,目光落到女儿身后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
记忆中老人的面容变得朦胧,唯有照片能填满那些模糊,指节皮肤早已压出戒痕,这个世界上他所深爱的人又离开一个。
虽时日已久,但他心中的那道坎始终无法磨平。
他对枪击案有很大的心理阴影,恍惚间,照片上和蔼可亲的老人胸口竟渐渐被鲜血染红,中间烙出个黑红枪洞。
裴元序凑到他身旁,目光和煦,安抚他:“我知道的,没关系啊,在那里很开心啊。秋秋妈妈也是很爱我的,这有什么好自责的。”
看他表情依然惆怅,裴元序又道:“我看爸爸你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改掉这张啰里吧嗦的嘴~”
许久,窗外的雨势渐歇,直至裴元序将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口中,那雨才完全停下,只余下落地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和父亲道别后,裴元序坐上回家的车,先是给林序秋打去了个电话,望向飞速后退的街景。
挂断电话,车也驶入了裴景园,她收起手机,拎起包快步向电梯走去。
来到四楼推开门,就见江礼然正坐在沙发上,手指捻着胸前那颗子弹壳项链,头低垂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回来了?”听见门口细微的动静,江礼然顿时起身,“你说的好消息……”
“是你之前交代我的事啦!你忘了?”裴元序将风衣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步伐轻快地朝她走近,“这次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
“嗯?”江礼然茫然。
裴元序笑吟吟地坐到沙发上:“枫林半岛的房子没被转让,业主还是你妈妈的名字。”
“真的?”江礼然下意识激动起来,片刻凝住了表情。
如果房子还在母亲名下……那为什么母亲从不愿提起,甚至执意让她在继父家寄人篱下?
她原本以为,父母离婚的那一刻,房子便被父亲收回了,现下发现这个事,江礼然感觉心跳都被强行捏停止了。
那这些年她辗转寄居的委屈算什么?那些在继父家小心翼翼的日子又算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元序一眼看穿了她的疑虑。
“房子是按揭状态,你妈妈不让你回去……可能是因为租出去了吧。”她温声解释,又略作停顿,给出了最合理的推测:“为了房贷。”
江礼然一愣,自嘲地笑了下,“也是。”
如此简单的理由,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紧绷的心脏终于落下来,回坐到沙发上。
“对了,”裴元序指尖轻轻摩擦着手机壳,状似随口问:“你妈妈她……是苏城人吗?”
她探究地盯着江礼然的双眼,可江礼然只困惑地拧起眉头,头一歪:“是吗?”
沉默一瞬,裴元序不管了,反正刚才她都说漏嘴了,把房产名下人这个客户**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江礼然了。
她撇撇嘴角道:“她的身份证号,前几位是苏城的区域码。”
江礼然初显意外,而后摇摇头:“我没注意这个。”
她对母亲的籍贯知之甚少,毕竟从出生那时她一家子便住在L城,更别说父母从不提及这档子事,她也就一直默认了她们是L城本地人。
“emmmm……”裴元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幸好,她记下了电话号码,1736256724。
这下,虽不一定能为林序秋的“继承人替身计划”做些什么,但无疑又多了一条潜在的、可以探寻“小琪”家事的途径。
江礼然的母亲作为上一辈的苏城人,或许对那场火灾,以及小琪的真名和现状,会有所知晓。
暮色幽幽地浓下,临近晚饭时分,裴元序回屋换了身浅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略施粉黛,提着精致的礼物袋就往玄关处去。
坐在小凳上换鞋,江礼然忽地跑了出来,见她整装待发的样子,语气竟有些慌乱:“你去哪?”
“啊。”裴元序抬头冲她笑,“去跟一个学长吃饭,你要去吗?”
学、长……?
江礼然简直在心底咂开嘴,嘲弄地气笑一声,源于性别的不甘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站在原地,表情凝固,光光看着裴元序在手腕喷了点香水,抹开。
玫瑰的味道,她曾在她手腕上闻过也喷过的、玫瑰前调中藏着覆盆子和荔枝甜香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淡奶香气。
这抹香气在她鼻尖上炸开,砸碎了某些她暗暗构筑的幻想,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关于“归宿”的暖意,被一层淡淡的、名为“认清现实”的薄雾笼罩了。
原来元序也不是喜欢我啊……果然人生第一大错觉就是:她喜欢我。
原来她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也对,这个世界同性恋毕竟是少数,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就喜欢上……
“嗯?”裴元序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反而是有些愣神,确认了一遍是否要一起共餐的提议。
江礼然猛然回神,连忙扯出个笑容,挠挠脑袋:“啊……我就不去了 。”
她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补上一句:“你们好好吃,路上注意安全。”
“好哦。”裴元序没太懂她这般手忙脚乱的原因,理好长靴靴筒便站起来,拎起一旁装上糖霜饼干的礼物袋。
“我走啦,拜拜!”她笑着朝江礼然挥挥手,转身走进电梯,摁下一楼的按键。
“拜拜……”江礼然弱弱抬起手也挥了挥,直喇喇地看着电梯门逐渐闭合,只剩一条黑漆漆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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