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FKK基地的训练室依然亮着灯。
韩叙舟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纪念币。铜质的表面已经被他摸得发亮，"叙舟&烬灯 2018夏"这几个字在显示器冷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他点开浏览器，输入"第五人格城市赛2018决赛录像"。
视频加载的几秒钟里，他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画面跳转，熟悉的比赛场景映入眼帘。那是湖景村地图，GH战队的小六操作着红蝶，正在追击一个祭司——年轻的韩叙舟自己。解说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漂亮！FKK的祭司再次利用通道躲过攻击！等等，这个走位..."
韩叙舟猛地按下暂停键。
在画面边缘，观众席第一排，有一个模糊的侧影。那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举着手机拍摄。虽然像素很低，但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还有额发翘起的方式——
"宋烬灯。"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他的后脑。韩叙舟弯下腰，额头抵在冰冷的键盘上。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暴雨中的蓝格子伞，网吧里共享的耳机线，还有谁的手指轻轻擦过他汗湿的鬓角...
"队长？"
训练室门口传来迟疑的声音。韩叙舟抬头，看见宋烬灯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青年显然刚洗过澡，发梢还滴着水，白色T恤领口被浸湿了一小片。
"我...我看灯还亮着。"宋烬灯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韩叙舟面前，"蜂蜜柚子茶，加柠檬片。"
韩叙舟盯着杯子里漂浮的柠檬片，喉咙发紧。他从不喝这个——除了2017年冬天，他重感冒那次，宋烬灯翘了晚自习翻墙出去给他买...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他听见自己问。
宋烬灯的手指在杯沿上滑了一下，差点打翻饮料。"猜的，"他低头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我看厨房有柚子茶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电脑屏幕上的比赛录像还停在那个画面，观众席上的模糊侧影清晰可见。
"那是你。"韩叙舟说。
宋烬灯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什么？"
"2018年城市赛决赛，你去了现场。"韩叙舟转动屏幕，"就坐在第一排。"
宋烬灯盯着那个画面，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嗯，我去看了。"
"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宋烬灯抬起头，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说我们曾经认识？说你生病后忘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了又能怎样？"
韩叙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站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宋烬灯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蜂蜜柚子茶的甜味，莫名地熟悉。
"我们是什么关系？"韩叙舟问。
宋烬灯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储物柜。"队友关系。"他移开视线，"现在是，以前...也是。"
韩叙舟突然伸手撑在柜子上，将宋烬灯困在自己与柜子之间。"撒谎。"他低声说，"我梦见你了。梦见你撑着伞，梦见..."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梦见我吻你。"
宋烬灯的呼吸明显乱了。他的睫毛快速颤动，像受惊的蝶翼。"那只是梦。"他声音发颤，"队长，你该休息了，明天还有表演赛..."
"叫我阿叙。"韩叙舟突然说，"你以前都这么叫我。"
宋烬灯猛地推开他，杯子里的柚子茶洒了一地。"够了！"他的眼眶发红，"医生说强行回忆会伤害你的大脑！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每天看着你，却不能告诉你我们..."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苏枕枫揉着眼睛走进来："大半夜的吵什——"他愣在原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没有。"宋烬灯迅速拉开距离，"队长不舒服，我送他回房间。"
韩叙舟看着宋烬灯逃也似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纪念币。金属边缘陷入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他转头对苏枕枫说："帮我个忙。"
"什么？"
"查查2018年6月到8月，所有关于我的新闻报道。"
苏枕枫挑眉："为什么？"
韩叙舟看向窗外的夜空，一轮满月高悬。"因为有人，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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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赛当天，场馆座无虚席。
宋烬灯坐在选手席上，机械地检查着设备。昨晚的对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韩叙舟那句"我梦见我吻你"像一把火，烧得他坐立不安。
"紧张？"苏枕枫凑过来小声问，"你一直在抖。"
宋烬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他攥紧拳头："有点。"
"放轻松，表演赛而已。"苏枕枫拍拍他的肩，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查到点有趣的东西。"他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才继续道，"2018年7月的电竞周刊，有一篇关于城市赛的报道，但所有提到韩队的部分都被删改了。"
宋烬灯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就像..."苏枕枫皱眉，"有人刻意抹去了他那段时间的存在。更奇怪的是，我联系到当时的一个记者，她说收到过封口费。"
宋烬灯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是谁做的——韩叙舟的母亲。那个在病房外哭着求他离开的优雅女人。
"还有，"苏枕枫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这是原版报道的截图，你看观众席。"
照片上，年轻的宋烬灯正对着赛场大喊什么，而台上的韩叙舟回头看着他，笑得灿烂。照片一角的时间戳显示：2018年7月21日，他们初吻的前三天。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苏枕枫直截了当地问。
宋烬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广播响起："请FKK战队选手入场。"
比赛地图是永眠镇，韩叙舟最熟悉的场地。宋烬灯戴上耳机，听见韩叙舟冷静的指挥声："按计划行动，我和烬灯走东区。"
表演赛开始，韩叙舟的祭司展现出惊人的统治力。他仿佛能预判监管者的每一个动作，通道释放得精准无比。宋烬灯的先知则配合得天衣无缝，役鸟总是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惊人的默契！"解说惊叹道，"这两位选手仿佛有心电感应！"
第五分钟，韩叙舟突然在语音里说："烬灯，记得永恒之蓝吗？"
宋烬灯的手指僵在键盘上。永恒之蓝——他们高中时发明的秘密战术，用先知和祭司的特殊配合打出完美combo。
"现在？"他声音发颤。
"现在。"韩叙舟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宋烬灯深吸一口气，操纵先知冲向中央广场。韩叙舟的祭司早已等在那里，两人角色面对面站立，同时做出游戏内罕见的"拥抱"动作——这是永恒之蓝战术的启动信号。
全场哗然。
"这是什么新战术吗？"解说员困惑道。
监管者显然也被搞懵了，约瑟夫在原地迟疑了一秒。就在这一秒内，韩叙舟的祭司突然释放超长通道，宋烬灯的先知紧随其后。两人角色在通道中完成位置交换，同时祭司在出口处放置了一个陷阱——
"天啊！"解说员尖叫起来，"约瑟夫
被自己的镜像困住了！这是...这是五年前昙花一现的'永恒之蓝'战术！"
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宋烬灯的眼眶发热，这个他们十七岁在网吧里想出来的蠢战术，韩叙舟居然还记得。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场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大屏幕黑了下来。应急灯亮起，投下幽蓝色的光。"停电了！"工作人员大喊，"请各位保持冷静！"
在这片混乱中，宋烬灯感到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韩叙舟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电影结束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五年前的那个夏夜，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散场时也遇到了停电。在同样的蓝色应急灯下，韩叙舟凑在他耳边问："电影结束了吗？"然后吻了他。
"阿叙..."宋烬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韩叙舟的手顺着他的手腕下滑，直到十指相扣。"我想起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全都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你说要是永远停电就好了..."
宋烬灯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就在这时，电力恢复，灯光大亮。他慌忙想抽回手，却被韩叙舟握得更紧。
"别躲。"韩叙舟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次，我不会再忘了。"
全场观众看到的，是FKK的队长和新人在比赛中断后仍紧握着手。但只有宋烬灯知道，在那一分钟的黑暗里，他找回了生命中最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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