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卯时三刻晨起,梳洗早食大概半个时辰,辰时便要习字看书,午时前便要准备好午饭,伺候小姐用饭。下午有什么安排视情况而定,一般上午时候大都如此。”月柳细细嘱咐,“小姐不爱喝茶,喜欢喝蜜水,但蜜水喝多了毕竟不好,所以午睡后才会来上一杯,其余白水即可。你昨日端去的就是,往后也得这么做。”
月柳说完见身后没有动静,一转身差点没气笑,只见身后的丫头哈欠连天的,也不知听没听清。
“咳咳——”月柳咳嗽了一声,“流口水了。”
“啊?”萧蕊清醒了一瞬,呆滞地抹向嘴角,触手干燥,没有口水啊。再看月柳眼中的促狭,才知被骗了。
“知你一时不习惯,”月柳道,“不守夜时还能多睡上半刻,像我昨日守夜,今日一早便要去提热水给小姐更衣梳头,这时你便要去拿厨房送来的早点,将早点摆好。今日我便教你如何去取。”
萧蕊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心里暗暗吐槽沈大才女,一家之主府里说了算的人,还日日起这样早,就不用休息休息睡个懒觉吗?
月柳带着她去了远门,见院门口站着昨日见到的那个丫头,唤棠夏。
她披着衣裳,打着哈欠,刚关上院门,手中还提着两个食盒,“月柳姐姐。”
“来得正好呢,”棠夏提了提手中的盒子,“我已将我的那份拿出来了。”
“嗯,你去歇着吧。”月柳接过食盒,细细对萧蕊解释道,“这个红色的食盒是小姐的,这个黑色的食盒是我们的。”
萧蕊一边听着一边见棠夏回了自己的房间,睁大眼睛,“她做什么?”
“哦,睡觉。”
凭什么......
似是听到她心中在想什么,月柳便道,“早上不开院门,要是有人来,敲门就行,棠夏听到了自然会开。”
这么悠闲的差事......
萧蕊堆着笑道,“月柳姐姐,那我能不能也来看门......”
月柳瞪了她一眼,“这活以前是云卷的,云卷走后,我与棠夏猜拳才输给她的,你若也想,那得等棠夏走了,来新的丫头了,你我猜拳。”
萧蕊:“......”
两人提着食盒走了一会儿来到上房的侧室,月柳手把手教萧蕊怎么摆放碗筷碟子,有什么讲究等。没想到她只说一遍,萧蕊倒做得非常妥帖。
月柳满意点头,“你这人,瞧着笨笨的,做事倒也不毛手毛脚。”
一时让萧蕊不知她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忙活完这些,天光已经微亮。月柳让萧蕊跟着,“等会我给小姐梳头,你看着些,小姐不喜那些繁重复杂的发髻,所以梳头也十分简单。”
两人进屋,却见屋里的沈清檀早已换好了衣裙,窗棱打开,清晨凉风习习,她站在窗前也不知在看什么。
“小姐,”月柳道,“饭已经摆好了。”
沈清檀嗯了一声,坐在梳妆台前,月柳上前拿起桌上的玳瑁梳子,缓缓梳着头发。
萧蕊在边上看着,沈清檀坐得挺立,一头乌黑的长发长至腰间,她还未穿上广袖罩衫,从后面看身姿婀娜,让她忍不住想起昨日入眼的荷叶。
月柳熟练地将发分成几股,用青绸绑着,想着今日要去参加文会,便犹豫着要不要加根玉簪子。
沈清檀却从镜中看见身处几步远的萧蕊,脑袋一点一点的,身子也有些晃晃悠悠。
“嗯?”月柳才梳完头,察觉到自家小姐的目光,转身见萧蕊又开始打瞌睡,忙上前推她,“你醒醒。”
谁知不过是轻轻的一下,萧蕊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茫然抬头,看看沈清檀,再看看月柳,嘴角还真流了口水。
沈清檀轻笑一声,摇头温和道,“月柳,第一天便宽待些吧。”
“小姐,”月柳恼了,扯起萧蕊,“将我方才说的忘了个一干二净。”从袖中拿出帕子,“赶紧擦擦。”
萧蕊尴尬地拿帕子擦了嘴,瞥过沈清檀,见她眼中带着笑意,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沈清檀的早点十分简单,一碗稀粥,加几碟小菜,还有一笼水晶虾饺。她吃的慢条斯理,目不斜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吃完了。
“你们吃吧,”沈清檀漱口,轻轻擦拭嘴角。
等沈清檀走了,月柳才打开黑色食盒,只见里面是几个肉菜包子,还有一碗豆浆。
萧蕊吃了,吃着吃着又有些犯困起来。
月柳用筷子敲了她脑袋,“你昨夜去做什么了今日困成这样?”
萧蕊吃痛,她总不能说她失眠了睡不着,谁知要起一大早,害她睡了两个时辰多些,如今眼皮打架困得很。
“小姐写字读书是不能打扰的,”月柳见她不说话,也知昨夜里头一天可能没睡好,“行了,你收拾好这里,待会便在茶室打个瞌睡吧。”
萧蕊点头,十分勤快地收拾好,便去茶室打了瞌睡。
沈清檀提腕临摹字帖,月柳在旁磨墨,见她写完了一章,才小心翼翼道,“小姐,老夫人的大寿不过十日了,可这贺礼还......”
沈清檀将笔搁在笔架上,细细打量自己方才写的字,找着不足,神态自若,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你若不提醒,我都忘了,”
月柳:“......”
小姐这般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忘记,况且自己催了不下五次了,每年都是如此。
“小姐,”月柳泄气道,“往年过寿都是小办,送什么都是心意。但今年可是大寿,是要大办的,多少人看着呢。况且沈府那些人......”
沈清檀摇头,“数你最啰嗦,你去账房上支银子,这事你去办吧。”
月柳瞪圆了眼,“往日就是我,这次也是我?”
沈清檀想了想,“确实难为你了,既然已经为难过了,也就不为难旁人了,你是知晓的,我最烦这些琐事。”
月柳只好应声,“是,那我今日便出去准备。”
“去吧,”沈清檀赶人。
待月柳走后,沈清檀闭目蓄意,正要再下笔,却听到隐约的呼噜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轻轻皱眉,因为这一悬笔,宣纸上有了一小摊墨迹,刺眼的很。
沈清檀收了笔,起身循着声音找去,来到了茶室门口。
轻轻一推门,却见萧蕊坐在小凳上,一边脸压着胳膊,趴在茶桌上,睡得十分香甜,好像做了什么梦似的,嘴角咧开着,那口水便顺着嘴角滴在茶桌上。
还偶尔刺溜一声,将堪堪流出的口水吸了回去。
沈清檀恶心了一下,又觉得有趣,走上前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倒觉得这画面堪可入画。
看着这丫头打瞌睡的样子,她目光兴味,“所以,你又是谁的人呢?”
“阿蕊......”沈清檀伸出手,细细拨开她扎在眼皮上的额发,盯着她的眉眼,“蕊儿......”
萧蕊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突觉自己的脑门一疼。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眼前一片青色,隐约檀香窜入鼻中,再定睛一看,可不是沈清檀吗?
“你,小,小姐......”萧蕊呵呵道,“是渴了嘛,我立刻烧水。”
沈清檀见她半边脸都趴红了,脸上淡淡道,“你吵着我了。”
“嗯?”萧蕊不解,自己好好睡着,怎么会吵着她。
沈清檀微微皱眉,“你打呼噜。”
萧蕊啊了一声,她打呼噜?
她小心翼翼道,“很,大声吗?”
“茶室紧邻书房,你说我听不听得清?”沈清檀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萧蕊正迷糊着,尴尬道,“我,我不知道我睡觉还打呼噜。”
沈清檀点头,“现在知道了?”
萧蕊心里撇嘴,表面十分乖巧,“我下次再也不打瞌睡了。”
就算要打瞌睡也离你远远的。
“这可如何是好?”沈清檀轻轻皱眉,“若让你守夜,怕是扰我清梦。”
萧蕊听她这样说,巴不得呢,忙道,“那我便去看门吧。”
说完有些心虚,果然见沈清檀似是看破了她,轻笑道,“不如这样,以后你守夜,便不要睡。”
哪有这样的?
萧蕊心中愤愤不平,嘴上便有些抗议,“我,人不睡觉会死的。”
“是吗?”沈清檀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将书卷在手心里轻拍,似是在思索她说的这句话,一低头,见面前的丫头苦着一张脸,好不有趣。
这表情,让她心中痒痒的,就是忍不住想看看这丫头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沈清檀轻叹一声,“人不睡觉确实不行,你这样一说倒是惹起了我的好奇心,一个人不睡觉能撑多久呢?”
萧蕊心中预感不好,缩了下身子。
沈清檀摇头,“今夜你来守夜。”
萧蕊苦着脸,还能这么样,谁叫自己连卖身契都签了呢?
等吃过午饭,沈清檀又道,“今日这日头不错。”
月柳已经回来了,因为她下午还得陪着沈清檀去闵府,一听小姐这样说,便道,“是呢,连日阴雨绵绵的,小姐是不是想晒晒那些书了,我叫棠夏去晒书。”
沈清檀摇头,看向萧蕊,“这书半日也晒不完,让阿蕊和棠夏一起晒吧。”
“好。”月柳有些惊讶,小姐一般是不让别人碰她的书的,没想到挺喜欢这丫头。
等小姐向前走了,便走慢了几步对萧蕊细细叮嘱,“小姐最宝贝那些书,你可晒得小心些。对了,你识字吗?”
萧蕊下意识点头。
“那就好,”月柳稍微放心了些,“放回去的时候,别将类别放错了。”
萧蕊见她们走了,一张脸臭的不行。
棠夏还未与她交谈过,见她这副样子,好奇道,“这是怎么了?晒书也算个轻松活计,你怎么这般不情愿啊。”
“我,我没有啊,”萧蕊呵呵两声,转移话题,“棠夏姐姐,你来府中多久了。”
两人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交谈着。
“我啊,十岁的时候进的府,”棠夏是个性子活络的,如果说月柳沉稳,云卷寡言,那她便是那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
“我其实脑子伤过,十岁前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棠夏打量着书架子,思量着从哪些开始晒起,“后来被人牙子卖,卖给一个屠户做童养媳,正巧被小姐撞上了,所以将我救了下来,我就一直跟着小姐了。”
棠夏说话爽利,人却长得十分可爱,圆圆的包子脸,两颊红彤彤的,看起来就想捏一把,她由衷钦佩道,“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从来不缺我的,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人长得美,又有才,我就没见过有女子比得上她的。”说完又加了一嘴,“就是男子也比不上。”
萧蕊心中虽赞同,但想起沈清檀近日的种种行为便撇嘴,少来,她都是装的,没想到在自己府上也装。
棠夏突然转身,眨眼问她,“我说了那么多,那你呢?”
“我?”萧蕊心中一窒,脑海里想起李母的音容,不觉红了眼睛。
“欸?怎么要哭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成吗?”棠夏着急道。
萧蕊破涕为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动不动就容易哭鼻子,好像年纪小了,心性也小了。
她摇头,觉得和棠夏瞬间亲近了很多,相比月柳,和她相处舒服多了。她看着满屋的书,发愁,“这些都要晒吗?”
“是啊,”棠夏指着一个书架,“先晒这些,这院子晒不了很多,况且我们两个也看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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