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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隙光

周日的晨雾是被露水浸软的。我站在教学楼下的香樟树下,看着林宇泽从雾里走出来,帆布包上沾着点草屑,像是刚从后山的野地里钻出来。她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蒸腾的热气把指尖熏得发红,看见我时,眼睛先亮了起来,像浸在水里的星子。

“葱油饼,没糊的。”她把纸包往我手里塞,掌心的温度烫得我一缩,“张阿姨说你爱吃甜口,我让老板多放了勺糖。”

饼香混着晨雾的湿气漫过来,油酥的碎屑落在手背上。我咬了一口,甜津津的面香裹着葱花的辛,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吐出来。“你什么时候起的?”

“天没亮就去排队了。”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帆布鞋边沾着圈白霜,“刘记的饼要等开门,去晚了就只剩焦底了。”

我突然想起周六晚上她落的那张纸条,“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原来对她来说,开心是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去延续的,像捧着碗快要洒出来的热汤,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早读课的铃声响时,林宇泽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肘。她的指尖带着点葱油饼的油香,在我手背上轻轻点了下:“中午……有地方想带你去。”

“什么地方?”我转着笔,看她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影,像蝶翼停在眼睑上。

“去了就知道。”她往窗外瞟了眼,后山的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那里的风,比防空洞还自由。”

整个上午的课都变得轻飘飘的。数学课上,章老师在讲台上念函数公式,我盯着林宇泽的侧影发呆——她的笔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不是解题步骤,倒像是串歪歪扭扭的音符。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耳后那截枯黄的发梢上跳,把那点不显眼的温柔,照得清清楚楚。

午休铃刚响,林宇泽就拽着我往后山跑。她的手心很烫,带着点汗湿的黏,攥得我手腕发紧。我们穿过操场边的矮树丛,踩过铺满松针的小径,她突然停在一道石阶前,喘着气指给我看:“从这儿上去。”

石阶是青石板铺的,边缘被磨得发亮,像被无数只脚吻过。往上走时,风渐渐大了起来,卷着松脂的香气扑在脸上。林宇泽走在前面,帆布包带在肩上滑来滑去,她却不扶,只是脚步轻快地往上迈,像只终于挣脱了笼子的小兽。

“快到了。”她回头朝我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舞,露出光洁的额头,“再走二十级。”

最后一级石阶踩上去时,我突然懂了她为什么说这里自由。

眼前是片不大不小的草地,像块被山托着的绿绒毯,边缘长着丛丛野雏菊,白瓣黄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远处的云低得像要掉下来,一团团浮在山尖上,偶尔有鸟雀穿过去,翅膀划破云影,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痕。

“没有太阳,也没下雨。”林宇泽张开手臂转了个圈,浅蓝格子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只浅蓝色的鸟,“我奶奶说这种天叫‘云歇脚’,是老天爷在喘气呢。”

我走到她身边,草地软得像踩在棉花上。风里带着种清冽的草木气,钻进鼻腔时,把县城里的油烟味、教室里的粉笔灰味,都涤荡得干干净净。“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被他们堵的时候。”她突然低下头,手指抠着草叶,“小学五年级,张强他们把我作业本烧了,我就往山上跑,跑着跑着就到了这儿。”

风突然静了,鸟雀的叫声从云里落下来,砸在草地上,溅起细碎的响。我看着她攥紧的手指,指节泛白,突然想起她书包里那把小刀——原来那些她没说出口的疼,都藏在这样的地方,被风一遍遍地吹,却吹不散。

“那天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像盛着整片云,“看着云飘过去,就忘了作业本的事,忘了他们骂我‘疯子’。”

我突然想抱抱她。想告诉她,以后不用再跑这么远躲起来,不用对着云说心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句干巴巴的:“这里确实很美。”

她却笑了,是那种很轻的笑,像风扫过雏菊的花瓣:“你没来之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并排坐在草地上,背靠着块岩石。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野蜂蜜,还有两个干硬的馒头。“早上从家里带的,奶奶说配蜂蜜吃,顶饿。”

蜂蜜是浅琥珀色的,抹在馒头上,甜得发腻。林宇泽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像在品尝什么珍馐。我看着她沾着蜜的嘴角,突然想起周六她在我家吃糖醋排骨的样子,原来对她来说,甜是需要省着吃的东西。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第一次在教室,你说叫我‘清风’的时候,我以为在做梦。”

“为什么?”

“从来没人给我取过好听的名字。”她的手指在草地上画着圈,“小学同学叫我‘疯子’,奶奶叫我‘赔钱货’,连我妈打电话来,都只叫我‘那个丫头’。”

风卷着草叶掠过脚踝,有点痒。我突然明白,她对我的依赖不是凭空来的,是太久没人把她当回事,太久没人好好叫她的名字,太久没人在她被欺负时站出来——我不过是给了她一颗糖,她却把我当成了糖罐子。

“我跟张强他们不一样。”我抓过她的手,她的手心全是薄茧,指腹上还有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树枝划的,“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像你奶奶那样说你。”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颤了颤,突然反握住我。她的力气不大,却攥得很紧,像怕一松手,我就会被风吹走。“悦然,”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有你在,我好像……没那么怕他们了。”

远处的云开始动了,像被谁用手推着,慢悠悠地往山后挪。阳光突然从云隙里漏下来,在草地上投下块金色的光斑,正好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林宇泽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突然站起来,拉着我往光里跑。

“跑快点!”她的笑声被风撕成碎片,落在草地上,“追上光,就能一直这么亮了!”

我们在草地上跑,帆布包在身后拍打着后背,野雏菊的花瓣被我们撞得飞起来,沾在发梢上。她的手始终攥着我,手心的汗混在一起,黏糊糊的,却让人觉得踏实。跑到草地边缘时,我们都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喘气,看着对方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笑得停不下来。

“你看。”林宇泽指着天边,云隙里的光越来越大,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淡金,“我说过,日落时来最美,风里都是暖的。”

我看着她被光镀成金色的侧脸,突然很想把这一刻钉住。想让风永远这么软,光永远这么暖,想让她眼里的亮,永远都不会灭。

下山时,林宇泽的脚步慢了很多。她边走边捡着什么,把捡到的松果、好看的石子,都塞进帆布包。“回去给你串成手链。”她举着颗带花纹的石子给我看,“比上海买的好看。”

“嗯。”我踢着石阶上的青苔,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后山的松鼠会偷松果,去年我藏了一罐子,开春去看,只剩个空壳了。”

“奶奶的药要放冰糖才不苦,可她总说我浪费……”

“张强他们其实很笨,上次堵我,被我绕到政教处后面,他们就不敢追了……”

她的话越来越多,像打开了个憋了很久的匣子,把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带着点涩的小心思,都倒了出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不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而是像朋友那样,坦然地分享着生活的碎屑。

回到寝室时,里面闹哄哄的。李娜正站在桌子上,把部粉色的翻盖手机往枕头底下塞,看见我们进来,手忙脚乱地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你们去哪儿了?”她的语气带着点警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后山。”林宇泽的声音很轻,往自己的床位走,“刘老师让背的课文,我还没背会。”

“装什么好学生。”李娜从桌子上跳下来,瞥了眼林宇泽的帆布包,“谁不知道你连拼音都认不全。”

寝室里的人都笑了,那种嗤嗤的笑,像针一样扎在空气里。林宇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帆布包放在床底下,拿出课本,摊在膝盖上。她的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嘴唇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我看着李娜她们围在一起,低头看着什么,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晚上查寝不严,”王浩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表哥在门卫室,说今晚政教处的人聚餐,肯定不来。”

“那就好。”李娜拍了下手,“我跟我对象约了八点视频,可不能被抓。”

她们说话时,没人注意到林宇泽的肩膀在轻轻抖。她把课本翻得哗哗响,指尖却在“人”字上反复摩挲,把那两笔摸得发皱。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突然往我这边靠了靠,像只受惊的小兽,在寻找可以躲的地方。

“别怕。”我低声说,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她们不敢怎么样。”

她抬头看我,眼里的光比山上暗了很多,像被云遮住的星子。“我没怕。”她小声说,却把课本往我这边挪了挪,“这篇课文,你能再教我读一遍吗?”

晚自习的铃声响时,李娜她们把手机藏得更隐蔽了。李娜的手机塞在枕头套里,王浩的夹在床板缝里,还有个女生,把手机藏进了卫生巾的包装袋里。“万无一失。”李娜拍着胸脯,脸上是笃定的笑。

林宇泽坐在教室里,却没看课本。她的目光时不时往窗外瞟,夜色已经浓了,教学楼的灯像串昏黄的珠子,一颗一颗地亮着。“你在看什么?”我碰了碰她的手背。

“看星星。”她的声音很轻,“奶奶说,星星多的夜晚,就不会有坏事发生。”

我抬头看向窗外,今晚的星星确实很多,密密麻麻地缀在天上,像撒了把碎钻。可我心里却突然有点慌,像有只小虫子在爬——那些藏起来的手机,那些笃定的笑,还有林宇泽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安,都让这平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不真实。

下课铃响时,林宇泽突然递给我张纸条。还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却比上次用力了很多,纸都被笔尖戳出了小坑:“悦然,谢谢你带我去看云。以后我们常去,好不好?”

我在纸条背面画了个笑脸,把纸条塞回她手里。她攥着纸条,指尖泛白,像握着根救命的稻草。

回寝室的路上,风突然变凉了。林宇泽走在我身边,脚步很快,像在赶什么。经过政教处门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往里面看了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能看见里面坐了好几个人,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

“快走。”她突然拽着我往楼梯口跑,手心凉得像块冰,“别让他们看见。”

那晚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李娜压低的说话声,夹杂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模糊音乐。林宇泽的呼吸很轻,我能感觉到她没睡着,因为她的手指,时不时会碰到我的手背,像在确认我还在。

窗外的星星还在亮,可风却越来越大,刮得窗户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外面哭。我突然想起林宇泽说的话——“星星多的夜晚,就不会有坏事发生”。

可那天晚上,我却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我们在山上跑,可那道云隙里的光,怎么追都追不上。林宇泽的手突然松了,她站在原地,被越来越浓的雾裹住,我怎么喊她,她都不回头。

醒来时,林宇泽的床铺已经空了。晨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周一的大课间,阳光却格外刺眼。全校学生站在操场上,听着副校长在主席台上讲话,他手里捏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有些同学,屡教不改!”副校长的声音透过喇叭扩出去,震得人耳朵疼,“把手机藏在寝室里,晚上不睡觉,就知道聊天玩游戏!以为学校查不出来?”

他突然把塑料袋举起来,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地响——是十几部手机,有粉色的翻盖,有黑色的直板,其中一部银色的滑盖,我认得,是王浩昨天炫耀过的新款。

李娜的脸瞬间白了,王浩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我们班的队伍。

准确地说,是投向了站在队伍最边缘的林宇泽。

她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却在那片目光里,显得格外瘦小。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没带来一点暖意,反而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快要被踩碎的尾巴。

我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很冷,全是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虽然不点名,但你们心里清楚!”副校长还在台上喊,“手机没收,叫家长来领!再有下次,直接记过!”

广播关掉的瞬间,李娜第一个冲了过来。她的眼睛红得像要吃人,指着林宇泽的鼻子骂:“是你!一定是你告的密!”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就说她不对劲,整天阴沉沉的……”“肯定是她,想讨好老师……”“上次她被张强堵,不就跑到政教处那边去了吗?”

林宇泽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脸白得像张纸,只有嘴唇是红的,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你凭什么说是她?”我往前站了一步,把林宇泽挡在身后。阳光正好照在我脸上,有点烫,“你们藏手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被抓?”

“不是她是谁?”李娜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整个寝室,就她最不合群!就她天天往老师办公室跑!”

“我没有。”林宇泽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细得像根线,“我昨天……昨天一直在王悦然在一起。”

“谁信啊?”王浩冷笑一声,“你说的话,老师都当耳旁风,不告我们状,你怎么讨好她?”

“我没有!”林宇泽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睛里有水光在闪,“我真的没有!”

她的样子太激动了,反而显得更心虚。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模仿她发抖的声音,有人在旁边起哄:“肯定是她!让她承认!”

林宇泽的身体晃了晃,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像风中的雏菊。我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清风,告诉我,不是你,对不对?”

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但眼神依然坚定,眼泪砸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滚烫的。“不是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悦然,真的不是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有惊慌,有委屈,却没有一点心虚。我突然想起我们在山上奔跑的样子,想起她攥着我手时的温度,想起那张写着“谢谢你”的纸条。

“我信你。”我转过头,看着李娜他们,声音比刚才更冷,“她说是她干的,才叫有鬼。”

李娜的脸色变了变,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护着她。周围的人也安静了些,毕竟我是“大城市来的大小姐”,他们就算再讨厌林宇泽,也不敢明着跟我作对。

“算她运气好。”李娜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林宇泽一眼,“但这事没完!”

他们转身走了,议论声却没停。有人看着我们,眼神里带着探究和鄙夷,像在看两个怪物。林宇泽站在我身边,肩膀还在抖,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死死地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上课铃响了,我拉着她往教学楼走。她的手还是冷的,攥得我生疼。经过操场边的香樟树时,我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她哭红的眼睛。

“别怕。”我帮她擦了擦眼泪,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有我在。”

她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突然笑了,像雨后沾着水的雏菊。“嗯。”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你在,我不怕。”

可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李娜说的对,这事没完。

那些藏在暗处的恶意,像山上的雾,一旦找到了目标,就会慢慢围拢过来,把那点好不容易透进来的光,一点一点地,彻底吞没。

风突然吹过香樟树,叶子哗啦哗啦地响,像有人在暗处,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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